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忙碌的一天,孫豫橫鋤盡了小院內的雜草,種了些蔬菜瓜果的種子,施了肥,澆了水,搭了框架。
偷閑時分喝上幾口茶,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右方長袖,淡淡說了句“少了一條手臂干活都比以前吃力。”
平靜的生活總是過得很快,次日清晨,起了床,鎖上門,去了集市,有些缺少的生活用品需要補辦。
今天的集市上并不太平,一隊人馬從玉霜城大道浩浩蕩蕩來到了集市上,驚得集市內的行人小販紛紛避讓。
孫豫橫還記得這一隊人馬,正是舒家的鐵甲士。他默默跟隨著人群避讓到一旁,卻不料因果還是找上了他。
鐵甲士的領頭人是一位騎馬的年輕女子,身穿孝服,眼眶通紅,明顯是大哭過后的痕跡,她在鐵甲士的指引下來到了孫豫橫前方,向孫豫橫冷冷開口“你居然還沒走,把他抓起來!”
面對鐵甲士的拘捕,孫豫橫沒有任何反抗,他似乎已經猜出了這位年輕女子是誰。
年過四十的舒典與其正室在生前有一獨女,名叫舒雨彤。舒雨彤幼年便失去了母親,但因為生在富貴人家,從小就衣食無憂。直到其父親舒典納妾,她便覺得父親對不起自己的母親,與父親舒典大鬧了一場,然后離家出走,如今父親死去,她自然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之前得到父親的死訊,她不愿意相信,可看到了父親的尸體,她才知道什么是悲痛和憤怒。有人殺了她的父親,作為女兒的她必須要找出兇手讓父親瞑目。
曾經受邀請去過鳳舞山莊的十四個人里,有的已離去,有的已經消失了蹤影,唯有這孫豫橫還在這玉霜城內。不找孫豫橫她又能找誰?
鳳舞山莊內。
“你不找那周泰等人,找我有何用?!北皇`了手腳的孫豫橫此時的神態(tài)上透露著平靜。
舒雨彤憤憤地瞪著孫豫橫“我已派人去追殺那些狗賊,如果我找不到真正的兇手,我就會讓你為我父親陪葬?!?p> 孫豫橫無奈,但他束手就擒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讓這舒雨彤審問,他提議道“我們可以去見一見你父親的偏房蘇晴蘇夫人,她或許能夠提供一些線索。”
聽到孫豫橫提起蘇晴,舒雨彤直接惱怒起來“那個賤人早已不見了蹤跡,也不知她施了什么鬼魅手段才讓我父親娶她這種浪蕩女子進門?!?p> 孫豫橫一向不了解女人,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男人之間的仇恨他很了解,女人之間的爭執(zhí)就如同突然墜落的星辰,不會有絲毫預兆,也無法阻攔。
這時,一名鐵甲士前來稟報道“小姐,莊外有人來報,說見到那孟嬌娘出沒在晟山地帶?!?p> 舒雨彤轉身拿起桌上配劍,領頭先行“跟我去晟山,帶上他?!?p> 廣闊無垠的晟山地帶,找人也非一時半會。舒雨彤性子急,直接命令手下分散尋找,自己只帶著四名鐵甲士以及孫豫橫往北面尋找。
孫豫橫悠哉悠哉地說道“我聽聞舒小姐為人正直爽快,現在的我也只是有嫌疑在身,未必是兇手,腰上的繩索疙瘩卻是硌得慌,可不可以為我松松?!?p> 舒雨彤微怒“別和我打哈哈,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目前的舒雨彤只是因為父親死去有些難以接受,內心畢竟也是柔弱善良,沒走多久,舒雨彤還是親自為孫豫橫松了松繩索。
孫豫橫暗想:這舒家小姐外剛內柔,若是遇到武功高強的惡徒,恐怕已經落入了敵人手中,幸好她遇到的只是我。
不多時,紅色的身影開始在林中飄蕩,古老的咒語在這林中響起。
“濕婆邪索,婆娑彌途,孤噩窮罪,血光流灼,腐銹的過往,今朝的冥囚,開始復蘇,歷歷在目?!?p> 舒雨彤呵斥四周“誰在裝神弄鬼?”
“是人是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須死,舒家必須從玉霜城消失?!?p> 五道身影同時沖出,周泰、孟嬌娘、熊程斷、徐明以及一個從未見過的邋遢道士。
孫豫橫非常清楚,單憑四個鐵甲士以及一個武功薄弱的舒雨彤根本無法對抗突然出現的五人,于是不再藏拙,運用雄厚內力強行震斷了腰上腳上的繩索。
雙方這一照面的交鋒甚是猛烈,孫豫橫先行擋住了那邋遢道士和周泰。至于那四個鐵甲士在頃刻之間就死去了三個,由于鐵甲士的誓死守護,舒雨彤還勉強活著,可也危在旦夕。
孫豫橫凌空飛踢,逼退周泰和那邋遢道士,然后利用地勢,踏樹橫飛落在了舒雨彤身前。
孟嬌娘、徐明、熊程斷都吃過孫豫橫的虧,知道孫豫橫的厲害,一時間居然無人敢上前。
孫豫橫不想再繼續(xù)糾纏,以免引來更多的敵人,利用僅有的左臂環(huán)抱住弱小的舒雨彤,飛步疾馳。
五人見孫豫橫、舒雨彤已經逃遠,也不追趕。
邋遢道士開口道“我們先行回去,完成主人的計劃?!?p> 兩天后。
短短兩天過后,玉霜城已經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舒家被滿門屠盡,鳳舞山莊內血流成河,從此玉霜城再無舒家。
扮成乞丐的孫豫橫、舒雨彤二人站在玉霜城外看著這魏然古老的城門,一人茫然,一人痛哭流涕。
這兩天若不是孫豫橫一直阻攔著舒雨彤,恐怕這舒雨彤就會被仇恨沖昏頭腦早就自投羅網。
孫豫橫緩緩嘆息“名利二字,讓多少人身首異處?!?p> 舒雨彤咬牙切齒道“我認識晟山里出現的那個邋遢道士,他叫葉景,是葉家的余孽,葉家在十年前被一夜滅門,我知道那是我父親做的,他是來尋仇的。”
“原來是惡有惡報,那你父親也是罪有應得?!?p> “你說什么,我和你拼了。”舒雨彤直接手腳齊用去打孫豫橫。
孫豫橫單憑左手先擋下舒雨彤的進攻,然后趁機繞后環(huán)抱住了舒雨彤的雙手,以及腰部“你冷靜些,單憑這葉景以及那些個高手又如何能撼動你父親在玉霜城的地位,一定有更大的幕后黑手在操控著一切。之前那幕后黑手本想利用金牌殺手殺死你父親,然后讓周泰攬下你舒家大權,可惜敗露了。之后你父親還是被殺死了,可你卻回來了,但你已經不足為懼,他們忌憚的始終只有你父親一人,所以開始了滅門計劃。你試想一下,無論是利用周泰掌控了舒家,亦或者滅了舒家,在這玉霜城最大的受益人會是誰?”
經由孫豫橫的分析推理,舒雨彤的情緒緩緩穩(wěn)定了下來“單論武林地位,我舒家在這玉霜城無人能及,可在這玉霜城里除了我舒家,還有一個龐大的勢力,那就是隆興商行,隆興商行的總部就在玉霜城內,可家業(yè)卻遍布全國各地。隆興商行無論勢力如何龐大,在這玉霜城依舊是低我舒家一頭,畢竟我舒家是這玉霜城百年的武林世家?!?p> “那隆興商行的老板是誰?”
“宋大海。”
孫豫橫思索到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那就是殺啊蘭然后陷害自己。那沈霄曾說過自己無意中干涉了暗中的棋局,可自己卻根本不清楚是什么局。此時想來自己在啊蘭死前,唯一接觸過的人也就只有蘇月雯,莫不成蘇月雯和那宋大海有著某種聯系?會是什么關系?
“此地不易久留,我們先離開。”
孫豫橫帶著舒雨彤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老房子。
夜晚,依舊讓舒雨彤睡床上,孫豫橫睡地鋪。
兩天的相處,因為孫豫橫坦蕩本分的為人,也使得舒雨彤減少了對孫豫橫的提防。
“咚咚咚”
有人在敲門,聽聲音似乎非常急促痛苦。
舒雨彤起身,向孫豫橫問道“會是誰?”
孫豫橫“我去看看?!?p> 推開了房門,孫豫橫就看到了衣裳襤褸的蘇月雯,此時的她狼狽不堪,更是一副神色失常的落魄模樣。
蘇月雯直接撲倒在孫豫橫懷中“豫橫救我,有人要殺我?!?p> 看著懷中人的可憐模樣,孫豫橫不忍心推開她,而是將她緊緊擁入了懷中,孫豫橫似乎已經遺忘了當初她的殘忍離去,已經遺忘了她當初對自己的譏諷和嘲笑。
如果當初也像這般,那該多好。
突然,蘇月雯的長袖內滑出了一把匕首,猛然刺進了孫豫橫小腹!
孫豫橫吃痛,本想抬手拍死懷中之人,怎奈手剛抬起卻下不去手,只是將她推開了數步。
一時的失神,一時的疏忽,居然頃刻間身受重傷。
能傷自己的終究只有自己最在乎的人。
舒雨彤察覺門外情況不對,快速從屋內跑出來,就發(fā)現了受傷的孫豫橫,伸手攙扶住他。
“哈哈哈……”
蘇月雯在狂笑,大笑。
舒雨彤對著蘇月雯大罵“是你這個賤人?!?p> 蘇月雯止住了笑聲,看著孫豫橫嘲諷道“豫橫啊豫橫,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癡傻?!?p> 孫豫橫用左手捂住小腹的傷口,強行振作“是你殺死侍女啊蘭。”
蘇月雯并不否認“沒錯,是我殺的她,在她轉身的那一刻,我抬手一掌拍在了她的后背。我武功不好,但小丫頭的身子骨卻更弱,居然一掌就被拍死了?!?p> 孫豫橫緊緊咬牙,聲音撕裂“你為什么要殺她,她還那么小,她還有很多美好事物沒有接觸過。”
蘇月雯冷笑“那還不是因為你,你為什么要回來,你為什么要讓我見到你?!?p> 孫豫橫愕然“因為我?”
蘇月雯“我本是宋大海宋老板的情人,受到宋老板的指示去接近那舒家家主舒典,本以為無望,卻不料那舒典居然有特殊癖好,喜歡那鞭噠之樂,我便滿足他,然后花言巧語做上了那蘇晴蘇夫人?!?p> 舒雨彤勃然大怒,舉起手中的劍,沖向蘇月雯“不許侮辱我父親,我要殺了你!”
孫豫橫及時拉住舒雨彤“暗中有人,不要過去?!?p> 舒雨彤被孫豫橫重新拉回了身后,怎奈左手離開了傷口,鮮血再次溢出,疼痛不已。
舒雨彤見孫豫橫吃痛彎腰,只能再次攙扶住他。
“好眼力?!?p> 暗中果然走出了一個人,是那刀劍決封長亭。
蘇月雯繼續(xù)說道“千不該萬不該讓你見到了我,我怕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只能利用那小侍女,可我萬萬想不到的是你居然有踏山河的令牌,更有如此高強的武藝,讓你逃過了一劫。本來也輪不到我出手,不料那幾個所謂的高手都是些廢物?!?p> 封長亭頓時不悅“即使你不出手,我也能殺了他。”
蘇月雯冷笑。
封長亭左手持刀右手持劍邁步走向孫豫橫、舒雨彤。
“約呵,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叫上我?!?p> 一道寒芒突然閃過,蘇月雯頓時身首異處,手法干凈利落,變化又是那般突兀,使得蘇月雯至死不知。
是沈霄!
沈霄淡淡說道“沒辦法,既然你是殺害侍女啊蘭的兇手,那我就必須得殺了你,這是任務?!?p> 封長亭停下了腳步看向了來人沈霄“你要叛變?”
沈霄聳了聳肩“笑話,在舒典死后,你們和我就已經沒有了任何瓜葛,何來叛變之說?!?p> 封長亭眉頭深鎖,可他的目標不是這沈霄,而是孫豫橫和舒雨彤,可當他再次轉身后,卻已沒有了孫豫橫、舒雨彤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