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璀璨,鋪就在道路旁,猶如星河般壯麗。我怔怔的望著眼前的背影,想觸摸卻無法觸及……
“哈!”
我昏昏沉沉的從睡夢中醒來,地窖中冰涼透骨的寒意霎時浸透到了我的身體中,那叫一個透心涼。
我用力甩了甩了頭,驅(qū)逐了殘存的睡意。
我端坐了片刻,無數(shù)問題蜂擁而來。我必須盡快從這地窖中出去!
我站起了身,推搡著睡夢中的蘄春,他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困惑的看向我。
“想不想出去?”
“出…出去?”
蘄春張大了嘴像是不太相信我的樣子。
我好笑的看著他:“我先前捉到了只幻獸,可以讓它從外頭給我們打開門。只是我們動作要快?!碑吘刮也抨J過……
“幻獸?你確定它會幫我們?”蘄春疑惑的看向扶迄。
我微微頷首:“我控制了它的命門,它自然會幫我。你先去召集其他弟子,我去把門打開?!?p> 蘄春點了點頭便轉(zhuǎn)身去召集弟子們。
“又要麻煩你了?!蔽业皖^輕聲對著指節(jié)上的戒指說道,換來的便是炯絡(luò)的冷哼。
可經(jīng)過這幾天的相處,我知道炯絡(luò)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貼著窖壁輕輕往門口靠近:“等會兒就跟上次一樣?!?p> “你真要帶上他們?”
“不論是同門之誼,還是陌生人,我都不會輕易放棄的?!?p> 白光一閃,炯絡(luò)便幻化作一抹青煙順著空隙穿過,待到了地面上,它又幻化作一尋常孩童的模樣,努力的將門上的鎖眼打開。
“我這里沒問題了,你快點讓他們過來。”炯絡(luò)貼在縫隙上對扶迄悄聲說道。
我應(yīng)了聲,轉(zhuǎn)身便去找蘄春他們,看到的卻是零零散散的一支隊伍。
我心里咯噔一聲:“怎么回事?”
蘄春一臉羞愧的看著我:“我能叫來的都在這兒了。”
我環(huán)顧四周,見不少弟子站在陰影處,狠厲的看著我。我心中了然,不肯走的,無非是那些不愿以命相搏的人罷了。
我轉(zhuǎn)頭對蘄春說道:“門已經(jīng)開了,抓緊點兒,趕快出去。”
剩下的弟子在蘄春的帶領(lǐng)下,先后出了地窖。
“接下來我們怎么辦?”蘄春無奈的望向扶迄。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去城墻那兒,只要到了那兒,琥珀就不會追來了?!本冀j(luò)化作的小童粉嘟嘟的,霎時好看,我一握住它的小手就覺得自己好像就要陷進去了一樣。
“喂,你摸夠了沒有。”
一聲呵斥將我從思緒中打斷,我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炯絡(luò),牽住他就往城墻那兒跑。
等到了墻角下,蘄春他們才擔心起留在地窖中的同門們。
“他們…他們不會有事吧?”
“放心吧,雖然不知道琥珀到底想做什么,但肯定不會要他們的命就是了?!?p> 話音剛落,一串思緒從腦海中戛然而過,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我抬頭望了望佇立在墻頭的何凌浱,墨青色的發(fā)帶在狂風(fēng)下凌亂飛舞著,腦中緊繃的弦斷裂,我想透了至今都沒想透的事。
“快走!”
我一聲聲嘶力竭的怒吼卻讓蘄春等人一臉困惑:“扶迄,不是你說來這兒的嗎?”
我惡狠狠的看向那風(fēng)度翩翩的美男子,溫文爾雅,可在我眼中,卻像是地獄的索命無常。
我早該想到的,能讓琥珀如此畏懼的,必然不是從前的翩翩少年了。琥珀不是想害他們,而是要救他們!
“看來,你是想明白了?!焙瘟铔桃宦曒p笑,眼眸卻寒極了。
“義莊里就有邵陽城的百姓吧,根本就沒有什么一夜之間就消失的駭事,是你,將他們生祭了吧?!?p> 我看著面帶微笑的何凌浱,隱約間,好似看到他身后拴著一條若隱若現(xiàn)的鎖鏈,將他與這城墻,不!是與這邵陽城同化了!
何凌浱一手托琴,嘴唇輕動,可隔得太遠,我也聽不太清,只感到周圍的空氣好似漸漸凝結(jié),狂風(fēng)做響,像極了那天我們遭遇的妖風(fēng)。
“凌浱!你收手吧!”琥珀一個縱身徑自飛上了城墻,含情脈脈的看向他。
“回頭?你以為到現(xiàn)在,我還回的了頭嗎?”何凌浱眸中殺意頓現(xiàn)。
我急忙道:“他要殺你!快閃開!”
琥珀深深地望著眼前的男子,可眸中像是有什么在破碎,我想,那大概是心碎的聲音吧。
“你為什么不躲開!”何凌浱詫異的看著光束穿透琥珀的身子,連撫琴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琥珀自空中跌落,無力的扶著墻壁:“凌浱,收手吧,你該恨的人應(yīng)該是我。”
“如果當初不是我的執(zhí)念太深,硬是將你的魂魄凝聚起來,也不會讓你被困邵陽百年?!?p> 我愣了下,這是什么情況?敢情這何凌浱原本沒啥事兒,是被琥珀牽連的……
何凌浱臉上的驚慌漸漸斂去:“我已經(jīng)殺了這么多人,還在乎這一個兩個嗎?”
“哐當。”
隨著他的腳步,他身后的鎖鏈隨之晃蕩,牽制住他。
“仙人之血,可抵得上我之前殺得所有人了。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焙瘟铔屉p眼泛紅,走過琥珀身邊,瘋魔的看向城下的清源宗弟子。
就連他身后的鎖鏈都好似要支撐不住,終于,啪嗒一聲,那原就透明的鎖鏈搖搖晃晃的掉落下來,在空中消散不見……
沒了束縛,何凌浱徑直從墻頭飛落而下。手撥琴弦直接掃向眾人。
“我滴天,我連琥珀都打不過,現(xiàn)在又來個滅世大魔頭……”
城下諸弟子也算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了,面對異變,雖有些慌亂但好在人心齊,腳步一轉(zhuǎn),各自站在方位上,御劍念咒,布下陣法以此來抵擋何凌浱的攻勢。
可不知這何凌浱到底吸食了多少人的精魂,蘄春一行人根本抵擋不住,陣法的光圈上布滿了細細碎碎的裂紋,破碎是早晚的事……
琥珀無力的伏靠在扶欄上,緩緩靠近,扶迄余光掃到了她,但現(xiàn)下他們自身都難保,她哪里還顧得上她。
可就在陣法即將被打破的瞬間,琥珀身形一閃竟是擋在了他們的面前,承受了何凌浱的全力一擊。
“噗。”
琥珀原就受了傷,哇出一大口鮮血,連雙眸都失了神采。
“琥珀!”我連忙扶住她將要倒下的身軀。
何凌浱沒有絲毫的猶豫,緊接著就劈下了第二掌。
“哇,真是個負心漢?!本冀j(luò)嘲諷的喊了一聲,托起一只毛筆筆直的就砸了過去。
“清風(fēng)明月任我行!”他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念出法決,扶迄眼見著那毛筆在空中金光乍現(xiàn),徑直向何凌浱橫掃而去。
何凌浱見狀就將懷中的焦尾拋出,二者撞擊,那叫一個壯觀。
“行啊,你小子還留了一手。”
我痞痞的看向那天然去雕飾的小童,卻見炯絡(luò)臉色慘白,一副隨時要倒下的樣子。
“你沒事吧?”
“我可能…要睡一會兒?!本冀j(luò)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后白光一閃,化作戒指直接套在了扶迄手上。
“完了完了,比上回還嚴重。”
沒了炯絡(luò)的牽制,何凌浱手抱焦尾琴簡直是要橫掃一方的節(jié)奏啊。
我側(cè)身問道:“你就沒什么辦法嗎?”
琥珀慘白著臉:“他吸收了邵陽城中三十咋萬的精魂,靈力已今非昔比……”
“但我…會了結(jié)這一切的……”
扶迄怔怔地看著琥珀推開她的攙扶,堅定的向前走去。
不知怎的,看著此時的她,我好像看到殉情時的她,也是這般決絕……
“與君結(jié)發(fā)尚少年,何懼紅塵喧囂。此生愿為同林鳥,長相守…勿相忘……”
琥珀雙眸含淚,情深的看向何凌浱,卻見眼前人漠然的對視,她不禁苦笑一聲。
“我做的孽,就該由我來償還?!?p> 何凌浱皺眉:“你想做什么?”
代替她回答的,是周身運轉(zhuǎn)的靈力。
她要干什么,這樣她會魂飛魄散的!我驚訝的看著琥珀運行周身的魂力,這樣的消耗不是跟送死一樣嗎。
“你要干什么,住手!”何凌浱慌亂的看向琥珀,作勢撥弦沖向她。
“叮!”
琥珀的魂力已抽吸的差不多了,周身匯聚的靈氣自發(fā)的形成了一個光罩將其環(huán)抱在內(nèi),任憑何凌浱如何攻擊也打不破。
一時間,我竟分不清這何凌浱是舍不得琥珀死還是其他的。
“嘭!”
“不!”
一聲巨響襲來,帶著沙塵翻滾,我微微閉眼,聽見耳邊傳來何凌浱凄厲的吶喊。
等到周圍逐漸安靜下來,我才睜開眼,卻不見琥珀與何凌浱的身影。
“怎么回事?”
我困惑的看向空無一人的空地,倏地,空中流光溢彩,只見數(shù)以萬計的熒光從中分散開去,撒在天地間。
是三十萬百姓的精魂!
一瞬間,我心中明了。
何凌浱是憑借琥珀的執(zhí)念成形的,即便他逆天而行掙脫了天道的束縛,卻依舊無法擺脫他與琥珀的羈絆……
琥珀的魂飛魄散換來了百姓精魂的解脫……
一時間,我的情緒有些沉重。
我剛要轉(zhuǎn)身離去,猛然一縷微縮的熒光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驚訝的看向半空中那略顯灰暗的光芒,這是,何凌浱?
不及我細想,就見那熒光隨著那萬千琉彩消逝,轉(zhuǎn)世投胎去了。
琥珀至死都沒有告訴他當年的真相,或許,對于她來說,這一切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