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夢,你一直都在問娘,你爹從熔洞回來后,半年不見蹤影,到底是去了哪里?!卑园V癡的述說道,頗為不忍,無奈卻又揪心,“他是走火入魔了,不想讓你擔心,就將自己關在了風歇。”
“走火入魔,不可能,我爹怎么可能走火入魔?!”嵐依夢質問道。
“他說,他在熔洞中看見小棠了,如果不是先去撿了你的玉環(huán),小棠肯定就救回來了。”阿曉頗為揪心,凄涼的說著,“他親眼看見小棠,被熔漿吞噬了,因此,生出了心魔,還因此,殺害了你爺爺,和嵐家十五位族人。”
聞言,嵐依夢生生退了兩步,很不相信,擺頭道,“我不信,我不信?!?p> 阿曉無奈,執(zhí)著白劍,竟狠狠咬破了手指,將血滴在了白劍的劍鞘上,輕聲嘆道,“這是他死前留下的……他的罪證……”
劍鞘上的血緩緩流過‘小仙女’的字紋,隱隱約約的,顯示出了一方虛象。
虛象之中,嵐如淳執(zhí)著劍,出了風歇石門。
我看了出來,那正是我在熔洞偷生半年之后,剛回清河居的……事發(fā)之際。
想當初,我和小藍出了熔洞之后,分道揚鑣。小藍說我是回清河居報仇,其實我不過是想回去問問她嵐依夢,為何要將我推下去,為何要在熔洞口之處,聲稱自己的玉環(huán)不見了。
只是,我剛偷摸摸的回到清河居,還沒有找到嵐依夢,卻是看見了嵐如淳,如火如魔,很不正常的提著劍。
我就尾隨著他,一直走到了嵐啟原的住所。
嵐啟原,清河居嵐氏一族家主,我的外公,嵐如淳的父親。
嵐啟原那時雖名為家主,但已將權利交付于嵐如楓,自己只教習嵐氏一族優(yōu)秀的弟子。
嵐啟原的住所,有十五個最優(yōu)秀的弟子看門守院,學習術術。
嵐如淳作為嵐啟原幼子,進出自不會管束,只是嵐如淳異樣的模樣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四公子怎么來了?”守院的弟子警惕著問道。
嵐如淳卻二話不說,直接提劍將守門弟子給砍傷了。
我不明所以,只敢偷偷跟在后頭,小心的看著。
“來人,快來人!”那守門弟子大喊,很快自院中就來了人,數(shù)數(shù)正是十五個。
十五個族人本就是嵐啟原新教的弟子,雖天賦在,畢竟修為不夠,很快就被嵐如淳盡數(shù)打傷,七零八落的倒地。
我看出嵐如淳有異,心想他雖對我不仁,在熔洞之中不救我,而我卻無法對他不義,跑進了院中與他周旋著。
嵐啟原當是聽見了什么動靜,才急急從內院趕來,看見自己悉心教授的弟子盡數(shù)被傷,心痛不已。
“外公?!蔽铱匆娝麜r,下意識的喚道。
“小棠?”嵐啟原微微驚訝,很快就飛身過來,將我推開至一旁,自己和嵐如淳打了起來。
“小舅舅他入魔了!”我驚訝又激動的說道。
嵐如淳見招拆招,游刃有余,竟還分出心神,囑咐我道,“小棠,為小舅舅保密,不能對任何人說?!?p> 我雖不明我離開了半年,清河居發(fā)生過何事,警惕著微微點了點頭。
“逆子,還不速速清醒!”嵐啟原厲聲呵斥道。
嵐如淳對此,卻是如同被激怒,下手竟然更加兇狠了。
嵐啟原似心有不忍,拆招不出招,幾招之后,竟被嵐氏淳一劍刺進了胸膛!
“外公!”我大喊道,立即跑了過去,拿劍狠狠一推,將嵐如淳推遠了一步,趕緊扶住了嵐啟原。
那十五位弟子也不顧身受重傷,都撿起武器,奮不顧身的拔劍,護在嵐啟原身前,將嵐如淳圍住。
我趕緊將嵐啟原扶到了一旁,不知該如何療傷,也只得干著急。
而嵐如淳竟然絲毫不顧及情誼,執(zhí)劍如仇,劍氣凌厲,將上前者瞬間劈死了七八個。
我那時也已經(jīng)入魔,心想或許要魔與魔才能抗衡,也沒有過多的感情,也飛身沖過去,與嵐如淳執(zhí)劍相向。
嵐如淳本就修為高,入魔之后更變得狠戾決絕,一劍又砍死了一人,見我離得近,一把將我提起,我不敢思量他會做出什么來,反腳一蹬,趁他分神之際,拔出了流殤劍與他硬打。
我為求生入魔,浴血造劍,流殤如我,生來帶煞,出鞘必得見血,無飲不歸。
我與嵐如淳打斗著,瞅準機會,毫不猶豫的刺穿了他的丹田。
丹田被毀,嵐如淳的修為緩慢消散,他才有了清醒的跡象。
而就在此時,嵐氏族人趕了過來。
嵐如楓和嵐依夢趕來,所看見的正是我持劍,刺穿了嵐如淳的丹田。
“嵐宇棠,你在做什么?!”嵐依夢遠遠的就認出了我,大喊道。
我立即將流殤劍從嵐如淳丹田處拔出,想起嵐啟原的囑咐,下意識的去看嵐啟原。
嵐啟原虛弱的搖著頭,極低聲沖著我喊道,“快跑。”
我不明所以,略微疑惑了一瞬。
嵐依夢急急跑了過去,將嵐如淳扶住,焦急的喊道,“爹,你怎么了?!”
許是看見嵐依夢,嵐如淳竟然清醒了過來,看著周圍族人的尸體,很是驚駭,又看見了我,似不可置信,竟伸手指著我,虛弱的喊道,“小棠?!?p> 嵐如楓扶著嵐啟原,頗為不忍,沉聲問道,“怎么會這樣?”
“嵐宇棠,你為何在此,你都做了些什么?!”嵐如楓看著我,或者說是看著我手中的流殤劍,質問道。
流殤為魔,周身泛著水色血氣,看著便極盡駭人,更何況嵐氏擅器,一眼就能看出,我持的是一把魔劍。
“嵐宇棠,入魔叛族,殺害族人,除去弟子身份,再與清河居無關?!睄箚⒃谷惶撊鯀s極其鄭重的說道。
我甚至有一瞬間呆愣,看著嵐啟原,企圖從他臉上讀出個什么來。
但是,除了悲戚和痛苦,我什么也看不出來。
我想起他的囑咐和最后對我說的兩個字,竟然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嵐啟原他是要舍了我這個外孫女,保住他的小兒子。
嵐宇棠孑然一身,生死皆無人理會,而嵐如淳有妻兒,有嵐氏一族的責任,很容易就能想通,嵐啟原當時為何會做出,舍我保他的決定。
更何況,在清河居的人眼里,只怕我于半年前,就身死熔洞了。
我突然覺得,清河居的人,其實都是一個樣。
我手持流殤劍,一通亂揮,也不管那十五人有沒有死絕,全都狠戾的補了幾道劍氣。
既然是想舍我頂罪,倒不如,我順勢,再送你們一份大禮!
我很絕望的看了嵐啟原一眼,拖著流殤劍,果斷的走了。
前腳剛走,后腳嵐依夢就追出來,要找我報仇了。
我和嵐如淳打斗之時,本也負了傷,此時倒是很不想理會嵐依夢了,三兩下的,強行突破禁制,逃出了清河居。
那時,我還只是停留在了清河居。
一天時間未到,嵐氏家主親發(fā)的通緝令,便貼滿了清河居的各個角落。
清河居嵐氏家主嵐啟原令,嵐宇棠入魔叛族,殺害嵐氏弟子十五有余,特懸賞通緝。
然而,第二天,通緝令的內容就變了。
變成了嵐氏家主嵐啟原,為叛族之人嵐宇棠所傷,不治身亡,現(xiàn)發(fā)出云陰緝殺令,懸榜重賞。
我在看緝殺令的時候,就碰上了嵐氏弟子,直接向清河居發(fā)了信號,追殺圍捕我。
而后,嵐依夢更是親自出動,將我追出了榆陽,追到了上谷。
在上谷,我又遇到了小藍,因此又開罪了月地階,受著兩隊人馬追殺,逃到了云夢落紙煙。
現(xiàn)在想想,還真是心酸之極。
嵐依夢看完了嵐如淳留下的罪證,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幾步,捂嘴驚駭,滿目質疑,卻又無法說出一詞。
我反倒放松了,畢竟這秘密,不是我泄露的。
良久,嵐依夢才出聲呢喃,蹲下抱頭,頗為絕望,“不,我不信,我不信?!?p> “小夢,小棠是無辜的?!卑云鄾龅恼f道,“是我們,對不起她。”
“這不是真的,不是?!睄挂缐艚^望的說道。
“你說對了,這不是真的。”我居高臨下的盯著嵐依夢,淡淡的說道。
嵐依夢驚愕的看著我,企圖得到她所希望的答案。
可我的答案,怎么可能會讓她滿意的。
“嵐如淳并未入魔,他是被我的心魔控制了?!蔽业ǖ恼f道。
以前我還想不通,為何我浴血入魔,卻感受不到自己半分魔氣,卻原來,我的心魔,在它剛剛存在之際,就襲了嵐如淳的眼,迫使他因為內疚,走火入魔,做下錯事。
而心魔為何會控制他弒族,便是它為了給我報仇,算是抵它一個造命之恩。
所以,嵐啟原為保護嵐如淳和整個嵐家的聲名,所說的我入魔叛族,弒殺族人之事,反而說得是恰如其位,非常正確。
“心魔?!睄挂缐舭V癡說道,似有一絲絲回光,看著我,凄厲的喊道,“為什么,你為什么要入魔?!”
“為了殺你!”我咬牙切齒的說道。
“你要殺我,來找我就是了,為什么非要找上我爹?!”嵐依夢悲慟道。
我不禁輕笑,毫不在乎的提醒道,“嵐依夢,嵐如淳是為了給你撿玉環(huán),才會被心魔所侵蝕?!?p> “你要恨我墮入魔道,嵐依夢,要不是你推我下熔洞,我會入魔嗎?!”我滿不在乎的嘲諷道。
“我只是,想阻止你們打架……”嵐依夢頗為絕望,低聲呢喃道。
其實,如今我也清楚明了,嵐依夢當時伸手,本意應當怕我失足,是想拉我一把,但是我們好幾個人打斗著,有人躲閃之時撞上了她的手,反而一把將我推下了熔洞。
可笑之極。
“如淳的心魔,如今就拘在風歇。”嵐如楓卻是正色說道。
我知曉他何意,無非是在等我處置。
心魔難除,流殤嗜血,加上九曲琉璃環(huán)遺落在了清水河中,使得整個清河居都籠罩在了煙雨之中。
而流殤劍當是察覺到了我已經(jīng)回歸,在九曲琉璃環(huán)的影響下,將清河之水都幻化成了血色。
清河居會同意君以陌前來,也是打定了讓他帶走心魔的主意,還清河居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