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無相寺的寺門鎖住,渡禪心也不清楚何時才能回歸。
站在寺門外久久不曾離去,是因為不知道此行前路何許。
不是惆悵人,偏有惆悵行。
山腳下,張喻揮了揮手讓葉南歌駕駛馬車,載著馬車內(nèi)的舒雨彤、司徒若曦先行離去。
孫豫橫、沈霄也各自上馬,看了眼山頂,然后跟在了馬車后方。
最后,山腳下只余下了一輛馬車和張喻一個人。
等了許久,渡禪心的身影才緩緩出現(xiàn),來到了山腳下。
張喻笑道“你做事還是和以前一樣拖拉?!?p> 渡禪心“我再怎么拖拉還是知道你會等我?!?p> 張喻搖了搖頭“你這叫有恃無恐。”
渡禪心淺淺一笑“你曾說過,你找到那位姑娘就會回來接我,只是不知是前面的哪一位?”
張喻“穿黑衣的,她一向喜歡黑色?!?p> 渡禪心點了點頭,向馬車走去,路過張喻身邊時,張喻歉意地說道“抱歉,之前和你約定來接你們父子二人,如今卻無法接走你的父親?!?p> 渡禪心看向張喻,張喻也在看著他。
渡禪心抬手摸著身上的白色僧衣說道“不,我父親會一直陪著我,你沒有失約?!?p> 掀開車簾,渡禪心低頭進了馬車內(nèi),張喻也跳上了馬車。
張喻“他們是我的家人,你也是我的家人。”
馬車內(nèi),渡禪心開口說道“那就請家人小施主追上去為我引薦?!?p> 張喻大笑“那就請小和尚坐穩(wěn)了,駕!”
馬車激塵而馳,縱使前路未知。
渡禪心此行,一是為了父親,二是為了找到夏凝玉。
白云在上空浮動,蒼鷹在天際遨游,一聲鳴叫,驚動了寰宇,撕開了序幕。
……
武林中有兩大未解之地,一處斷裂天谷,一處四象秘境。
斷裂天谷,本是地震后,地面出現(xiàn)的一道巨大裂痕,可奇怪的是這裂痕之下居然有一座機關(guān)重重的地宮,進去者皆是有去無回,葬身其中的武林人士亦是不計其數(shù)。
踏山河第一人的南宮逐月曾只身進入地宮,出來后后就派兵封鎖了斷裂天谷,除了她,沒有人知道里面的真實情況。
四象秘境,是一處怪石嶙峋、山洞交錯的大面積山脈,里面的山洞猶如迷宮一般。偶有武者進入秘境內(nèi)撿到些武功秘籍出來,可也只是少數(shù)。所以四象秘境也就成了中原武林的共享之地,無論是誰都可以進去走一走,至今也沒有人發(fā)現(xiàn)四象秘境的真正秘密是什么。
最近,有一條消息在江湖上傳開,一群來自西域幕雨白蓮寺的和尚進了那四象秘境內(nèi)。而且似女子一般漂亮的渡厄菩薩帶著他的一名女弟子在四象秘境里消失了,連他們的同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這一消息傳出,讓整個江湖瞬間沸騰,使得原本冷清的四象秘境變得人山人海。
因為他們都開始懷疑四象秘境內(nèi)真的存在秘密,更有可能是一統(tǒng)天下的秘密。
頓時,八方云動,高手云集。
如此轟動的事情發(fā)生,墨辭閣的新任閣主楚懷宇自然不會錯過,帶領(lǐng)墨辭閣人馬火速趕往那四象秘境。
武當派也由六師叔帶領(lǐng),狄云舒身在隊伍中向四象秘境出發(fā)。
就連青仙谷也派出了諸多高手前往,由轉(zhuǎn)世青仙段柔帶領(lǐng)。
雖然來了很多門派,大小不一,但也有一些門派對此沒有興趣。
如少林、奉君門、虹教、峨眉、極樂天宮、浣鳳閣等等。
……
夜晚,仰望著星空,看著流星劃過,看著月隱月現(xiàn),說不上愜意,卻也算得上和諧。
張喻在渡禪心身旁坐下“還在想你父親的事?又或者是在想夏小姐?”
渡禪心“已經(jīng)卡進了骨頭里,每一次去動手拔,都會很疼。”
張喻感同身受“確實如此,最近江湖上有消息傳出,那幕雨白蓮寺的人就在四象秘境。”
聞言,渡禪心緩緩低下了頭。
張喻看著渡禪心這般模樣,笑問“怎么了?”
渡禪心自卑道“我從未殺過人,連雞犬都不敢傷害。”
張喻“這挺好的,從認識你開始,你就一直這般善良?!?p> 渡禪心反問“這不算懦弱嗎?”
張喻“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活法,或許對別人來說這就是懦弱,但對你而言卻不是?!?p> 渡禪心似有所悟地點點頭,接著說道“其實關(guān)于我七歲以前的所有記憶,都是一片空白,就像突然被奪走抹去了一般,又像是被封存在了腦海最深處?!?p> 張喻“為什么?”
渡禪心搖頭“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七歲那年父親帶我來到了中原,那也是我記憶的開始。”
張喻皺眉沉思,覺得事情有些古怪。
慧明為什么要從西域來到中原,他是不是真的偷走了苦海無相蓮的蓮蕊?慧明對渡禪心的關(guān)愛之深,張喻很清楚,那渡禪心失憶的原因是什么?
張喻嘆息道“你父親去世了,他卻是唯一的知情人?!?p> 想起了父親,渡禪心默默地低下了頭,黯然傷神。
在兩人不遠處,是一堆溫馨的篝火,圍在旁邊的是五個因緣而聚的人兒。
舒雨彤在懟著孫豫橫死板,孫豫橫則一直在避讓,兩人的舉動好似打情罵俏的情侶。
沈霄看著舒雨彤、孫豫橫鬧騰,只是笑了笑,不打算插手她們的事。
司徒若曦則一臉癡相地關(guān)注著舒雨彤、孫豫橫,似乎對她們的打鬧很感興趣。
葉南歌咬著草桿,躺在草地上,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張喻有心幫助渡禪心融入大家庭里,對渡禪心說道“那邊似乎很熱鬧,我們?nèi)ゼ尤胨麄儼??!?p> 渡禪心遲疑。
張喻起身“來嘛,都是一家人,還害羞啥?!?p> 渡禪心見張喻對著他壞笑,無奈起身“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是無法拒絕你的笑容。”
張喻“笑一笑總是好的?!?p> 平凡普通的容貌,卻有星辰暖陽一般的笑容,生而平凡,卻又不凡。
……
路途奔波,按說也該舟車勞累,可張喻一行人卻絲毫不覺得疲憊,反而個個氣定神閑。
前去探路的沈霄踏羽而回,輕盈地落在了孫豫橫所牽的馬兒背上。
張喻“沈霄兄,前面狀況如何?”
沈霄“再走幾十里路程,就到了四象秘境,那里確實熱鬧非凡?!?p> 孫豫橫“我看啊,大多數(shù)人都只是想去尋點機遇,想著能夠遇到天上掉餡餅的美事?!?p> 張喻狐疑道“孫兄難道不想?”
孫豫橫“都一只手一只耳朵了,哪里還有心思去想那些幼稚的事?!?p> 舒雨彤似乎聽到了外面人的交談,掀開了車簾懟道“你再說你一只手一只耳朵,我就讓你今后連酒都碰不得?!?p> 孫豫橫怕了,沒肉還可以,沒酒對他而言就是種折磨。
沈霄笑了,張喻也笑了。
張喻打趣道“你們什么時候成親啊?讓我們喝點喜酒樂呵樂呵?!?p> “老大真討厭?!?p> 舒雨彤滿臉通紅,掃了一眼孫豫橫,緩緩放下了車簾。
張喻又對孫豫橫說道“人家畢竟是女孩子,你得主動些。”
孫豫橫低下頭,不說話了。
其實,無論是張喻,還是沈霄,他們都知道孫豫橫在遲疑什么。
失去了手臂,失去了耳朵,身上更是一無所有,又因為比舒雨彤年長太多,自卑如此的他,如何敢讓女孩子陪他受苦。
沈霄駕馬與孫豫橫并排,對他說道“若是一般女子,我們也不會讓你開口,可舒雨彤真的很不錯,至少勝過那個蘇月雯千倍萬倍?!?p> 孫豫橫“我也很清楚,我只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guān)。”
兩輛馬車,后面跟著兩匹馬,一共七個人,進入了這連綿的群山內(nèi),進入了這四象秘境里。
此行的目的是尋找那殺死慧明的一指佛生,也正因為那幕雨白蓮寺的人在四象秘境里,才會有此行。
避開了門派林列,喧囂嘈雜的人群,來到了孤零零的幕雨白蓮寺眾人面前。
幕雨白蓮寺來自西域,所以并不愿和中原武林有過多的干涉,只是在一個獨立的地方安營等待。
他們在等誰?他們自然是在等失蹤的渡厄菩薩和他的女弟子。
身為雙圣之一的地藏浮屠,也曾多次進入迷宮里尋找,最后都是一無所獲。雙圣的武功都是西域頂尖的存在,但地藏浮屠的心思和智慧卻是輸了渡厄菩薩一籌。
幕雨白蓮寺的僧人都對渡厄菩薩很有信心,相信渡厄菩薩會從迷宮內(nèi)走出,并帶出他們心心念念的滅世修羅蓮。
黑緞銀紋的僧衣,珠光寶氣的袈裟,地藏浮屠的穿著打扮和渡厄菩薩截然不同,甚是奢侈。
此時的地藏浮屠席地而坐,閉著雙眼,手指撥動佛珠,口中默誦佛經(jīng)。
在地藏浮屠的身邊,趴著一只身形碩大的碧眼紅棕獅,睥睨一切的姿態(tài),有著震懾眾生的氣場。
在地藏浮屠的身后,站著近百名僧人,皆是幕雨白蓮寺里的高手。
感知到有馬車馳進了這一片區(qū)域,地藏浮屠緩緩睜開了雙眼。
張喻、渡禪心、孫豫橫、沈霄、舒雨彤、司徒若曦、葉南歌七人打量著幕雨白蓮寺的眾人,幕雨白蓮寺的眾人也在打量著他們。
張喻率先開口問道“你們幕雨白蓮寺的一指佛生去哪里了?”
地藏浮屠反問“你是誰?”
張喻用俏皮的語氣說道“我們是來尋仇的?!?p> 地藏浮屠眉頭微皺,看向了站在張喻身旁,穿著白色僧衣的渡禪心“沒想到你長這么大了,苦海無相蓮的蓮蕊在哪?”
張喻拍了拍渡禪心的肩膀“問的也太直接了吧,你知道他是誰?”
地藏浮屠“慧明的兒子渡禪心,十四年前一直生活在我幕雨白蓮寺?!?p> 張喻明知故問,略有打趣之意“不會是因為我們七人里就只有他一個僧人,所以你蒙對的吧?”
地藏浮屠并不在意張喻的調(diào)侃,繼續(xù)說道“我們只要蓮蕊,不想多事?!?p> 一直沉默的渡禪心開口道“你們想要蓮蕊,而我想要知道我七歲前的記憶?!?p> 地藏浮屠再次皺眉“你的記憶?你經(jīng)歷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