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小女孩張婉清長著一張與她媽媽極為相似的小臉蛋，細長的丹鳳眼，彎彎的柳葉眉，小鼻子微微有點上翹，身上的花布小棉襖襯得皮膚越發(fā)白皙，下著一條大紅裙子，頭頂兩側(cè)扎著兩根小辮子，結著兩朵紅色的漂亮蝴蝶結，好一個水靈靈的姑娘。因為起得太早，她還睡眼朦朧，懶洋洋地依偎在她奶奶懷里，這模樣著實惹人憐愛。忽然，她眼睛余光瞟到媽媽懷里有個小男孩，立即坐起身，伸長脖子，兩只眼睛滴溜溜地在那男孩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似乎在詢問，見沒人理會，忍不住奶聲奶氣地問道：“娘親，他是誰呀，為什么在我們馬車上，還要你抱著他，娘親不要抱他，娘親抱我?！闭f著，向她莫翠華伸出雙手。
莫翠華摸摸女兒的腦袋，把她的雙手往下壓，柔聲說道：“他是你弟弟，媽媽生下你這個弟弟時，那時候你的身體很不好，媽媽要照顧你，奶奶照顧你哥哥，爺爺和爸爸要干活賺銀子，所以，沒法子，只能把你弟弟寄養(yǎng)到別人家里，現(xiàn)在我們要回處州老家了，就把你弟弟一起帶回家。”
小姑娘聽完，抬頭望著奶奶，似乎在向奶奶求證，這機靈模樣看著讓人心生歡喜。張夫人把她緊緊地摟在懷里，笑著說道：“你看看你這個小丫頭，你娘為了全心全意照顧你，把那么小的弟弟都送走，你說說，是不是你在欺負你弟弟，現(xiàn)在弟弟回來了，你是不是要待他好一點，多多讓著點你弟弟?！?p> 小婉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好的，哥哥對我好，我再對弟弟好?！闭f著從奶奶身上下來，蹲在莫翠華身邊，看著娘親懷里的小弟弟，摸著他的小手，見弟弟還沒醒來，又問道：“娘親，弟弟生病了嗎？怎么還在睡覺呢？”
“你弟弟前幾天衣服穿少，所以生病了，以后，你是姐姐了，你要照顧好弟弟，等會他醒了，你要喂他吃東西，陪他玩，可好？”莫翠華笑瞇瞇地說著。
“好的，娘親，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個好姐姐的?！毙⊥袂宕嗌卮鸬馈?p> 山東與AH交界處的一鎮(zhèn)子，當?shù)谝豢|陽光照耀到這個小鎮(zhèn)時，小鎮(zhèn)立即舒醒了過來。不一會兒，鎮(zhèn)子上就熱鬧起來，街上人來人往，有挑著擔賣蔬菜的，也有趕著牛車吆喝著賣牲口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一對父子正在臨街的迎客客棧內(nèi)吃早飯，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穿著青灰色布棉袍，身材魁梧、挺拔，國字臉，黝黑的臉上兩眼炯炯有神，雙手布滿了繭子，正喝著稀飯。兒子六七歲，濃眉大眼，那雙眼睛長得引人注目，好像會說話，手里正拿著饅頭在啃。這對正是張凌和張承志父子倆。
“承志，趕緊吃，吃完我們要趕路呢?！?p> “爹爹，我們這么久沒回處州了，隔壁的小勇哥哥他們還會認識我嗎？”
“當然認識你啊，就你天天跟著小勇屁股后玩耍，還學著爬樹掏鳥窩，從樹上摔下來，害得小勇哥哥被他爹爹打一頓，你說他能不認識你這個小跟屁蟲嗎？”
“我才不小呢，現(xiàn)在我都會爬樹了呢，還有，你看我都不用坐馬車了，跟爹爹一樣能騎馬，爺爺說我已經(jīng)是個男子漢了?！?p> “是嗎，男子漢，那我們什么時候啟程呢？”
“別催我嘛，快了，快了?！?p> ……
不一會兒，父子倆跨上馬，沿著官道向南奔去，太陽光把父子倆的影子拉得細長細長的。
驛站門口。
汪直和錢義牽著馬匹一前一后走出驛站大門，穿著官府的驛丞劉民緊隨其后，在劉大人的送別中，錢義和汪直跨上馬往山東方向奔去。早上的官道還是寂靜得很，“得、得、得”的馬蹄聲回蕩在官道上空。
中午時分，張院判家的三輛馬車停在離京城與保定府（今BD市）交界處不遠的一個小鎮(zhèn)，李院判大聲說道：“就在這個鎮(zhèn)上吃飯休息一下吧，晚上在保定府內(nèi)找客棧，京城的最后一頓飯咯。”
三輛馬車停在了一家規(guī)模中等的福來酒家前面，李福牽著馬匹去后院喂草，李剛收拾好馬車，照例坐在馬車上看著行李。李院判一家六人進入店內(nèi)，點了幾個干凈可口的小菜，飯菜上來后，李淵生各種小菜挑了一盤子，再裝了兩大碗米飯，端給李剛和李福，雖說他倆是李家老人，但是怎么說都不肯和主人同桌吃飯，說是壞了規(guī)矩，怕在京城里丟了李院判的臉。
酒家內(nèi)，李院判一家子圍著桌子吃飯，孫子李壯志和孫女李詩音很是乖巧，父母給夾什么菜就吃什么菜，一家人都默不作聲，輕微的咀嚼聲也被淹沒在這午餐時間的酒家吵雜聲中。
錢義和汪直牽著馬匹走在街上，雖然一路過來還沒追上李院判，但沿途問了幾個人，算算時間，他們估摸著李院判一家人會在這個鎮(zhèn)上歇腳吃飯，于是，他們倆就牽著馬，盯著街道兩邊的酒家、飯店看。
“錢公公，您看，這邊有三輛馬車。”汪直略顯興奮地指著“福來酒家”說道。
錢公公一看，果然是李院判家的馬車，就把韁繩交給汪直說道：“你把馬匹牽去后院吧?！闭f著，他快速朝酒家走去，此時，錢義的內(nèi)心還是有點忑忐不安，盡管知道商輅大人早有安排，但萬一這么短時間，李院判還沒來得及安排妥當，要是被汪直看出端倪總是會惹來麻煩，他要趕在汪直發(fā)現(xiàn)之前確認并趕緊安置妥當。
錢義的腦子快速地思考著，腳下也一刻不停，快速跨進福來酒家，一進大門，就看到李院判一家坐在大廳的一角落，快速掃描圍坐飯桌邊的人員，還好，沒有額外多出來的小孩，但他還是快速地朝李院判走去。
李院判一家子還在安靜地吃飯中。
突然，飯桌一角響起一道聽著略顯疲憊的聲音：“李大人好?！?p> 李院判抬頭一看，略顯驚訝，立即起身，說道：“錢公公，這么巧？辦差去？”
錢義快速又低聲地在李院判耳邊說道：“大人，貴妃娘娘宮里的汪直也跟著來了，那個事情沒問題吧？”
“放心，那事情沒問題，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崩钤号行÷暬卮鸬馈?p> “那就好?！甭牭竭@句話，錢義提溜著的心才放回肚子。
李淵生也跟著站了起來。
此時，汪直也進了酒家，正四處打量尋找著。
錢義對著大門口的汪直揮揮手，汪直看到后，也朝這邊走來。
錢義上前握住李院判的雙手，聲音稍微提高了點，說道：“是啊，李大人，碰上您老，咱家這差事就快辦好了?！?p> 李院判拉著錢義，一邊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一邊對著李淵生說道：“淵生，叫伙計添兩把椅子，兩副碗筷，再去加幾個特色菜，，還有，燙壺好酒來?！?p> 汪直對李院判、李夫人和少夫人行禮后，也在一邊坐下。
都落座后，錢義說道：“院判大人，此次咱家的差事是送皇恩，皇上隆恩浩蕩，他老人家要咱家快馬加鞭趕上李大人的馬車，將上好的千年人參賞送您手上，這是皇上賞賜給老夫人的，愿老夫人早日康復。等會在路上人少處再受賞跪謝吧?！?p> 汪直說道：“貴妃娘娘也有賞賜給夫人和少夫人?！?p> “臣跪謝皇上！”說著，李院判朝北方向拱了拱手。
“大人，先吃飯，等會讓咱家送送李大人一程，汪公公，你看如何？”錢義看向汪直說道。
“一切聽錢公公安排?！蓖糁被氐馈?p> 飯菜上來，錢義、汪直和李院判、李淵生杯來盞往地喝起酒來，飯桌上甚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