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趕回的司鯉青顧不上疲憊,看到十里亭里的倩影翻身下馬。
將馬牽到一棵樹下,輕步向那人走近。
“月朧……”司鯉青低聲喚著,他嗓子因為干澀而沙啞。
那人回首,司鯉青愣住反問了句“你是誰?”
東方月朧看到他眸中的欣喜甚至是狂熱轉(zhuǎn)為猜疑,垂下自己的眸子。
“我是東方月朧……前不久和父親姐姐相認?!睎|方月朧將一封信遞出。
司鯉青接過查看,確實是他半月前寄出的信函。
“我以為你讓等的人是我……我想多了?!睎|方月朧眼中帶著酸澀。
當即司鯉青明白過來,自己由于急于安撫那人,忘了眼前這位現(xiàn)在叫東方月朧。
不由得煩躁起來,他的信她沒看到。
“如今姐姐被太后賜名朧月,對不起我誤拆了信函。以為……”東方月朧咬唇低語。
“是我大意了,抱歉?!彼觉幥鄬⑿攀蘸?,感覺有些怪異。
若不是意外,他們才該是要一起長大的人。
那父親讓保護的也應該是這人,而不是她。
他在想若不是意外,他還會不會和她結(jié)識、相伴。
“月……朧月呢?”司鯉青回神,不去糾結(jié)這些。
現(xiàn)在他是為那人回來的,這點他很清楚。
“姐姐應該在家里。”東方月朧笑了笑,仿佛是朋友間的誤會解除了。
盡顯天真爛漫。
“那我先回府明日再去拜訪,夜深了小姐請歸?!彼觉幥嗾Z氣聽不出什么喜了,牽馬離開。
這時可兒才上前,引低頭失落的人上馬車離開。
“可兒我根本就贏不了她?!睎|方月朧低語,無論她偽裝得多么完美。
多么像那位昭仁公主,而她身邊的人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誰也沒讓你和她比,別忘了正事。”可兒語氣微冷,絲毫沒有平日乖順的模樣。
“也不知道百里莫川在瞎搞些什么?!笨蓛喉饬鑵?,有些駭人。
司鯉青并沒有回府,悄無聲息地潛入相府中的瓏音閣。
剛從假山落地就瞧見橫眉冷豎的丫頭_甜心。
她好像在專門等自己,還未等他發(fā)問。
甜心便伸出了手,展開自己的懷抱。
“????”司鯉青疑惑,這是要擁抱還是要抱抱?
要是小時候怎么抱都無妨,可現(xiàn)在她一黃花大閨女,自己一未娶青年才俊,總歸不太好。
“愣什么愣,小姐去了九苦廟,快帶我一起去。”甜心心里有些暴躁,說話也嗆人。
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無禮,見此司鯉青將人扛起,翻身離開。
看來她是知道自己回來的事,九苦廟?
特意讓甜心等他,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嗎?
甜心在路上言簡意賅,告訴他事情的始末。
司鯉青眸中透出深思,小微的事他知道,只是沒想到已經(jīng)嚴重到這個地步。
“怎么不讓叔叔幫忙診治?”司鯉青反問,卻換來甜心的一聲冷哼。
小微的癥狀自小就有,若診治早就診治了。再加上現(xiàn)在家主的心都在那朵白蓮花身上,會管小姐的死活?
山巔,風猛烈地吹著,刮在臉上竟有些痛意。
“小微?”東方朧月看到坐在涯口的人,心抽痛了一下,低聲呼喚著。
“小姐我看到了……看到了,我才是魔鬼……我才是披著大紅袍的小紅帽……”小微顫抖著抱緊自己,聲音也顫抖著。
“小微別激動……你過來我們慢慢談?!睎|方朧月小心地靠近,不小心踩到一只斷臂。
眼前地面是紅的,被還未干透的血然紅。毫無生息的人七零八落地倒著,有刺殺小微的殺手,也有負責保護小微的人,還有幾位身著僧衣的人,皆一劍封喉。
而一把長劍就落在小微的手邊,劍身、劍柄被血浸染看不出原本的色彩。
“別……別過來!求你……別過來……”小微捂面哭泣著,拒絕那人的靠近。
自己這個樣子怎么能被她看到呢?
晶瑩的淚混著血流下,臉上、手上、身上都被血染紅,她又殺人了,殺好多人。
連自己的裙都被血浸染,她仿佛又看到那家樸實的農(nóng)人跪在她面前祈求,求她放過尚小的孩子。
而她卻淡笑著揮劍……血蜿蜒著流下,浸染紅了她的裙。
又看到在璃山,她悄無聲息地靠近百里莫川打暈了她。
看到自己冷笑著,看山洞里女子嘶吼掙扎被侵犯玩弄,而自己回到房間睡下。
看到她扼住乖順小狼的脖子,一點點收緊??此绾螔暝此械墓庠鯓右稽c點寂滅。
看到她將毫無聲息的小狼拋入山谷,歪頭看到紅衣的小姐滿含殺意地看著自己……
她當初還疑惑,小狼去哪里了。
小姐告訴她,小狼被放生了。原來竟是被自己掐死了,還有么莫川……
“小姐你不是想過要殺了我嗎?為什么不動手,在我還是魔鬼的時候?!”小微失聲地吼著。
為什么……為什么?!
“不,不是這樣的。小微那不是你,是哥哥,是他做的和你無關?!睎|方朧月不敢靠近,只能安撫。
“不?你騙我!騙我!”小微瘋狂地撕扯自己的發(fā),宛若女鬼。
“小微相信我,那不是你。你中了梵古國古族的雙生咒,體內(nèi)有兩個完全不同的靈魂。我在找,在找方法來解這雙生咒……相信我。”
東方朧月眸脹得通紅,生怕她會想不開跳下去。
“真的嗎?不是小微做的?”小微望著自己沾滿粘稠血液的手,問著。
問著,問著自己就笑了起來。
不是她,那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她又殺了多少人?
“小姐總愛騙小微,其實小微都知道,知道的?!毙∥⑿χ剜葱〗阋荒槗鷳n就覺得自己好沒用。
只會哭鬧,只會帶來無盡的麻煩,就像那個老乞丐說的一樣,自己是個小魔鬼。
可是她好舍不得,舍不得小姐溫暖的懷抱,舍不得她帶給自己的一切。
“聽話,我們回家?!睎|方朧月上前,想擁抱小微,可步伐卻分外沉重。
她的身體也支撐不起她途中的運功,胸口一片疼痛。
不覺間溫熱液體從嘴角流出,她隨手抹去。
心中只有一個想法:無所謂,一切都無所謂,小微不能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