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舍去
“你這個笨蛋,鬧到最后,有啥意義?”小幺恨鐵不成鋼,幾乎沒有多少能量,有沒有多少功力,就憑著一股蠻勁瞎撞,害人害己。
“反正已經(jīng)有兩個人陪葬,一個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遺憾啊,還有兩個人,我沒找到?!卑裁魅嵋а狼旋X,如果不是他們五個見死不救,她也不會死不瞑目。
“人各有命,各自承受各自的因果,不需要你操心,想想你咋辦吧?!?p> “不,我一定當(dāng)面問清楚?!卑裁魅釓堁牢枳Γ瑓s掙脫不出去,就像撞到軟綿綿的棉花,怎么也出不去,她不想她的魂魄就這樣被花掉。
“唉,怨氣太重了,你反省吧?!毙$蹜械迷僬f教,執(zhí)迷不悟,不值得憐憫。
小幺目光深邃,男人也是人,也有懦弱一面,是世俗讓男人高大起來,漸漸大家認同男人比女人強大,不但是身體素質(zhì)好、智商也比女人高,事事,男人都應(yīng)該超前。其實不然,其實男人最基本的,出力出汗了,智商不比女人高多少,差異不大。
男子有的是力氣,其他的別想多了。
還原當(dāng)年場景,安明柔的五位同事,他們都站起來向司機師傅請求等一會兒,別丟下安明柔一個女孩子,還沒等司機師傅說什么,車上其他十幾個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說,對不自律的人,對拖后腿的人,不能可憐,現(xiàn)在不被拋棄,早晚不等;尤其在生與死的關(guān)頭,誰謙讓誰啊,快點開車走,有生路一條,再等一會兒,全車人都為一個陌生女人陪葬太不值得;再等一會兒,全車人的命都沒有了,還裝什么圣人?。?p> 然后內(nèi)訌開始,“簡慶峰,你和小安不是一組嗎?你留下了,陪她不就得了?!崩细哳^率先撇清關(guān)系,小簡下去找那個女人正合適,那個安明柔像是挺崇拜簡慶峰的。
“我和安明柔才認識幾天,只能喊出名字而已。”簡慶峰閃爍其詞,但說的是實話,他們就在一起合作兩天,交換資料,一共沒說幾句話。
車上其他旅客抓到理,“司機師傅,瞧瞧,他們對女同事都這樣,我們還有必要再耗下去嗎?”
一個年輕人大吼道:“再等一下去,我們一車的人都要為她陪葬,我們認識她老幾啊?”
“就是啊,就是,快開吧。”幾個年齡大的旅客站起來,舞動雙手叫囂著,誰不怕死???
一個三十歲女人低聲啜泣道:“我的女兒才兩個月?!?p> “我兒子才六歲,秋天上小學(xué)?!币粋€男人擦眼睛,媳婦還準(zhǔn)備要二胎呢,快算了吧,他要是有三長兩短,扔下兩個孩子咋辦?沿街乞討嗎?
一個中年男人從座位站起來,走到駕駛室,扶住司機座椅,哽咽道:“我媽胃癌晚期,沒有我,她咋辦啊?!币粋€哥哥,一個妹妹都不管老媽,都是他和媳婦兩個人跑前跑后的,陪媽媽化療,媽媽說,太費錢,別治了。光說有醫(yī)保,那也不少花錢啊,虧得媳婦善解人意,否則他媽早就見閻王。
一個中年婦女抹眼淚,“我丈夫腦血栓,坐輪椅,他父母都不在跟前,我兒子初四了,明年中考,她要死了,咋整???求求司機快開吧?!?p> 司機師傅搖頭嘆息,在生命面前,誰不選擇活呀?他也怕死啊?!澳銈円粋€比一個可憐,如果那位女士被泥石流吞沒了,怨不著我了,別來找我。”
“司機師傅,你是舍去一個乘客,拯救我們二十多人啊。”
“司機師傅你是拯救我們一個個家庭啊?!?p> “我們永遠感恩你啊?!?p> “您的大恩大德,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嘰嘰喳喳,旅客們上綱上線,但是司機師傅只是慢慢滑行,如果女孩子跟上來,他也等一會兒的,畢竟是一條命啊。
咚咚,一個中年男子跪下磕頭啊?!皫煾蛋?,行行好吧,快開吧。我八十歲老媽癱瘓在床,就我一個兒子,我回不去,誰管她呀,指著媳婦嗎?”
唉,司機師傅盯著后視鏡,那個女人還沒影,大聲吼道:“哥們,就沖你的孝順,我就犯一次錯吧?!?p> “謝謝師傅啊?!边诉?,中年男子又磕兩個頭,他前腳沒,后腳他媳婦就得改嫁。孩子上大學(xué)了,有啥牽掛???誰守著老年癡呆的婆婆,沒事就罵媳婦,自己兒女講不了,兒媳婦也不該你的,憑什么,勞心勞力伺候你,沒有功勞還沒有苦呢,誰受得了每天挨罵呀。
一個六十多歲女人站起來,往后指一下,“再說了,讓他們五個人下去喊他們的女同事,他們異口同聲說,和那個女的不算熟?!?p> “師傅啊,快開吧,這都十三分鐘過去。”旁邊一個沉默不語的男人扶扶眼鏡,不耐煩了,如果真有山體滑坡,他們所處的位置最危險,當(dāng)不當(dāng),正不正的。他就是陳明輝的父親,以后的生活坎坷不平,如果他知道兒子和汪彤的關(guān)系,非得氣炸肺。
“開車了!”司機師傅大吼一聲,如果她死了,怨不得他了,前后二十多分鐘了,再不開車,恐怕全車人都得被泥石流給沖走。
也就十幾分鐘,大客車行駛兩條街,轉(zhuǎn)道高速上,就聽到身后轟隆的聲音,全車人松口氣,終于逃出來。
第二天早上小冉被小清送到高鐵站,倒車回梅軒小鎮(zhèn),她不想再和高家有任何牽連。但是高翔宇的姑姑卻特別善解人意,還親自跑到高鐵站,傳達高翔宇的意思,日久見人心。
小清講給簡夢聽,簡夢的心沉到谷底,原來父親被癌癥折磨,病癥在這兒呢。難怪母親臉色不好,一定是父親臨死時,交代出事的經(jīng)過。父親的余生,一直在懺悔中度過。
高翔宇忙于父親的葬禮,心力交瘁,父親去世,是重孝,母親啥忙幫不上,幫倒忙。他警告兩位姨媽,他媽精神不正常,她們都正常吧?別讓他在葬禮上,臉面過不去,不然,他媽,有她們家負責(zé)養(yǎng)老啊。
人都死了,糾結(jié)是與非有意思嗎?
如果不是他媽每天嘮叨老頭,老頭能被氣成腦溢血嗎?尤其那天晚上,他媽又說起陳年往事,一切都以成定局,何必非要父親的口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