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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生

第十章 夏夕何討要元明

向日生 人可行 3819 2019-04-19 20:06:05

  辰時過半,主仆三人匆匆趕到老夫人的院里,老夫人已上座,幾位夫人也在一旁等了許久。

  兩人問了安,西向而坐。

  “怎么來的這么晚”,大夫人怪罪道。

  下人把溫好的粥從烹爐里取出放到二人跟前,芝麻混著小米的香味撲鼻而來。

  “回娘親,來的路上遇見幾個下人鬧事,因此耽誤了”,夏有良溫馴恭謙,就算和最親近的人說話也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只要他坐在那兒,就叫人逃不出一絲錯來。

  老夫人聽見這話,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又出事了?”

  “回奶奶,是昨兒夜里的事,有幾個奴才害怕了,吵著鬧著要走,只好打發(fā)了點錢,讓他們走了”。

  老太太還沒來得及發(fā)話,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就從一旁傳來,“這些個好不死的腌奴才,若是讓我逮住了,非叫他們掉一層皮不可!”

  夕何不用看就知道說話的是她的二娘。她的脾性是出了名的潑辣豪爽,平時府中若是有什么事,光憑她這一嗓子,十分麻煩便已去了七分。

  可夕何實在想不明白,以她父親的性格,怎么會喜歡二娘這樣性子的女子,這么多年來還能相敬如賓。若是說夏德勛對大夫人的感情是尊敬,那么他對二夫人就絕對稱得上是敬佩了。只可惜二夫人入府多年,卻未曾有一兒半女,好在她自己也不是很在乎,把府中的孩子全當自己的養(yǎng),這么多年,倒也不寂寞。

  夏有良聽后微笑不語,而后環(huán)視周圍,不解道:“三妹怎么沒來,可是因昨日的事?”

  三夫人仍舊掛著那副尋常的微笑,叫人感覺她只有這一副表情一樣,道:“沒什么大礙,只是她心里有些不踏實,想去寺廟求個平安,今兒一大早就走了”。

  聊罷眾人便開始用餐,夕何抬頭見老夫人與其他人有說有笑心里暗自松了口氣。待到結(jié)束時,夕何才緩緩開口道:“奶奶,孫兒有件事想求奶奶”。

  老夫人聞言愣了一下,擱下了手中的羹勺,問道:“有什么事就說吧!”

  夏有良也有些好奇,從小到大還沒見夕何開口找長輩討過東西。

  “回奶奶,孫兒想跟你要個人”。

  夏有良心頭一緊,忙看向夕何。

  卻見夕何不緊不慢道:“孫兒院里雜務繁瑣,花草修剪、擦地修繕的小事數(shù)不甚數(shù),而如今身邊又只有柳丫頭一個?!?p>  夕何看著老夫人,面色為難,道:“那柳兒的身體奶奶您是知道的,比我還不中用呢,也就能伺候伺候我,給我跑跑腿什么的,有些事一點都指望不上她?!?p>  夕何說道這里停頓了一下,她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老夫人也能猜到。

  “你是看中誰了?”

  “三姐院里的元明”。

  老夫人聽后面露難色,遲疑道:“依你三姐的性子,怕是不好辦,你可有其他想要的人?”

  “回奶奶,這個人先前做錯了事被三姐趕出院子了,正巧被我碰見了,又想著我院里缺個人手,便想招他到我院里來?!?p>  老夫人點點頭,思索片刻,又問道:“這丫頭我之前沒聽過,是新招來的嗎?”

  夕何聽罷低頭憋笑不止,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用帶著笑意的聲音微顫著回答道:“他是個男子?!?p>  老夫人聽了神情嚴肅,“女孩子院里哪來的男子?”

  一旁婉兒聽了忙俯首低在老夫人耳邊道:“老爺先前把府中的事物交給了三小姐處理,賬本支票一類的也交給了三小姐,安全起見,臨行前特意吩咐顧管家給三小姐院里安排個下人?!?p>  老夫人這才放心的勻了口氣,轉(zhuǎn)眼又無奈地勸夕何,道:“女子院里留個男人容易落人口實,你要是缺人,我選個給你就是了。”

  一旁的夏有良也勸她,道:“奶奶說的是,你一個姑娘,院里有個男人實在不方便。何況有桑妹妹昨夜又出了那樣的事,可得警醒點,你若是要用人,我給你找就是。”

  別人要是聽這樣的勸也就算了,可夕何不知怎的,似乎是打定主意要了元明,就是不愿松口。

  “奶奶,這府里的丫頭都是跟了自己主子許多年頭的,豈能隨意安置到其他地方去,如此一來反而平添了怨言;再加上那些瑣事都在外院,離我里屋遠遠地,一天下來怕是連面都碰不上幾次,不會被別人說三道四的”。

  老夫人也知道夕何性子倔,就算此時不同意,日后也挨不住她死纏爛打,不如現(xiàn)在應了她,若是以后那下人做的有不妥的地方,早早地換了也就好了。

  夏有良見老夫人都同意了,自己也不好再勸阻,但他心里對元明這個人突然多了一份警惕。沒有緣由的,就好像是打心底里蹦出的一種討厭感。

  馬車在山腳停下,前面是蜿蜒的小路,車駛不進去。

  何園攙著夏有桑下了馬車,把穗禾留在了原地。

  春意正濃,山間百花初綻,清泉丁玲之聲繞耳不絕。

  寺廟建在山頂,雖說不大,但每天都有人帶著紙和香來虔誠的祈禱。有的人明明不信佛,卻還是要來做個樣子,似乎這樣就會得佛祖庇佑一般。

  夏有桑就是其中一個。

  主仆倆一路沒什么話,直到走到半道,夏有桑說累了,想停下來歇歇。

  何園打開水壺正要遞給她,卻被夏有桑擋下了。

  “你真的非他不嫁?”,夏有桑輕靠在身后的大石頭上,認真地問何園。

  何園低下頭,把水壺重新合上,思索了一會兒,緩緩地搖了搖頭。

  “既然小姐不喜歡他,那奴婢也不喜歡他了”。

  夏有桑沒回話,閉著眼睛似在小憩。正當何園以為她不會再過問了的時候,卻聽見夏有桑幽幽地開口道:“不是我不成全你,你就拿昨夜的事來說吧——你我不過離院子十來步的距離,這么大的動靜把奶奶院里的人都驚著了,他卻似沒事一般?”

  夏有桑似乎有些動氣,口氣也越發(fā)難聽了。

  “那個元明十有八九就是個貪生怕死的浪蕩子!長得斯斯文文的,不知道勾引過多少的好女孩,你若是和她好了,昨日他怎么對我們,明日就怎么對你!這種人,也配你許他終身?”

  何園知道夏有桑是為了她好,但她還是忍不住流起淚來。就算元明再不堪,也是那個曾經(jīng)驚艷了她的少年。

  夏有桑見她哭心里越發(fā)來氣,卻也發(fā)作不起來,只能假意勸道:“別哭了,驚擾了佛祖怎么是好?”

  何園果然不哭了,一抽一抽地收回了眼淚。

  用完了早膳,夏有良執(zhí)意陪同夕何一起回她的院子,夕何沒辦法,只得由他去了。還沒到院門前,就看見元明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前,像一只正在等主人回家的小狗一般,乖乖地站在那里。

  夕何的唇角不易察覺地勾起,卻又很快地恢復了平靜。

  夏有良遠遠地就瞧見了元明,他仔細打量了元明一遭,見他穿著麻布衣衫,頭發(fā)用布條隨意的束著,腳上的鞋子也是粗布縫的,心里隱隱松了口氣。

  夕何雖心里高興,但一想到元明只是為了能留在夏府才低三下氣地來求她,一股莫名的憤怒就涌上心頭。因此她都沒正眼瞧元明一眼,徑直回院子里了。

  路過元明身邊時,夕何還特意加快了步伐,也就是這時,夏有良才更加仔細地注意到了元明。

  他很瘦弱,似乎一推就能推到,但不知為何,當夏有良看見他的那雙眼睛時,卻被那眼神所驚嚇到——那個少年的眼里似乎有六合寰宇,會吸引一切真實不虛。

  夏有良著實吃了一驚,他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首看元明,卻見那少年眼眸雖清澈,但與常人無異,仿佛剛才那一閃而過的只不過是一場幻覺。

  元明瞧見他的目光,急忙躬身行禮。

  或許是自己多心了吧,夏有良如此想到。

  傍晚,梆子聲一下一下地穿過厚實的圍墻,傳到夏府中。

  夏有良院里燈火通明,院里的樹竹在月光下的影子影影綽綽地倒映在夏有良的書桌上。

  “少爺你這是何苦呢?”,一直跟在夏有良身邊的下人明德開口道。

  夏有良放下手中的書本,抬首望了眼窗外,月明星稀,皎潔如晝。

  “那些下人自己要走,隨便給點錢打發(fā)了就是了!五小姐給了那么一大筆錢也就算了,還要給府中的每個人都漲工錢,如此破費,還要少爺來擔這筆費用。若是為人處世都要這般考慮周到,那天底下就沒有好人了……”

  夏有良回頭瞪了他一眼,那人立馬識趣地閉嘴了。

  他聽得出明德語氣中的不滿,也知道那人是為了自己好,但他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一個不尊重夕何的人。

  夕何此次做事的確欠妥,不但于事無補,反而勞財勞力。不過夏有良還是知道夕何的心思的,那些人留下來的確于夏府無益,其心已異,日后必定遺患無窮。

  “錢都分下去了嗎?”,夏有良重新拾起書本,認真地看起來。

  “按照公子吩咐,錢給了賬房的王統(tǒng)管,月末結(jié)賬的時候按例分到每個人的手里”。

  明德停了一會,站在夏有良身后支支吾吾的,似有話說。

  “有什么話就別吞吞吐吐了,快講吧”,夏有良頭都沒回就直接戳穿了,就像背后長了眼睛似的。

  明德手里收拾著夏有良的衣服,說是收拾,但心思一點都沒在上面,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公子,您可別怪我多嘴……”

  “知道自己多嘴就別講了”,夏有良聽都不想聽,直接打斷了。

  “公子!”,明德狠狠地扔下手里的衣服走到夏有良身邊,“公子難道不覺得對五小姐太過寵愛了嗎?”

  夏有良再也看不進去書了,把書本扔到桌上回頭望向明德,“她是我妹妹,我疼她是應該的,別說是錢了,只要她愿意抬眼看一眼,無論是什么我都會送到她面前的”。

  “公子你……”,明德有些氣結(jié),差點脫口罵出聲,但他實在是無言以對了,他嘆了口氣,幽幽開口道:“怕是人家把您當哥哥,您不拿人家當妹妹吧!”

  夏有良心跳突然停了一拍,而后緩緩回過神看向明德,“你說什么?”

  明德跟在夏有良身邊已久,早已如同親人,他自然不會怕夏有良怪罪,有什么都會直接開口了。

  “公子的心思別人不知道我難道還不懂嗎?”,明德細心地把夏有良的書合上,拿到書架處放好。

  “你與五小姐并非親生,怕是從一開始您就沒拿她當過妹妹”,明德說道這兒頓了一下,他站在夏有良身后看著他的背影,有一種孑然一身的錯覺,“公子放心,您是我的主子,我自然是向著您這邊的。不過有一句話我還是得講”。

  他深吸一口氣,然后緩緩開口道:“若是您真的喜歡五小姐,就得從此時計劃了;無論如何,所有人都不會同意這樁婚事的,若公子真是愛五小姐到骨子里,愛到這輩子非她不可的地步,那有些事您就不得不考慮”。

  夜已深,夏有良一個人呆呆地坐在窗前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明德鋪好被褥,伺候夏有良睡下,而后滅了燈,替他關(guān)好門窗。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夏有良雙眼緊閉,心里默念著突然閃現(xiàn)在腦海里的詩句,淚水霎時如泉涌般奔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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