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老頭兒的尸體最終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即使被埋在厚厚的積雪下,又身處一片廢墟之中,可是依舊能在大白天里閃閃發(fā)光,有見識的士兵知道,這下面埋的是位不得了的人物。
沒有直接開挖,而是立刻通知了上級,不到半個時辰,司朔便帶著顏淵,還有穿著新買的厚實衣裳的小狐貍來到了現(xiàn)場,看著在雪地里燦燦生輝的人形,他有些無語。
這個世界的修士還真是奇妙,死了之后尸體還會發(fā)光,似乎修為越是高深,亮度也越高,司朔不禁暗自揶揄,萬一日后自己掛掉了,會不會也是這樣,放在高塔上整座城就不用點燈的?
拋去腦子里的胡思亂想,司朔脫去外套,雙手包裹起濃郁的劍意,三下兩下就將老頭兒的尸體從雪堆下刨出,擺在一邊早已準備好的木板子上。
即使在發(fā)光,也掩蓋不住老頭兒臉上的青紫,還有脖子上一圈兒紅手印,說明這家伙在死前被人掐過脖子,也受過凍。
也難怪,這老頭兒據(jù)情報來看,不過是個堪堪攀山的家伙,若不是仗著一手能肆意對凡人濫開殺戒的本事,云天宗都懶得理會——畢竟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在修士的世界里不知隱藏著多少邪修,真要一個個過去較真,豈不是成了燈塔國使者,太平洋警察?
對于老頭兒是怎么死的,司朔很好奇,但有另一件事更吸引司朔的關(guān)注。
這里的氣味兒太干凈了。
修士在不刻意隱藏氣息的情況下,周身會產(chǎn)生一種氣場,根據(jù)修煉的功法不同,氣場給人的感覺也是不同,譬如說司朔這個練劍的,若不時時刻刻收斂著自己,凡人一走進身邊三丈內(nèi),就會感覺面如刀割,而像白淺淺那樣專攻治愈法術(shù)的“奶媽”,光是見著面,都會感覺如沐春風——當然也有可能不是氣場的緣故,而像老頭兒這種手上沾染了累累鮮血的邪魔,哪怕并沒有注意到你,但待在他身邊也會感到胸悶氣短,心慌意亂,而至于魔族,太虛這些,同樣是這個道理。
可是老頭兒現(xiàn)在身處的環(huán)境,實在是太干凈了,除了能感受到從血肉里逃逸的靈力——也就是身體發(fā)光的來源外,察覺不到任何一點兒其他的感覺。
尤其是那張平靜的臉,不管是從上面看從下面看,翻來覆去都覺得沒問題,拋開那張泛著青紫的臉色,活脫脫就是位百歲老人安詳去世的畫面!
這可跟大夏王朝老皇帝尸體上那張看似和藹實則鬼氣森森的模樣不同,這場景甚至一度讓司朔以為是不是云天宗的情報搞錯了,但轉(zhuǎn)念一想,在他們趕來時,已經(jīng)有好幾戶城郊的居民遭了毒手,現(xiàn)場也是這般干凈,反而就不怎么驚訝了。
“顏師兄,這家伙死了,現(xiàn)場和以前遭難的百姓一模一樣?!?p> “沒錯?!鳖仠Y點點頭,手上多出一摞陣旗——顏淵要拿出他的看家本領(lǐng)了。
看著自家?guī)熜衷谀抢镆荒槆烂C用陣旗將老頭兒的尸體圍起來,又分別在額頭,胸口,膝蓋,腳掌的位置擺了幾面,乍一眼看去頗像某道島國特產(chǎn)美食。
這樣調(diào)侃努力工作的師兄似乎不太好,司朔有些羞愧的挪開目光,轉(zhuǎn)向鼻頭紅紅的小狐貍身上。這家伙,原本帶上她就是看中了那強悍的嗅覺,可沒想到一通操作把自己搞感冒了,現(xiàn)在徹底成了吉祥物。
算了,吉祥物就吉祥物吧,只要不再發(fā)揮那個能把事情越高越大的被動,司朔就謝天謝地了。
那邊,顏淵的陣法似乎終于布置完畢了,他站起身,用一把小刀割破了中指,從傷口處擠出一滴鮮血,滴落在放置于胸口位置的陣旗上。
一道肉眼可見的漣漪從陣旗上擴散開來,這附近不算濃郁的靈力化成一片不斷拍打沙灘的海洋,發(fā)出規(guī)律的濤聲,司朔不禁閉上雙眼,用耳朵靜靜聆聽著這一切。
潮水起了又落,總是那么規(guī)律,就如同將一顆石子投入湖中,激起的波浪總是由小及大,一圈圈散開,嚴格遵守著自然定律,某些物理學家甚至在得知了某些條件的情況下,可以算出下一圈擴散的漣漪又多大,到擴散到哪個位置會徹底消失。
而司朔就是這位物理學家,因而一些不和諧的波動在他眼里看的清清楚楚。
司朔看見了,顏淵自然也看見了,至于小狐貍看沒看見,就無關(guān)緊要了。
顏淵指著那些只有修士能看見的波動中的某一條對司朔說道,“老頭兒死的時候,身邊還有其他人。”
“看樣子,不是修士,凡人?”司朔觀察著那條波峰和波谷都明顯比周圍底的“弦”,說出自己的分析,“但從粗細上看,又似乎還是位少年?”
“沒錯,”顏淵心里想的和司朔差不多,“看起來確實有位少年在這邪修死前在這附近出現(xiàn)過,但是我關(guān)系的是這個?!?p> 顏淵再次指向另一股異常的波動——在陣法作用下顯形的波動一共有三股,屬于邪修的一眼就能看出,占比最多,也最為整齊,而屬于少年的則數(shù)量較少,但也算得上清晰,唯獨這最后一股,也就是顏淵所在意的那些波動,雜亂無章,和邪修于少年的波動纏繞在一起,波峰時高時低,時粗時細,顏淵看了半天,沒找到一丁點兒規(guī)律。
若把這些波動比作是頭發(fā),邪修的則是那些清爽而不粘的正常頭發(fā),占了絕大多數(shù),而少年的則是被油污黏在一起的頭發(fā),數(shù)量較少,但也清晰可見,而最后那波動,則像是頭皮屑,藏的很深,無跡可覓。
“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這是啥,能具現(xiàn)化么?”司朔頭疼的說道,陣法課他都沒怎么聽,能分出修士和凡人,老人和小孩的“弦”就已經(jīng)說明他沒把學的知識忘干凈了,還能要他怎樣?
“具現(xiàn)化是可以,不過得多花些時間。”顏淵面無表情的回答后,立刻展開布置。
所謂具現(xiàn)化,很容易理解,就是將抽象的,變成具體的。用一個很形象的比喻,就是擴音器原理。那些殘留在現(xiàn)場的氣味兒很微弱,于是便用法子將其變成波動不一的“弦”,也就是擴音器原理中將震動轉(zhuǎn)化成電信號,而接下來的具現(xiàn)化,顯然就是將這電信號導出,然后擴大了。
司朔站在一邊,瞇著眼,看著顏淵俯在老頭兒尸體上擺弄陣型,周圍的積雪依舊白的晃眼,小狐貍則仗著自己穿了一身厚厚的衣服,又滾到一邊兒去玩雪了。
大概又過去了半刻鐘,顏淵的工作終于搞定了,從地上站起,將手里握著的小瓷瓶遞給司朔。
“那股氣息實在太微弱了,廢了好大功夫,才提取出這么一點兒,拔開瓶塞后只能保持一息的時間,可要抓緊了!”
顯然,這是把辨認工作一股腦推給自己了,不過也難怪。試想一下,在關(guān)鍵的期末考試上,面對著一籌莫展的試卷,有人遞來了兩份答案,一份是來源于績點4.0,年年獎學金的大佬,另一份則是成績單上每一科都印著“補考,60分”字樣的咸魚,而且只余下翻看一份的時間,你會選哪個?
自然,修為高的司朔就成了顏淵眼中的“學霸”。
有點諷刺,但司朔什么都沒說,接過了小瓶,拔開瓶塞,輕嗅,然后臉色驟變。
瓶里的味道他一點兒也不陌生,相反,還十分熟悉。
曾在棲梧城的大圣廟里,那個詭異的神像中,他感受過與之相似的味道。
太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