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約解了,夕何的日子又像以前那樣過得滋潤極了。不用擔心婚事,也不用操心未來,整天就待在屋里勤勤懇懇地鉆研自己的小秘密。
元明上次本打算詢問夕何這幾日到底弄些什么,結果被夕何那一哭弄得失了方寸,要問她的事被忘到了九霄云外。本想著再找個時間跟她好好談談,結果夕何還沒見到他的人影,就躲到屋里去了。元明一個男子,怎么也不能硬闖女孩子的閨房,每次站在門外還沒開口,就被柳兒拿雞毛撣子打出去了。
元明用神識在夕何身上探了一遍,并沒發(fā)現有什么妖邪上了她的身,而且夕何神志清明,不像是有事的樣子。元明心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或許自己不該隨意窺探別人的生活,夕何也有她自己的隱私。
如此一想,元明頓時臉紅得不像樣。自己每天蹲在女孩子的院子外,還經常堵在人家門口,說是為了人家好,可人家可能并不想領情。
元明想到這兒,再也不敢在夕何院子外久留,轉身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夕何依舊每天不知道忙著什么,整日神神叨叨的,看見元明來了就躲。
元明每天早上都能看見一個人在院里偷偷摸摸不知是在干什么的夕何,剛想上前去打個招呼就看見那人像躲瘟神似得閃開了。
一次兩次還好,可時間一久,老是被夕何躲開的元明就越來越委屈了。自己也沒做什么壞事啊,怎么偏偏老躲著自己!
元明心里憋屈,可他什么也不能說。自己總不能跑到一個女孩面前抱怨她為什么突然不理自己了吧!怎么看怎么像個小媳婦兒!
元明實在是猜不透女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索性不去想了。
又過了兩天,夕何安分了些,飲食好了些,睡得時間也長了。元明心說可能新鮮感過去了,也就不折騰了。
可這天他一進院子,一股刺鼻的火藥味就鉆進了他的鼻子里。
元明看著夕何緊閉的房門,心覺大事不妙!
他敲響了夕何的房門,開門的是柳兒。他開口問了幾句,就見柳兒眼神躲躲閃閃,然后推搡著他,讓他出去。
元明心中擔憂,不肯離去。
“有什么事嗎?”,夕何見元明遲遲不肯離去,便親自出門準備打發(fā)他走。
先前的那股火藥味越來越重了,元明眉頭一皺,這味道分明是從夕何身上傳來的。
“你到底怎么了?”,也許是元明很少會露出這樣焦急的神情,夕何有些不適應,但她還是笑了。
“不關你的事”,夕何微笑著開口,讓人聽上去覺得這并不是一件大事,可元明的心卻被狠狠地揪了起來。
“你身上有火藥的味道”,元明直截了當道。
夕何抿了抿唇,不再開口,轉身進了屋子,讓柳兒把門關上。
元明再次被拒門外,他在門外站了許久,久到太陽把他的皮膚烤到炙熱,他依舊站在門口,無動于衷。
烈日高照,所有的事物都被照得油光锃亮。元明眼角被什么東西閃了一下,他順著光亮的地方一看,夕何擺放在窗前的那株茶樹上一個小小的嫩芽正在枯萎。
元明攤開手掌,一支已經枯萎的小芽安靜地躺在他的手上。他張開雙唇,嘴里頌起經文,枯萎的小芽變成一縷金色的光芒轉瞬跑到了茶樹上嫩芽的身上。
這個枯萎的小嫩芽是那日在桃園枯死的那支,他一直將它帶在身邊,因它是吸著元明的血長大的,所以沾了幾分元明的氣息。
光芒附到嫩芽上后,原本有些枯萎的芽漸漸有了重新生長的趨勢。
元明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面前的門扉,似乎能看見屋里的夕何一樣。
她也會像田大壯一樣死去嗎?
元明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他驀然慌亂了起來。
他想起田大壯泡在河水里的身體,想起那被泡得發(fā)白的臉龐,想起他被人囫圇地扔在義地的荒涼的場景。
可是,人總是會死的?。?p> 再貌美的人也總會有死去的那一天的。
元明在腦海里反復回想著平時佛祖講的佛法,回想著那些生死因果,可他心中還是難受。他不想夕何死去,不想她這么年輕就被埋在冰冷潮濕的泥土中,可是他該如何,才能救這個女孩呢?
元明看著身邊漸漸活過來的嫩芽,所有的情緒都凝聚在那無奈而又凄涼的眼神里。
最近幾日夕何的身體越來越不好,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嘴唇白得像紙,走起路來有氣無力,食欲也開始下降了,還經??人浴?p> 柳兒看著手里從夕何頭上梳下來的一大縷頭發(fā),眼睛一酸,卻又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得繼續(xù)為她梳頭。
又過了幾天,夕何連床都下不了了,只能躺在床上喝一些清淡的湯。
大夫接連來過好幾撥,都不知道為什么會忽然這樣。
夏府的人尋遍了有名的大夫、郎中,都治不好這病。
老夫人前兩日才因為夏有良的病擔心的好幾夜沒睡好覺,這幾日剛有好的趨勢,就聽說夕何也病了。聽到消息的老夫人手一抖,茶杯一掉,直接昏了過去。
屋里的人也都急得不行,一邊是老夫人,一邊是夕何,兩頭都要顧上,來回的跑。
廚房里終日熬著藥,藥味兒就從來沒散過,熬藥的下人鼻子早就麻木了。
夏有良這兩日也是明顯的瘦了很多,又要照顧奶奶,又放不下夕何,整日提心吊膽。
雖然老夫人這邊終日有上好的補品補著,身體有了些好轉,可夕何的病情卻似乎越來越嚴重了。夏有良沒日沒夜地往夕何院里跑,簡直恨不得直接住到蘅蘋齋。
然而夕何的病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
元明站在院子外邊瞧著一個個忙進忙出,伸手攔住了出門端藥的柳兒。
“到底出了什么事?”
也許是元明的氣場太強,也許是柳兒心虛,她低下頭不敢看元明,手指絞著手帕,動也不敢動。
“她都這樣了,你還是什么都不肯說嗎?”
柳兒眼含淚水抬起頭,遲疑著開口道:“小姐不想讓你知道”。
元明終于確信夕何肯定是瞞了自己什么大事,他有些生氣,又有些懊悔,自己早就該出手的。
元明不打算問柳兒了,這件事,他要聽夕何親自講。
柳兒看著果斷轉身離去的元明,打算叫住他,就聽見元明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我會救她的?!?p> 夜里,夕何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痛感從背上傳來,夕何感覺自己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她用手撐著床鋪,緩緩翻了個身,側身向里。
夜深人靜,眾人應該都睡了,可夕何卻難受地睡不著覺,她感覺自己背上有成千上萬只小蟲子在啃著她、撕扯著她。
柳兒為了照顧夕何一直守在房里,可能是這幾日太勞累了,她趴在凳子上睡著了。
夕何也不想吵醒她,否則不知又要驚動多少人,到后頭吃苦的還是她自己,能忍就忍吧!
恍惚中,一個朦朧的黑影打在夕何面前的墻上,夕何睡意全無,忍著疼痛起來了,她回身一看,卻是元明正直勾勾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