安仁城中,謝枋得只命章如旦率五百兵卒守城,其余兵卒近兩千人,盡付劉武、陳羍等人率領,趕赴團湖。午后,劉武、陳羍領軍趕到團湖,與張孝忠合兵一處,兩軍總計有萬余人之眾。
張孝忠見謝枋得決戰(zhàn)之意已定,嘆息了一會,也無奈地定下心來,修備戰(zhàn)具,整肅大軍,準備來日決戰(zhàn)。
距宋軍大營不到十里的團湖西側(cè),就是呂師夔、武秀的大營。得知撫州漢軍被殲,呂師夔震驚之余,下令緊閉勞門,按兵不動。
“呂帥,萬戶大人,對面宋營,午后又有一隊宋兵自安仁城前來,約有兩千人,其中約有騎卒六百余人?!庇行N竟笆值?。
“這應該是謝枋得最后的力量了。安仁城恐怕都空了。”呂師夔笑道,“君直就是這樣,受不得委屈。前幾日在余干受挫,他不找回來才怪?!?p> “就算來了又如何?區(qū)區(qū)萬余之力能擋得了我數(shù)萬大軍?更何況,對面宋軍多是廂軍、鄉(xiāng)兵,又有何戰(zhàn)力可言?!蔽湫爿p蔑道。
“卻不可小視了?!眳螏熧巛p輕擺手,道:“李渾我知道,原是我叔帥麾下,治軍甚嚴,部下多是淮士,敢戰(zhàn)者多。而張亮更是武兄屬下,二千騎卒也是軍中精銳,兩軍合兵一處,即使面對數(shù)萬之兵也該可周旋一二,不想一夜之間全軍覆沒。呂某不知他們到底遭遇到了什么!這鄉(xiāng)兵戰(zhàn)力恐怕不是那么簡單。難道安仁新近又有宋兵前來?”
“不可能。安仁宋軍兵力已被摸得清清楚楚。依武某看應當是轟天雷之威。之前,武某一直認為傳說過于夸大了,不敢相信其有如此威力?,F(xiàn)在看來,這轟天雷確實不凡,我軍今后還應小心應付才是。當然,陳遠部雖是鄉(xiāng)兵,但戰(zhàn)力可不能以鄉(xiāng)兵相看。前者,能以相當兵力擊殺兵力相若的魯直,如今又以少勝多,一夜擊敗李渾大軍。其戰(zhàn)力恐怕已遠超禁軍精銳了。”武秀揣測道。
“嗯?!眳螏涃琰c點頭,突然向面前校尉問道:“陳遠部是否已來到了團湖?”
“應該沒有。陳遠部兵制、裝束與一般宋軍不同。特別頭盔有寬檐。今日前來宋軍,探子仔細探擦明白,并未發(fā)現(xiàn)一個陳部士卒。”那校尉道。
“嗯。陳遠部剛經(jīng)大戰(zhàn),其自身受損恐怕不輕。大戰(zhàn)之后,又得清繳物資,處置俘獲,恐怕還在白塔河邊。不過,明日他們該前來團湖坪了。不過,他們會不會效前夜舊智,今晚前來襲營?”武秀道。
“正盼著他前來呢!”呂師夔笑道,“咱們又豈是李渾可比。何況我軍營在團湖一側(cè),左是信江,右是團湖,周邊盡是平地,不及近營就會發(fā)現(xiàn),宋兵如何偷襲?若來強攻,反不如白日交戰(zhàn)便宜。”
“即如此,我軍也要嚴加戒備。聽說陳遠部有不少船只,要防其偷偷乘船自江而來?!蔽湫愕?。
“這是當然?!眳涡泓c點頭,接著道:“傳令各軍,嚴加戒備。夜晚沿江、沿湖遍點火把,嚴防敵軍自水路前來。明日與信州軍決戰(zhàn),一戰(zhàn)而定信江。”
“好。明日就會會那個陳遠,也見識見識那種據(jù)稱能驚天動地的神雷!武某就不信,以我軍之力,會平靖不了區(qū)區(qū)萬余鄉(xiāng)兵!”武秀豪氣道。
“呂某平生最好英雄,與如此之兵對陣,必是平生快事。呂某也甚是期待。”呂師夔也笑道。
……….
還在白塔河邊的焦心著整編俘卒、轉(zhuǎn)送物資的陳遠自然不知道團湖坪呂師夔的想法,但知道了也只能攤攤手徒呼奈何。若沒有與李渾一戰(zhàn),陳遠說不定還真會領軍前去會一會這歷史有名的漢奸。但現(xiàn)在,保安團上下,一心想得就是順利地后撤,盡最大努力將俘卒招納過來,盡快地送往鉛山;盡最大努力將繳獲的兵械物資清點出來,安全地送往鉛山。
“我軍現(xiàn)已招收降卒兩余人,編為2個新編營,每營約有一千余人。俘虜營中目前仍有俘卒千人左右?!蓖赭氲?。
“錦江那邊的傷卒呢?”相比較而言,陳遠更重視那些傷卒。傷卒拉回鉛山后,將他們身上傷治好后,這些人將比趙忠強拉來的那些俘卒可靠。
“按照安排,后勤處組織了二百輛馬車來運送傷員,除了不易搬運的寄托在錦江百姓家外,其余人或乘車,或步行,已隨新編1營,輜重營一部出發(fā)了。預計今晚可到達貴溪,明日午時就能趕到弋陽?!?p> 陳遠點點頭。新編1營由鄭宏領著,里面多有常州人,比較可靠。上午,陳遠將新編營、輜重營1連編為一隊,任陳雄為總隊長。并將彈藥耗得差不多的火器連也編入其中,令其護送漢軍傷卒先期東撤。
新編第2營、輜重營余部將編為第2隊,由趙忠領著,明日清晨出發(fā)。第2隊撤離后,陳遠就會領著第1營與騎兵隊,放棄白塔河邊大營,回錦江營地。
“謝枋得那邊不要俘卒嗎?”
“收編的俘卒心性不穩(wěn),一時上不了戰(zhàn)陣。這團湖坪眼看就要打起來了,誰還顧得上這些俘卒?!蓖赭胄Φ?,“趙處長倒想將這些人一起帶回鉛山去。可有些人,死活不同意加入我們?!?p> “強扭的瓜不甜,不愿意就算了。我們也不能一下吃成個胖子?!标愡h笑了笑,“我會和趙處長說的,這些人就放了吧?!?p> “現(xiàn)在可不能放了他們,也不能在這放。這些兵卒雖然沒有器械,但也遠不是普通百姓可抗衡的。要不然安仁這邊一時就亂了,到時反便宜了團湖坪的呂師夔。”
“嗯,那就同他們說清楚,押送到遠些地方再放?!?p> “團長,我看不如這樣?,F(xiàn)在營地還有不少物資,一時也難以運回鉛山。我們倒可以與那些俘卒講好,就算我們雇他們幫我們做事。讓他們幫著我們將物資送到弋陽去。到弋陽后再遣散。遣散時多發(fā)些錢糧物資?!蓖赭胄Φ?。
“這個,你自行去做就是?!标愡h笑笑,“不過得自愿,不能壞了咱們保安團的名聲。”
“壞不了,壞不了。好些俘卒都欲返家,正缺著錢糧呢?!蓖赭胄Φ?。
果然,后勤處到營地一宣揚,被先付了一些傭使錢,大多俘卒都答應了。見大約一百多不同意的,被保安團打發(fā)了些錢糧當場釋放了后。眾人愈是相信保安團。汪麟干脆將他們都從俘卒營放了出來,幫著后勤處清整理捆扎,搬遠裝車,晚下再回俘卒營休息。一應準備事宜進行得十分順利。
翌日清晨,趙忠領即領著近三千人出發(fā),浩浩蕩蕩直奔弋陽。殿后的陳遠,將營中剩余的物資干脆送給了幾日來幫忙的百姓,領著殿后的第1營與騎兵隊回錦江碼頭。
留下的戰(zhàn)士約有四百人,一人一騎,剩余的一百余匹戰(zhàn)馬用來馱糧草,成了名副其實的騎馬步兵連。
錦江碼頭再也沒有之前的繁榮景象,碼頭上空蕩蕩的,沒有一艘船只。鎮(zhèn)中也是十室九空,一些戰(zhàn)士親屬已由保安團先期撤向鉛山,其他百姓在保安團的勸說下也外出躲避,待戰(zhàn)事平靜后再返回。
回到碼頭舊營地,陳遠將營地內(nèi)外諸事交于周建、趙勇等人,自己則親自指揮做飯,趕制干糧。
不淪安仁戰(zhàn)事如何,待營地最后一挑人員,物資上船后,整個騎隊都將離開安仁,返回鉛山。而不出意外話,鉛山前來的最后一批船將于明日來到。
“報!謝大人有令,令我部急速前往團湖坪參戰(zhàn)?!币粋€參謀道。
“呸,你對他說,我保安團已完成作戰(zhàn)任務,如今損兵折戰(zhàn),已無力再戰(zhàn)?!敝芙〝[擺手道,
“那傳令的要見團長!”
“見不見一樣?!敝芙ò櫫税櫭?,“你不會和他們說,團長受重傷,已乘船返回鉛山了?!?p> “是,那我去打發(fā)了他?!蹦菂⒅\道。
“咦,誰在背后咒我來著?”話音未落,陳遠帶著幾名警衛(wèi)從外面闖了進來。
“哼哼,謝枋得來令,讓我部速去團湖坪,估計那邊就要打起來了?!敝芙ê吆咝Φ?。
“哦,那邊現(xiàn)在情況如何?有消息嗎?”
“趙勇已領著騎隊偵察去了,還沒有消息傳來。謝枋得現(xiàn)在是孤注一擲,只留章如旦守安仁城,兵不滿千,其余人盡被派到團湖坪,看來是要與呂師夔決一死戰(zhàn)了。不過,依屬下看來,此戰(zhàn)有些懸?!敝芙ǖ小?p> “唉,此戰(zhàn)必敗!可惜了?!标愡h嘆息道。
自已終究不是超人,既沒有帶著軍火倉庫,也沒有帶著大群后世精兵來個群穿,只憑著后世的一些粗淺常識,短時間內(nèi),能搞出如今局面已是極限了。
因自已的到來,歷史也有了微微的改向,原來沒有分兵安仁的宋都木達也分兵前來。白塔河邊一戰(zhàn),撫州漢軍被殲,自已組建的保安團受挫,歷史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呂師夔、武秀仍從余干前來,與張孝忠團湖坪決戰(zhàn)。
接下來是什么呢?張孝忠血戰(zhàn)團湖坪,這個東奔西走,堅不投降的英雄,以自已熱血唱響了最后一首悲歌。爾后,章如旦、黃金萬、魏伍等相繼戰(zhàn)死,記掛著家中老母的謝枋得聞訊亡命逃竄回弋陽,拋妻棄子,獨負著老母出奔福建,隱居深山。南宋滅亡堅不出仕,被送至元大都囚禁,絕食而死,忠孝名傳千古。
稍有不對的是,章如旦留在了安仕城,而原本守城的陳羍則領兵去了團湖坪。
陳羍此人,雖然陳遠不甚喜歡,但毫不諱言,其也一個頗具氣節(jié)的民族英雄。團湖坪之戰(zhàn)后,謝枋得出奔,就是這個陳羍堅守安仕城。后來信州諸地失陷,他又遠走福建,追隨南宋小皇帝,正領江東安撫使,在江東一帶起義兵繼續(xù)抗元,兵敗自盡。
“團長,團長….”
“嗯。”陳遠回過神來。
“今日午時會有一批船來,團長要不還是乘船走吧。”
“怎么?”
“船只日夜兼程,未必就沒有馬快,而且勝在平穩(wěn),遠比騎馬好。而且弋陽、河口諸事還需團長前去主持。”周建認真道。
“怎么,怕我礙著你什么事,要急著趕我走?說吧,到底是什么事?”陳遠道。
“沒有,沒有。”
“說吧?!标愡h沉著臉。
“好吧,陳副團長、趙處長等人行前都有交待,千萬不能讓你上陣!”
“去,你哪只眼看到我想上陣去了。搞好你自已的事去吧。外面,我領人搞了不少干餅,挺方便路上吃。等會你領人讓人分發(fā)下去。”陳遠沒好氣地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