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們相約在校門口集合。
寒假的校園冷冷清清,沒有往日的喧鬧。但對我而言,卻覺得親切不少。
我們從校園后門的狗洞爬了進去,慢慢悠悠地來到了廢棄教學樓。
雖然說好一起來探險,但是每個人的腳步都放得很慢。
“建國,你可是班長,得起帶頭表率作用,你應該走第一個!”我說。
“哎,今天我肚子不舒服,讓蘇遠帶頭吧?!睏罱▏f著,摸了摸他微胖的肚子。
“不是,我尋思你不是新時代領(lǐng)頭羊么?”蘇遠嘟囔了一句,望了一眼身旁的張圓圓,便也撞著膽子往前一步。
來到廢棄教學樓的門口,那里面漆黑一邊,不時有冷風從里面吹出來。
“這...是不是鬼叫?”趙琦說道。
“鬼...鬼個屁!這...這是風通過墻縫擠壓出的尖銳聲,沒...沒文化真可怕?!睏罱▏Y(jié)巴道。
“哼?!北粭罱▏慌u,趙琦也來了性子,跑到教學樓門口一瞧,回頭道:“上鎖了?!?p> 聞言,楊建國跟張圓圓立刻歇了口氣。
然而,耳邊忽然傳來咔嚓一聲,只見趙琦沒怎么用力,那鎖就應聲而斷了。
“哎呀...壞了?!壁w琦道。
楊建國氣得一把拎住他耳朵,吼道:“趙琦,你又破壞公物!”
趙琦也沒理他,雙手用力一推,把兩扇鐵門推開,搖搖晃晃地發(fā)出吱吱呀呀的怪聲。
眾人皆是面色一怔,小聲呼喊趙琦讓他慢著點。
教學樓的地上鋪滿了廢棄的樹葉和課本。我雖然有些害怕,但來都來了,總不能這時候回頭吧,便撞著膽子進去了。
老式的教學樓里充斥著一絲腐敗氣息,讓人十分不舒服。我走到一樓的一處教室往里看了看,里面的桌椅板凳都很舊,還是以前的木桌木凳。
我抬頭望了一眼,高三一班。
我們幾人順著一樓的教室一個一個看過去,沒有什么奇怪的東西。教室里無非就是亂七八糟的桌椅板凳。
恐懼往往來源于未知,可當身臨其境時,壓力就會小得多。我們幾個人一圈看下來,沒什么特別的東西,膽子也放開了。
“走,去二樓瞧瞧!”
我第一個走到了樓梯,這是古老的木式結(jié)構(gòu),我一腳踩上,發(fā)出吱呀的聲響。
“周一,這樓梯這么久了,不會踩壞了吧?”張圓圓道。
“不會,你瞧我!”
說著,我快步走上了二樓,剛抬頭,就看見眼前站著一個人。
我心臟猛然一跳,眨了眨眼,那人影又不見了。我深深喘了口氣,發(fā)現(xiàn)是一個黑色塑料袋從眼前吹過。
“周一,怎么了?”蘇遠在下面問。
“沒什么,上來吧!”
眾人慢慢沿著樓梯走上了二樓。二樓的走道里更亂,試卷書本還有破舊的校服鋪了一地。月光照了下來,我看見映在墻上的影子。
“一,二,三....”
我數(shù)著墻壁上的影子,卻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勁。
怎么好像多了一個影子....
我又數(shù)了一遍,還真是六個。
我開始心跳加速,頭暈目眩。就在楊建國的身后,有一個影子正在輕輕地搖晃著。
“怎么了,周一,往前走???”蘇遠在后面推了我一下。
我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小聲道。
“你...你們看墻上?!?p> 眾人盯著墻上的影子,果然都看出了不對...
楊建國嚇得臉色慘白,他‘哇’地一聲叫了出來。我一咬牙,猛然回頭,終于看清了那玩意的真面目。
原來是懸掛在墻上的吊燈,吊燈被塑料袋蒙上,影子垂下來,才看上去好似一個人頭。
眾人都是驚出一身冷汗。
這時,蘇遠皺著眉頭靠近我的耳邊,小聲道。
“周一,怎么跟你說得不一樣?”
我好奇地問:“什么不一樣?”
蘇遠指了指我的左手。我這才發(fā)現(xiàn)由于剛才的驚嚇,張圓圓正緊緊抱住我的手臂。
我臉上一僵,想起之前慫恿蘇遠的話。
“你跟我去探險,到時候我故意弄出點動靜,張圓圓膽子小,還不嚇得往你懷里鉆?”
其實我早就看出來,蘇遠這家伙喜歡張圓圓。白天這么一說,他果然就答應了。
“額...這個...”
正當我想著怎么解釋,身后的一扇門突然緩緩打開了,發(fā)出吱呀的聲響。
眾人都是面色一沉,我撞著膽子走近教室,發(fā)現(xiàn)里面什么也沒有。又看了看門上的鎖,已經(jīng)年久腐壞了。
“鎖壞了,風吹的,沒事!”我對眾人解釋。
這是老舊教學樓里唯一一間能打開的教室。我打開了手電筒,照了照。
正面的黑板上還有著化學方程式,右上角還有一個高考倒計時。
13天。
我又對著身后的黑板看了看,是一副黑板報。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迷糊不清了,乍一看像個鬼臉。
除此以外,也沒什么特別的。
蘇遠他們跟著進了教室,也在到處看了看。這時就聽張圓圓突然叫了一聲。
“你們看這個?!?p> 我走了過去,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書桌。
“怎么了?”蘇遠不解地問,“沒什么啊?!?p> 不對!
我用手電筒靠近,仔細地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張課桌上布滿了橫條,用手摸了一下,好像是被刀劃出來的。
“不就是刀刻的橫條么,我上小學的時候也干過。不過后來桌子質(zhì)量變好了,就劃不動了?!碧K遠說道。
這時,我摸著課桌的手突然碰到個什么東西,我把手指往那縫里一扣,好像有一張紙條。我從地上撿起一個細長的木棍,從桌肚底下往上一戳,那紙條便被頂了出來。
“哈哈,竟然有紙條?該不會是情書吧?!睏罱▏α诵?,遇到這種八卦的事情,他倒是不害怕了。
我慢慢打開紙條,那紙條卻因為時間太久,已經(jīng)腐壞。即便我很小心,卻還是碎成了幾塊。
大家一起把那紙條拼湊起來,就聽張圓圓讀道。
2008年,五月24日,陰。
啊,離高考還有13天,我望著窗外的小雨,在想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
我已經(jīng)快要被成堆的試卷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模擬考的成績下來了,我果然又是班級第一。
拿到第一名我并沒有怎么高興。我望著雨點打在窗沿上,如同躍動的精靈,迸發(fā)著生命的張力,我的手指不自覺地打起了節(jié)拍。
我幻想自己穿著紅裙,在雨中翩翩起舞。
快高考了,我應該會按照父母的期許考上一個名牌大學吧。大學畢業(yè)了干什么呢?教師?醫(yī)生,還是公務員?
他們應該期待我做一名律師吧。
可我...
可我想當一名舞者。我想在陽光鋪就的青石路上踮起腳尖,我想在雨后清晨的花園里自由伸展,我想站在萬人矚目的舞臺上,盡情綻放。
那才是該有的青春呀~
我看著老師不厭其煩地在黑板上講著例題,班級里充斥著困頓乏味的凝重。每個同學的臉上都是倦怠。
我看著他們,就好像看著無數(shù)面鏡子。
我無時不刻不被恐懼所包圍。
我覺得,我快要瘋了!
張圓圓讀完信,神色憂傷,手跟著有些顫抖。楊建國問:“后面呢?沒了?”
“沒了。”我又在教室里到處望了望,突然想到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如果是正常的搬遷,為什么這些教室的東西都那么雜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