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第五天,在家里待了近一個月的時間,老爸從醫(yī)院回家了,在家里繼續(xù)養(yǎng)傷。而老媽似乎看著我在家里閑著就來氣,整天罵罵咧咧的弄得老爸頗為無奈,老爸告訴我趕緊去找一份工作去,躲開老媽,別整天讓老媽煩心。
我無意間聽到老媽說,二舅在我的村子附近開了一家陶瓷廠,心里一陣高興。這正應了那句話,瞌睡來了送枕頭。
二舅開的陶瓷廠,二舅是老板,作為他的外甥怎么說還不給弄個好的位置做一做?我想。
于是,我在七月的第六天興沖沖的跑到二舅開的陶瓷廠,打算讓他給安排一個工作。
看著四五米寬的大鐵門附近的墻壁上掛著的四個一兩米大的字,我有些感嘆。
普迪陶瓷!什么意思?普迪是怎么來的?好像二舅家我的哥哥姐姐沒有叫這個名字的吧?哥叫高哲,姐叫高艷,這個普迪從何而來,搞不明白。
我邁步走進工廠的大門,一旁的門衛(wèi)房間走出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一臉疑問的看著我。哎,小伙子,來做什么的?找工作的?現(xiàn)在都什么季節(jié)了,你這時候來找工作,這里不招人了!
我靠,我說過我是來找工作的了?你也忒自以為是了吧?你等著,等下讓二舅收拾你!我對他笑了笑,用自以為很禮貌的方式朝他看了看。我不是來找工作的。
他不等我說完,一臉煩躁的直擺手。不是來找工作的,你進來做什么?去,去,哪里涼快待哪里去。
靠,你等我說完不行,有你這樣的嗎?我皺了皺眉,一臉煩躁。我是來找我舅舅的,怎么不讓進?
他呵呵一笑,你找你舅?找你舅回家找去啊,跑這里來做什么?走,走!
你個老東西,仗著做了一個門衛(wèi),還拽上了?誰給你的膽子,隨便往外趕人?我故意咳嗽了一聲,對著他冷哼了一聲。我舅舅就在這個工廠里,我不來這里找,去哪里找?
他皺著眉看了我一眼,朝工廠里面看了看。你舅舅叫什么名字?
我嘿嘿一笑,故意勾了勾手指。我舅舅叫高宗長,知道是誰不?
他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故意朝我這邊湊了湊。誰?叫什么名字?
高宗長!我對著他大喊了一聲。
他立刻一臉笑容的朝我拱了拱手,點頭哈腰的讓我進去。原來是老板的外甥啊,快進,快進!
也就是我,懶得和你計較,要是別人,你趁早卷鋪蓋滾蛋吧!我哼了一聲,不搭理他,直接走進工廠里面。
他朝我看了看,摸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悻悻的走進門衛(wèi)的那個房間。真夠懸的,這小子萬一記仇,我可就得卷起鋪蓋滾蛋了,唉!希望,這小子別記仇。
我走進工廠朝四周打量了一遍,看到在工廠的西北角有一排類似辦公室的地方,想了想拔腿朝那邊走過去。
總共六七間辦公室,房門都是統(tǒng)一的黑色木門,只有101等門牌號,卻沒有主任辦公室之類的標識。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敲響了101房間的門。
啊,誰?房間里竟然傳出一聲驚訝的喊聲。
我心里滿是八卦的直接擰了一下門把手,把門推開來。
?。磕闶钦l?快出去!房間里一個女人捂著自己的臉,朝我大喊。
我一臉無趣的朝她看了看,好嘛,你是在辦公室做什么?這半露半穿的,你是做什么呢?換衣服還是做別的?大姐,你這還在上班呢,你這樣搞,有點太出格了吧?再說了,你捂臉做什么,不應該是捂別的地方嗎?
她看見我還愣頭愣腦的在看,抄起桌上的一本書直接朝我扔了過來??词裁纯?,沒見過?。砍鋈?!
大姐,我還真沒見過,你讓我見識一下唄?我看見書朝我飛過來,直接把門一關,啪的一聲,書估計是打在門上了。
她生氣的在屋子里大喊,混蛋!混蛋!
我說大姐,你上班做這件事情,要不要我給你告一狀呢?我無奈的咋了咋舌,苦笑著走到102門口抬手敲了敲。
房間里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我有些疑惑的擰了一下門把手,沒有擰動似乎有人從里面鎖上了。
這都是什么事,上班時間怎么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搖了搖頭,走到103沒有敲門,直接擰了一下門把手,把門一下子推開。
呼啦一聲,一陣雞飛狗跳,四五個人慌忙四下亂跑,有兩個人朝我走過來,裝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的樣子朝我看了看,走到門口朝門外看了看,又走回去坐了下去。
我疑惑的朝里面打量了一眼,好嘛,你們挺會玩嗎?電腦的屏幕顯示是游戲的畫面,畫面里面有幾個游戲角色正在打斗。
有一個比較年輕的男子朝我看了看,一臉怒火。你是做什么的?怎么不敲門亂闖?
你們上班時間玩游戲還有理了?發(fā)現(xiàn)我不是主管你們的,就發(fā)火了?很有脾氣嗎,也很有個性嗎?行,等會非給你們告狀不可!
我朝他們看了看,呵呵一笑。你們忙,我這就走,這就走。
那個年輕人走過來狠狠瞪了我一眼,啪的一聲把門關上。礙事!我們繼續(xù)!
很好嗎?還繼續(xù)玩呢?讓你們來,就是玩游戲的嗎?你們真是夠了!
我搖搖頭,走到104的門口敲了一下,接著去敲105的門,在105門上敲了一下,繼續(xù)去敲106的門,就這樣每個門都敲一下,一直敲到108的門口。
從104開始,依次打開四扇門,每個房間走出一個人朝我看了看,一臉憤怒的瞪了我一眼,噼里啪啦的一陣關門聲,他們都回到了房間。
這是工廠還是游樂場,你們也是夠了,一個一個的上班時間做別的,挺閑是吧?
我無奈的呵呵一笑,敲響最后一個房間的門。
請進!房內傳出來一個聲音。
我推開門走進去,一眼看見二舅坐在椅子上正在看著一疊文件一樣的紙張。
我呵呵一笑,朝二舅看了看。二舅!
二舅抬起頭朝我看了看,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哦,是子青???你來做什么?
什么叫我來做什么?你什么意思?我咋就不明白呢?我看了看二舅,看到二舅挺著一個啤酒肚一臉淡然的看著我。二舅,我想在你這里找份工作做,你看你給安排一下唄?
二舅朝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皺著眉頭。你能做什么工作?我這里也不缺人,我怎么給你安排?
我奇怪的看著二舅,你這意思是讓我走了?怎么說你都是我的舅舅,給安排一個工作就這么難嗎?工廠是你的,還不是你說了算?
我尷尬的撓了撓頭,笑著朝二舅看著。我以前在陶瓷廠也做過,你看著給隨便安排一個工作唄?
二舅皺著眉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不是我不想給你安排,這個工廠雖然我是老板,但很多事情都要經(jīng)過你妗子同意才行,我也做不了主。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合著你這是妻管嚴呢?好像姥爺家還就一直有一個妻管嚴的傳統(tǒng),這算什么?優(yōu)良傳統(tǒng)還是說都疼老婆?不明白啊。
我朝房間打量了一圈,只有二舅一個人。二舅,我的妗子呢?問問她,不就行了?
二舅憨厚的笑了笑,微微搖了搖頭。你妗子出差去了,估計過兩天才能回來。不然,這樣吧。你先回家,過幾天,她回來了,我問一下她。她要是同意呢,我給你打電話讓你過來,你看這樣行吧?
你都這樣說了,我能怎么辦?我朝二舅點了點頭,二舅,那我先回去了。
二舅沉沉的嘆了一口氣,推到桌邊一張白紙。留個手機號吧,你有手機吧?
我走到辦公桌前,從二舅手里接過筆,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以后,抬頭看了看二舅。二舅,我先走了,再見!
二舅朝我笑了笑,站起身朝我擺了擺手。等你妗子回來,我便和她說你的事情。等著我的電話。
我對二舅笑了笑,答應了一聲,走出門去。
再次來到二舅所開的工廠已經(jīng)是七天以后,我接到二舅的電話,立刻跑到了工廠。
二舅坐在辦公桌后面,一臉沉思的看著我。
我站在原地,心里胡思亂想。
二舅沉吟了一下,朝我看了看。你以前在陶瓷廠工作過,做的什么工序?
我朝二舅看了看,撓了撓頭。以前做的包裝,也做過巡窯就是窯爐維修。
二舅漠然的點點頭,拿出一張紙看了看。你妗子說了,讓你先從最基本的做起。這個工廠最基本的就是給窯爐供碳了,你去先從推碳做吧。
我皺了皺眉,心里特別不樂意。其他人也就算了,你是我舅舅,還這樣安排,這算是怎么回事?我既然來找你,就是想讓你給安排點輕松點的工作,不然,我為什么要來找你呢?我去哪個工廠找不到工作,技術性的工作做不了,賣苦力的工作還找不到嗎?
推碳,我雖然沒有做過,但是,我卻很清楚是什么工作。以前,在其他工廠見到過,也跟做這個工作的人聊過。推碳,一個班十二個小時,根本沒有多少時間休息,一個班下來,整個人都是黑的。
推碳這個工作,臟還是其次的,大不了下了班狠狠的洗一下就是了。累才是最嚴重的,十二個小時下來,整個人跟虛脫了一樣,根本就不想動一動。那些做了幾年的,雖然已經(jīng)習慣了,但一下班還是跟死了一樣,恨不能在地上爬回家,動都不想動。
但是,推碳還有一個嚴重的問題,臟帶來的是灰塵,雖然碳都是一塊一塊的,但是免不了有灰塵,不然也不會一個班下來整個人都是黑的了?;覊m一多,呼吸到身體里面,就容易得病。好多做這個工作的人,都得了肺炎,整天咳咳咳,沒完沒了。
我皺著眉,朝二舅看著。二舅,能不能換個其他的工作,我不想做這個。
二舅無奈的搖了搖頭,朝我看了看。你妗子說的,我也做不了主,你不做的話就算了。
我這個時候才記起老媽他們說的話:二舅的老婆很有頭腦,最早的時候開了一個壁畫廠,二舅根本什么也管不了,跟其他工人一樣也得在妗子的工廠做一樣的工作。
后來,二妗子賺了不少錢,就想著把生意擴大。于是,便把工廠擴大了一倍的面積,雇了更多的工人。當然,那個時候,老媽他們覺得是自己的兄弟媳婦開的工廠,就想去工廠打工。畢竟在誰的工廠工作不是做,在自家兄弟的地方,還能舒坦點不是?
老媽他們一合計,便去妗子開的工廠去了??上?,沒有想到的是,妗子一句話把他們趕了出來。妗子說,不用自己家的親戚,親戚容易把工廠的廠風敗壞掉。
老媽他們一陣火大,什么叫容易敗壞廠風?有你這么說話的嗎?再說了,只是去工廠工作,又不是想當經(jīng)理廠長之類的,至于這么說嗎?都是窮苦人家出身,難道會去做什么齷齪的事情不成?你嫌棄我們就明說,用得著這樣擠兌人嗎?
老媽他們氣呼呼的離開妗子的工廠,從那以后,再也沒有去過工廠??梢哉f,妗子直接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見過妗子和二舅,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去做什么事情去了。過了大概有三四年的時間,老媽他們聽說二舅開了一個木材加工廠。
老媽他們合計了一下,再一次打算去謀份工作。他們去找二舅,二舅說工作挺累的。老媽他們表示,累不累的沒關系,哪怕最臟最累的工作也可以。
二舅便讓老媽他們在工廠工作,妗子知道以后非常惱火,可是,老媽他們已經(jīng)在工廠開始工作了,總不能把老媽他們趕走,這個不合適。
很快過去差不多半年的時間,工廠其他的工人每個月開一次工資,而老媽他們卻沒有開一次工資。
老媽他們很疑惑,于是便去問二舅怎么回事。妗子剛巧也在,便對他們說,本不打算讓老媽他們在工廠工作的,可是,他們既然來了就讓他們做了,工資是沒有的,算是義務勞動。一家人嘛,不應該談錢的。
老媽他們直接火了抬腳就走,既然妗子這么說了,那就當是幫自己兄弟一個忙了,工資就不要了,畢竟都是兄弟,撕破臉不好。
就這樣,經(jīng)歷過兩次以后,老媽他們徹徹底底對妗子失望了。在以后的日子里,即使淪落到閑在家里喝西北風,也不會去二舅和二妗子開的工廠去工作。
這樣,老媽他們和二舅二妗子的關系逐漸疏遠起來,漸漸的不再相互來往,逐漸的成為了陌生人。而三舅怎么和二舅摻和到一起的,沒有人知道。
從那以后,也只有三舅還和二舅來往,老媽他們已經(jīng)和二舅成為了陌生人,即使在路上偶然遇見也完全裝作不認識。何況,一年兩年的見不到一面。
應該說,我來這個工廠找二舅,也算是自作自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