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囂的大廳里這個時候已經(jīng)變的寂靜一片,滿大廳歪七扭八躺著的水匪們也都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寬敞的聚義廳里只剩下賀連山、白三和另外幾個明顯是頭領(lǐng)的水匪。
賀蘭山怔怔的呆坐了半天,白三和其他幾個人看到他的模樣也不敢多話,只能默默的坐在下首邊不時地互相交換下眼色。
“三當(dāng)家的到哪里去了?晚上怎么沒有看到他?”
好半天賀蘭山突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頭問下首的一個頭領(lǐng)。
“回大當(dāng)家的,三當(dāng)家的今晚去巡湖了,要到明早才回來呢?!?p> 君山水寨的老底子畢竟都是正規(guī)軍出身,雖然盤踞在洞庭湖許多年,也早就已經(jīng)成為當(dāng)?shù)刈畲蟮木G林勢力,但是畢竟岳州府離這里并是不很遠(yuǎn),而且附近還有衛(wèi)軍和所謂的洞庭湖水師,賀連山可不想某一天一覺睡起來發(fā)現(xiàn)朝廷官軍已經(jīng)堵在了自己的床頭。
正因為這樣,自打賀連山稱霸洞庭湖地區(qū)之后君山水匪早就養(yǎng)成了每天派人巡湖的規(guī)矩,甚至賀連山為了防止手下偷懶還定下每次巡湖都由水寨的幾個當(dāng)家首領(lǐng)親自帶隊的規(guī)矩,而即使今天在賀連山生辰慶典的日子里身為三當(dāng)家的彭剛也沒有壞了這個規(guī)矩。
“還是老三有心吶”
賀連山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洞庭湖水寨除了他這個大當(dāng)家之外還有兩個當(dāng)家的,那就是二當(dāng)家的沙桐和三當(dāng)家的彭剛,如今二當(dāng)家的沙桐就因為去南京吃個酒就莫名其妙丟了性命,這偌大的水寨他唯一能夠指望的就只有三當(dāng)家彭剛了。
在賀連山手下的兩個頭領(lǐng)里,沙桐是個敢打敢殺但是頭腦簡單的粗胚子,這家伙一向都是君山水匪出去火拼時候的急先鋒。至于另一個三當(dāng)家的彭剛卻是整個君山水寨一千多號水匪里面的另類。
不同于根正苗紅的賀連山和沙桐,彭剛并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水匪出身,他以前一直在長江討生活,水匪是靠打劫為生而彭剛卻是靠給貨船保鏢吃飯。本來彭剛的小生意做的還算不錯,手下更是還有二三十號身手不錯的鏢師,在這個行當(dāng)里也算小有名氣,但是有句話說的好“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時間一長還算順風(fēng)順?biāo)呐韯偩驮粤艘粋€大跟頭。
幾年之前賀連山親自帶著手下出門去長江上“做生意”,可是生意還沒開始做就碰見“洞庭湖水師”的戰(zhàn)船出來操演,心里大叫倒霉的賀連山為了防止被朝廷水師發(fā)現(xiàn)端倪只好把自己手下的幾條船和上百人分散成幾路準(zhǔn)備打道回府,可就在眼看著快進(jìn)入洞庭湖時卻碰見了三艘滿載絲綢的貨運快船。
本來以為自己要空手而歸的賀連山知道之后心花怒放,他琢磨著反正快回到老巢了干脆在家門口先干上一票好歹算是把路費賺回來,于是他就帶著自己身邊的幾十號水匪和一條快船擼著袖子就直接硬上了。
本來他覺得自己手下幾十號水匪都是水寨里的好手,收拾三條貨船還不是手到擒來么,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正好碰見押船的彭剛一幫人。這押船的和搶劫的本來就是不共戴天的死對頭,雙方一交手就殺的天昏地暗慘烈無比,那彭剛雖然本身武藝不凡手下聚攏的一幫鏢師也都是些好手,可是畢竟人數(shù)不占優(yōu)勢。所以在一番廝殺之后彭剛的手下不僅死傷殆盡更是連船東都被當(dāng)場殺死,至于貨物則全部都被賀連山給搶到手了。
僅以身免的彭剛在一番廝殺之后很幸運的逃走算是撿了一條命,但是由于他的失手已經(jīng)在行業(yè)里沒了容身之地,所以在不久之后彭剛孤身一人來到君山水寨要求入伙,而當(dāng)時的賀連山出于對彭剛的賞識當(dāng)場就答應(yīng)了下來。
入伙之后的彭剛憑借這高超的身手和不凡的見識在水寨之中很快的就嶄露頭角,不僅如此,由于此人講義氣有心胸所以很短的時間里就在一干水匪之中樹立了威信,到現(xiàn)在彭剛在這君山水寨的一干水匪里已經(jīng)成為僅次于賀連山和沙桐的第三號人物,也成了賀連山的左膀右臂。
“待到明早三當(dāng)家一回來就趕緊讓他過來見我,我有要事尋他商量。”
賀連山這個時候心亂如麻,他很急迫的需要有一個不僅可靠并且還有能力的人給與他意見,所以他對著手下們吩咐道。
“放心吧,大當(dāng)家的?!?p> 白三等一干手下拱手領(lǐng)命,然后賀連山擺擺手示意這幫人退下,待到這些人走后賀連山在虎皮交椅上坐了很久,這才帶著滿心的沉重走回房間歇息去了。
夜色更深了,月光下的湖面泛起陣陣波瀾,湖面上蒸騰的水汽把整個湖面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這或許就是“氣蒸云夢澤”這一說法的來歷吧,置身這樣的夜色里很容易讓人無法分清自己所處是真實還是夢境。
離君山水寨不到十里的湖面上,一艘帆船正停在這里一動不動不動,似乎在等著什么人。而那船除了船頭掛著一只氣死風(fēng)燈之外船艙里黑漆漆的沒有半點光線傳出來,夜越來越深,除了這船隨著湖水的波瀾微微起伏之外再無半點動靜。很久之后朦朧的薄霧之中隱隱約約的傳來一陣“嘩嘩”的激蕩湖水聲音,漸漸的聲音近了卻是一艘不大的快船正輕輕劃開湖面慢慢靠近帆船。
兩船很快就靠的近了,眼看雙方之間還有不到十丈的距離的時候,快船的艙房里突然鉆出一道身影,那人走到快船的船頭,緊緊的看著對面的帆船一聲不吭,好像在等著什么人似的。就在這人出來沒有多久的時間,對面的帆船艙房里也陸續(xù)出來幾道人影,雙方隔著將近十丈的距離遙遙相望沒有一個人說話。
兩條船終于離的更近了,那快船卻停在一丈外的距離停了下來,帆船上的幾個人也不意外很耐心的等著快船上的人先開口。
“洞庭湖里是不讓打漁的”
快船上的人先開口了。緊接著帆船上的打頭一個人影也開口回話:
“我們不是打漁的,我們是來送貨的。”...
“你們送的是什么貨?”...
“送老家的山貨”
“我這里不要山貨”
“這山貨很便宜,只要九錢九分”
“便宜沒好貨,十兩以下的我看都不看”....
一番對話說完,那快船上的人輕輕笑了一下,然后抱怨了一聲:
“也不知道誰想出來的切口,這么累贅...”
說完這話,這人身體微微一矮,單腳在船頭一蹬整個人就騰身而起穿過一丈多寬的湖面直接落在對面帆船之上,這人身材高大這凌空落在船頭自然是分量十足的,可那帆船卻好像沒受到任何影響不說,連落在船板上的聲音也很輕微,只看一手功夫就表露此人的身手絕對是非常高明的。
“好久不見了,彭剛少校”
帆船上領(lǐng)頭答話的人迎上前來,沖著來人呵呵一笑。
來人上前一步“啪“”一個立正然后微微點頭:
“孫副處長”
“恩”
那孫副處長點點頭說道:
“你終于來了,我們等你半天了?!?p> 然后他稍微偏轉(zhuǎn)身體讓出了身后的幾個人,伸手示意:
“給你介紹幾個人,這位是黃培英少校”
隨著他的話,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走上前來,這人帶著一頂寬檐鋼盔上身套著一件類似馬甲的半身護(hù)甲,在月光下黑黝黝的卻不反光,手腕的護(hù)腕、肘部膝蓋的護(hù)具也泛著金屬的光澤。他腰上佩戴著牛皮槍套和軍刀,腳下蹬著一雙高腰軍靴,這一身打扮跟當(dāng)下大明的軍將完全不同。
“你好,帝國江陰要塞警備區(qū)一營營長、陸軍少校黃培英”
黃培英抬手敬禮。
“你好,帝國情報總局一級情報員,陸軍少校彭剛”
彭剛抬手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