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蕭星月困惑之際,身后的墻板忽然發(fā)出“叩叩叩”的響聲,這很明顯是在叫蕭星月。
“是誰?”
蕭星月跟著聲音找到了那塊木板,發(fā)現(xiàn)這塊木板與其他不同,其他木板為深色,隔音效果很好,可這塊木板看上去就是剛換上不久。
只見那塊木板的一小腳翹起,從隔壁遞進(jìn)兩個碗,一碗米飯一碗菜,然后再是一雙筷子。
這一番作為不用猜就知道是誰弄的,蕭星月就靠著那面墻坐下,心中暖暖的,嘴角上揚(yáng)弧度正是她幸福的度數(shù)。
蕭星月也不客氣,端起碗,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因?yàn)樗娴酿I了,從來沒有體會到的那種餓。
蘇木聽見隔壁已經(jīng)開始吃了,自己也端著一碗飯開始吃,今天他也是一天沒吃飯,蕭星月到臥龍深處就進(jìn)了客棧,而他不一樣,有一次賓客已經(jīng)到來,他必須出面。
見天色暗沉,覺得腹中有幾分餓意,就去廚房偷摸了些飯菜帶到客棧。
還好這面墻早在一個月前就被他整理過,不然蕭星月今天晚上只能餓肚子,頂多就是吃兩個水果。
“星月,我們婚前不能見面,只能這樣,你不要生氣?!?p> 蘇木也靠在那面墻壁上,兩人正好隔著木板背靠背。
“唔,沒有,我覺得很好,我還以為今天晚上要餓肚子呢,要不是禮節(jié),我早就跑出去了,等成完婚你一定要給我準(zhǔn)備好一大桌子菜,讓我吃個夠?!?p> “好,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蘇木完全可以想象到蕭星月占著一整張桌子,胡吃海塞的模樣,想想就覺得胃口大開,眼前的這碗飯異常的好吃。
背后就是心愛之人,嘴里吃著和她一樣的飯菜,幸福不過如此,榮華富貴不過過往云煙,眨眼之間就可敗落,而只有這份心,這份情才可以伴人永生,可是又有幾人能如此榮幸呢?
“這可是你說的?!笔捫窃掳侵肜锏娘?,笑的美極了,又說道:“我剛剛聽說明天成婚之日就是你坐上家主之位時,這是真的嗎?”
“嗯,沒錯,怎么?你不愿意嗎?”
蘇木問的有些小心翼翼,因?yàn)樗朗捫窃虏皇菒勰教摌s的人,她和自己一樣向往天空,不想被束縛,可現(xiàn)在就算蕭星月不喜歡,他也沒有選擇,白紙黑字就在那里。
“也不是,只是那樣的話,你是不是就很少有時間陪我了?你是不是就不能。。?!?p> “不會,只要是你想要,我都會給你,我對你的諾言依舊存在,看桃花,看雪,看瀑布,為你釀酒,為你花開滿天,這些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為你實(shí)現(xiàn)。”
蘇木從來都沒有把這些掛在嘴邊過,不過說出口的感覺很好。
當(dāng)然這也不是蘇木忽然開竅,而是蘇以川為了彌補(bǔ)自己在迎親的路上說錯話,才給蘇木提點(diǎn)了一下。
雖然愛是默默無言的,但是心里的話你不講她就永遠(yuǎn)不知道,時間久而久之反倒會生事。
蕭星月的小臉忽然又紅了幾度,她覺得蘇木今天有些不太對,這番話像是承諾,又像是。。。表白。。。
“嗯。”
蕭星月的聲音小如蚊音,蘇木也是料想到了這個結(jié)果,心情很不錯。
不知道為什么只要和她呆在一起,哪怕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一起,都會感覺到好輕松,仿佛這世間都不過螻蟻趨附,而她才是他的世界,這應(yīng)該就是愛吧。
兩人靜靜的坐著,飯碗筷子兩人各自放在身旁,時間靜靜的流逝,就如那瀑布流水,一去不返。
“木頭。”
“嗯?怎么了?”
“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你是我的一切?!?p> 蕭星月聽后心尖一顫,好不容易平復(fù)下來的心情又開始緊張,道:“星木不移,月相隨?!?p> “清塵逍遙桃香寸?!?p> 這句話淡淡的飄到蕭星月的耳朵里,霎時就紅透了臉,道:“你。。你說這句話做什么?”
“你懂其中意義就好,我答應(yīng)的事情絕不反悔,尤其是對你?!?p> 蘇木從懷中拿出一個荷包,嘴角,眼神都溺滿了笑意與柔情。
荷包上繡著一支桃花,曲曲歪歪的,手藝實(shí)在不佳,可在蘇木眼中卻勝過萬千。
在鬼村那次逃婚,蕭星月大大方方給了錢,正好被蘇木看見,心中不免生了小心思,要想一直跟著蕭星月那就必須有一樣?xùn)|西他有而她沒有,那樣?xùn)|西還很重要。
于是就在當(dāng)晚逃跑后就找了個時機(jī)偷偷把這個荷包給扒了。。。
而這個傻丫頭卻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那段時間她肆意揮灑的銀子一直都是她自己的銀子。。。
蕭星月不知道這一邊在想什么,否則就算現(xiàn)在沒有靈力也可能把這面墻給拆了,狠揍他一頓。
“木頭,就算我哪一天身份有變,變得不一樣,你還會。。。”
“你剛剛吃的飯是不是都上腦子了,你身份本來就變了,我的妻子蘇氏蕭星月?!?p> “嗯?!?p> 蕭星月沒有繼續(xù)往下說,因?yàn)檎f多錯多,現(xiàn)在這種平靜很難得,她也很滿足,就算到了那一天,她的身份暴露了,蘇木還沒有對妖改觀,那她會離開。。。
蘇木總感覺今天的蕭星月有幾分不一樣,三個月沒有見面,當(dāng)時聽說陰陽山大亂,很不對給自己插上翅膀,可是信中卻說那早已是半個月前的事情。
也就是他們離開白鷺灣的第五天。。。
想來想去,總覺得蕭星月好像瞞了自己什么事情一樣,最后狠狠的拍了自己一下,笑自己傻,可不就是瞞了自己嗎?
蕭星月十八歲有一預(yù)言,想必她已經(jīng)知道了,所以今天才會有這樣的異常,再加上成親又累,還能坐在這里乖乖和自己說話,表現(xiàn)已經(jīng)是不錯的了。
就怕她一腳把這塊木板踢穿,彪悍的吼一句“滾回你的房間,本小姐要睡覺?!?p> 蘇木搖搖頭:哎,真的是被這只蕭老虎欺負(fù)習(xí)慣了,想我臥龍深處蘇三公子何人不是禮讓三分,也就隔壁的這個小丫頭片子敢在他頭頂作威作福,不過。。感覺還不錯。。。
蘇木又做了一會兒,才帶走了那些碗筷,隔壁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蕭星月原本以為自己會因?yàn)榫o張而睡不著,沒想到碰到床就磕眼睡去。
睡夢中,是一大片大片的血,她一襲白衣染血倒在地上,伸手想抓住那個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可是一大片的血跡映入眼簾,血色染紅的她的眼,她再也抓不住那個背影。。。
妖界。
青蒼浩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自己的臥榻上,揉揉頭,喚道:“來人?!?p> “尊上。”來者是憶南,又可以說是輪回。
青蒼浩皺眉,問道:“你怎么在這里?本尊不是讓你在凡間陪著星月嗎?”
“回尊上,陰陽山突顯魔族封印,我與小姐的契約斷了,小姐入半魔救了所有人,此后我和少主合力給小姐服下丹藥,靈力已經(jīng)盡數(shù)封印,天帝有旨,妖族不可再踏及凡間。”
青蒼浩努力的消化了這段信息,當(dāng)年魔族就是在陰陽山被封印,隨之轉(zhuǎn)到妖界看管,哪里有余孽也不足為奇。
“何為半魔?”
憶南回答道:“擁有魔族靈力,卻擁有人類的至善之心,小姐心中沒有半點(diǎn)世間污穢,自然不會迷失心智,更不會完全成魔,而且,小姐乃是妖體,更加不會那么容易成魔?!?p> 青蒼浩點(diǎn)點(diǎn)頭,恍然大悟,現(xiàn)在蕭星月就是,半人半妖半魔,人的心,妖的體,魔的靈力,不受人妖魔神的制約,就連地府也無法插手,這種體制從未在天地間存在。
難怪西邊的那些人說,蕭星月就是這次的轉(zhuǎn)機(jī),那看來蕭星月應(yīng)該不會受到什么嚴(yán)重的傷害,因?yàn)樘斓鄄粫试S,現(xiàn)在不允許妖界插手,看來在人間的歷練已經(jīng)快結(jié)束了,這是最后對她心智的歷練。。。
“罷了罷了,不插手就不插手吧?!?p> 就在那一瞬間,憶南仿佛看見青蒼浩衰老了許多一樣,他現(xiàn)在是真的束手無策了。
大殿墻壁上滿是符文,這些都是關(guān)押青蒼浩的,這一關(guān)押不知又是多久,憶南心中很是不忍,道:“尊上,要不要我。。。”
“不需要了,這是天意,我們逆改的越多,失去的就越多,對了,離殤呢?”
“轉(zhuǎn)世現(xiàn)在還在人間,他說他想看見小姐拜完堂,他想把小姐保護(hù)到最后一刻?!?p> “嗯,由他去吧,但是卻莫讓他再插手了?!?p> 西天那邊發(fā)話,不得不從,天意弄人,造化如此,強(qiáng)扭不得。
只是這離殤,哎,早就看出他的心思,現(xiàn)在只是希望他能放下。。。
輪回轉(zhuǎn)世,不生不離,永墜閻羅,受盡萬千苦楚。
如今輪回有了不想忘記的人,轉(zhuǎn)世也有了牽掛的人,他們的劫難也快結(jié)束了,世上再無輪回和轉(zhuǎn)世,只有不死鳥憶南,黑龍離殤。
空空蕩蕩的大殿,青蒼浩一人躺在殿中軟榻上,聽著那些符文中回蕩的鐘聲,青蒼浩閉上眼睛,胳膊壓在眼睛上,一滴淚水在看不見的地方流淌。
古小碟,你好狠的心,留我獨(dú)自一人在世間為女兒操碎了心,我好累,小碟,我好累,我好想休息休息,哪怕一刻也好。
殿外,天帝和天后站在那里,透著角落偷偷的看著軟榻上的人,心中也不是滋味。
當(dāng)年本該是帝元天去施加那道封印的,這一切本該是帝元天的苦難,可是陰差陽錯,卻變成了青蒼浩。。。
“元天,師兄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會是個頭呀,我看的好心酸?!?p> 當(dāng)年那個無憂少年已經(jīng)消失,只留下這個心中千瘡百孔的妖尊。
有時候真的好希望回到以前,青蒼浩還是那個吃遍仙山奇珍異獸的青蒼浩,還個把帝元天逗弄的火冒三丈的青蒼浩,那個被仙師追的滿山跑的青蒼浩。
可惜,這些都是空想,仙山山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帝元天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天帝,他也是一族之尊,身份不一樣了,心鏡也變了。
“他,剩下的日子永無止境,他獲得了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永生,卻失去了他最想留下的東西,你我現(xiàn)在皆是門外看客,入不了這大殿,也入不了他的心境,更幫不了他?!?p> 帝元天眼中無奈,牽著天后的手微微顫抖,道:“我們能幫他的只有在不違背天命的情況下,救蕭家兄妹?!?p> “如何幫?”天后問的有些急切。
“轉(zhuǎn)世?!?p> “你是說離殤?”
天后眼中不明,可帝元天卻是心如明鏡,離殤呀離殤,你自己選擇的路,本帝不會阻攔你。
第二日。
臥龍深處張燈結(jié)彩迎新人。
“恭賀蘇家主,蘇夫人再得兒媳,這三公子和蕭小姐可是天作之合呀?!?p> “恭喜恭喜,蕭小姐是個人間菩薩,心善人美,蘇三公子有福氣了。”
“祝賀蘇府得天佑之人呀,桃花百里相送,這可是天意作美,天降恩澤呀?!?p> 昨日“桃花百里相送”這件事情就如同長了翅膀一樣,在人間廣為流傳,一夜之間人人皆知。
雖然不知道為何會這樣,但是也不會去多想,因?yàn)檫@寓意是好的。
納悶的還有蕭家父子,因?yàn)檫@件事情太不尋常。
小小倒是不多思索,道:“干爹,蕭哥哥你們不必多想,小小知道?!?p> “你知道?”
“是呀,因?yàn)槟莻€人的靈力我見識過,所以我還記得,我們在來的路上,我很清楚的感覺到有他的大量靈力殘留?!?p> “是誰?”
小小卻搖搖頭,道:“那位哥哥本就沒想露面,小小說了豈不是出賣了他,干爹,蕭哥哥放心,那位哥哥絕對沒有惡意,他只是想給星月姐姐送份賀禮?!?p> 小小感知力及其強(qiáng)悍,蕭風(fēng)和蕭溪行沒有理由不相信,只是有幾分猜不透那人到底是誰,是憶南?還是青蒼浩?
不能出面送禮的人也就只有妖族了。。。
蘇木以紅綢牽著蕭星月走在地毯上,秋韻攙扶著蕭星月,一步一步,這段紅地毯是蕭星月走的最長的路。
路的這一頭是他們的相遇,相知,相愛,路的盡頭是高堂,是日后的相守,相戀,相伴。
這段路就是兩人在感情上的一生。
“星月,你可知何為星,何為月?”
蘇木不等蕭星月回答,道:“星是我眼中星,月是我心中月,入高堂后,我不允許你今后對今日的決定有一絲后悔,我要你,心中想我,念我,思我,愛我,可好?”
“那你呢?我要你,身邊一生只有我一人,心中只有我一人,腦海中只有我一人,我開心的時候你要陪我開心,不開心的時候你要哄我開心,要陪著我,直至一江染,三山斷,五族破碎,天崩地陷?!?p> “盡我所能,達(dá)妻心意。”
見蕭星月不說話,腳步也緩慢了許多,笑道:“你以后打我的時候力氣小一點(diǎn),說不定我還能長命百歲,這樣才能一直陪著你。”
“笨蛋木頭,君之所念,妻已無退?!?p> 蕭星月說完后腳步恢復(fù)如常,手掌緊緊的握住紅綢,透露出她的羞澀。
蘇木爽朗一笑,卻迷倒了一旁觀禮的少女。
“啊!好好看!”
“和沈城主不相上下呀?!?p> “難怪以前一直帶著面具,原來生的如此俊美無雙?!?p> 。。。。。。
蕭星月聽后,嘟嘴道:“日后你還是帶著面具的好。”
蘇木聽后先是一驚呀,沒明白怎么回事,之后細(xì)細(xì)品味才發(fā)現(xiàn)著話里面的酸勁不小,回想起剛剛那幾個女子的話,眼中笑意更甚:我的星月在吃醋。。。
“遵妻旨意?!?p> “。。。?!?p> 這句話把蕭星月羞的直接不敢說話了,倒是一旁的秋韻捂住偷笑,小聲說道:“小姐,蘇三公子可真是以小姐馬首是瞻呀,以后小姐可千萬別把蘇三公子欺負(fù)厲害了,不然上哪里去找如意郎君呢?”
“秋韻,你再多說一句,今晩你就去豬圈睡吧?!?p> 蓋頭下的小臉已經(jīng)紅的不成樣子。
見蕭星月被秋韻“欺負(fù)”,蘇木心中偷笑,但是嘴上卻說道:“秋韻,你就別欺負(fù)我夫人了,我可不站在你那邊?!?p> 秋韻又偷笑兩聲,不再說話。
等兩人步入高堂,立刻就有喜人喊道:“一拜天地!”
此時秋韻已經(jīng)退下,蘇木扶著蕭星月轉(zhuǎn)身,再回到自己的位置,對天地齊齊一拜。
多謝蒼天大地沒有讓我二人錯過,直至今日我二人對您一拜。
“二拜高堂!”
多謝爹爹,養(yǎng)育之恩,教誨之恩,娘,您看見了嗎?星月,您的女兒在今日成親,望娘親開心。
多謝爹娘為我尋的這一情緣,雖在三波折,但我不負(fù)爹娘,不負(fù)天意,不負(fù)自己,更不負(fù)星月。
真心實(shí)意的對高堂上的三人一拜后,喜人正要喊下一句,卻被蕭星月阻止了。
蕭星月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對著蕭溪行跪下:“哥哥,請受小妹一拜?!?p> “我自小和哥哥在一起,哥哥在我眼里如兄如父更如母,我自幼什么都不缺,因?yàn)楦绺缍紩崆皫托∶冒才藕茫院笮∶脮疹櫤米约?,哥哥不可以夜里再挑燈看書,不可以為了照顧別人而忘記自己,不可以生病了自己一個人扛,不可以受傷了一個人忍,我的身后有哥哥和爹爹,同樣的,哥哥的身后也有我和爹爹?!?p> 蕭星月說完后,再次重重一磕頭。
蘇木也跪在蕭星月身邊,道:“大哥放心,以后星月身邊有我?!?p> 蕭溪行將兩人扶起來,對蕭星月說道:“近幾日好不容易看你老實(shí)一點(diǎn),沒想到你還是那個冒失的性子,這是你成親的日子,不可以再亂來了?!?p> “這不是亂來,哥哥應(yīng)當(dāng)受小妹一拜的?!?p> 蕭溪行無奈寵溺,轉(zhuǎn)而對蘇木說道:“記住你剛剛說的話?!?p> 蘇木一拜道:“一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