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夜涌流
【暗夜涌流】
“那我走了，謝謝你送我回家！你看，遠(yuǎn)離學(xué)院，這里很安全，以后不用……”
“今晚真的很開心，”靖伊撫了撫幼琳的頭，“聽著，直接回家，已經(jīng)很晚了?！彼麖暮笞夏眠^書包，遞給幼琳。
女孩接過包，沒有說什么，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跳下車臺。
“幼琳，”靖伊探出車窗，“沒什么要說的了？”
幼琳猶豫著，學(xué)校的氣氛，羅曼的異常舉動，和傍晚的信息，靖伊……她還是搖了搖頭，沖靖伊笑著，“沒什么了，你趕快回家吧，太晚了，路上要小心！”
“直接回家！聽見了嗎？”靖伊坐在車上，晃了兩下車燈，“晚安！”
“嗯，晚安，靖伊！”跳出車廂的一瞬間，幼琳已經(jīng)感受到深夜的漆黑和隨之而來的寒冷，像是從避風(fēng)港漂出的小船，心跳不知為何咚咚地加快了，這是緊張和不安，壓著步伐。她不由自主地回頭看看靖伊，還在那里。入夜漆黑，借著車燈，她能看到靖伊的臉，心情些許平復(fù)，她邁開步子，向公寓大樓走去。
惴惴不安，幼琳穿過公寓大堂的門廳，向后門走去。羅曼所說的小廣場距離公寓后門，也就四五百米的距離，廣場的另一側(cè)便是菲尼斯咖啡所在的沙灘和飄渺的大海。幼琳與羅曼經(jīng)常約在那里，但只有白天的見面。緩步在通往廣場的小路上，夜晚竟有如此濃郁的黑色。一片寂靜中，海浪拍打沙灘的節(jié)奏擾亂著思緒，遠(yuǎn)處廣場東南角點(diǎn)綴的兩團(tuán)燈火，伴隨身體的晃動，在視線里上下飄動著，異常明亮，恍惚間能隱約看到燈光一側(cè)的身影。
耳邊忽然傳來的蟲鳴，讓幼琳的步速更加緩慢。在這寂靜的黑色之中，海浪陪襯下，任何細(xì)碎的聲音都變成了恐懼的引線。盡管她想不出什么畏懼的理由，但是恐懼就在她的心里，可能是這過濃的夜色，可能是人對深夜大海本能的畏懼，可能是這提不起的步速，可能……
燈光逐漸占據(jù)幼琳的視野，當(dāng)臨近之時，她才感覺到，光線原來如此昏暗，在一望無際的黑暗中，自己站在這僅存的光團(tuán)中。
羅曼不知何時已經(jīng)撤入夜色，直到幼琳的輪廓逐漸清晰，他才疾步上前，把幼琳拽到一旁，緊緊抓著幼琳的胳膊，顫抖著，呼吸局促，節(jié)奏踏著散落的步點(diǎn)，身上一股難以忍受的臭味……“小幼琳，沒人跟來吧？你聽我說，你聽我說……”幼琳的恐懼在剛好離開最后一縷光束時，徹底爆發(fā)了。大概是被羅曼的崩潰所感染，她開始哽咽，無法呼吸，黑暗不光填塞住她的雙眼，也扼住了她的喉嚨，想要掙脫，“羅……羅曼，你先放開我，到底怎么回事，不能好好說嗎？”
幼琳使出渾身力氣，現(xiàn)在，她只想擺脫羅曼的雙手，“小幼琳，我不確定，真的，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敢說，你別動，別走，聽我……”也許，羅曼只是想控制住恐慌的幼琳，讓她安安靜靜地聽他說完，但他連自己的錯亂都已控制不住，顫抖的全身和努力控制卻仍語無倫次的表達(dá)，讓幼琳更加恐懼。
這是幼琳從未體驗(yàn)過的情景，黑暗、崩潰的人、未知的原因與莫名的恐懼。終于，她控制不住了，開始抽泣，“你到底要說什么？為什么叫我來？”開始哭泣，她想要回身，也許靖伊還沒走，也許她可以回到家，等羅曼冷靜了，再發(fā)信息......
“我害怕，羅曼，別這樣，真的，我真的很害怕！”幼琳感覺血液阻塞在頭頂，緊繃的血管，手腳開始變得冰涼。
“對不起，我很擔(dān)心你，但不想讓你害怕……”羅曼使勁攥著幼琳的胳膊，仿佛抓緊她，她就會安安全全地在那里，“我看到了，但是不確定，anna……我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應(yīng)該和你說的……”羅曼閉著眼，擾亂的情緒讓他的大腦如眼前的深夜一樣空洞。
四周依舊寂靜無聲，幼琳能夠聽到羅曼雜亂的呼吸，自己的抽泣……
“我就說，怎么會有這么惹人厭的廣告商，幼琳，這個點(diǎn)鐘應(yīng)該算擾民了吧！”夜色中漸近的聲音打碎了扼住幼琳喉嚨的“東西”，她可以順利地哭出聲來了。
暗夜微風(fēng)，她聞到了讓人安心的甜橙香，隨后一雙手幫她擺脫了羅曼的束縛，她的身體還是抑制不住的顫抖著，但她能感受到被籠在懷中，柔軟的毛衫，安心的溫度和細(xì)密的呼吸，“沒事了，已經(jīng)。”
燈光擦身而過，幼琳看到羅曼扭曲的臉，怔怔地看著她，隱隱泛起的也許是淚水，也許是汗滴，幼琳也不想知道。
“你叫羅曼，是么？有什么話是不能當(dāng)著我的面講的？”靖伊的聲音低沉，壓抑著怒火，是幼琳從未聽到的感覺。
“你，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才認(rèn)識幼琳多長時間？”羅曼向這邊走來，“我沒時間和你說話，幼琳……”
幼琳蜷縮著身子，下意識地往靖伊懷里鉆，牢牢抓住他的衣領(lǐng)，“就站在那里，再近就是我的領(lǐng)域了。把要說的話說了，然后，”靖伊的怒火在一點(diǎn)點(diǎn)地溢出，憤怒將聲音壓得更加低沉，“滾……”
羅曼沒有止住腳步，雙眼死死瞪著對面模糊的身影，一步步向這邊走來，幼琳只感覺到靖伊把她拉至身后，眼前晃蕩的身影，幼琳不知道，羅曼什么時候變得如此不堪一擊，四肢綿軟，應(yīng)聲倒地。
他坐在那里，這一跤讓他清醒不少，“聽著，愛幼琳的不光你一個，咱倆的賬以后慢慢算！幼琳……”羅曼聲音柔和許多，“我不敢和你亂說什么，在不確定之前……”他低著頭，喘著粗氣，“有些事還需要確認(rèn)，但我保證，明天，明天我還會找你……”他又抬頭看向靖伊，“在此之前的今晚，你最好身邊有個人，不管他是什么東西，”羅曼咬了咬牙，“……伍倫貢也并不安全?！?p> 他沒再多說什么，只是一直抱持著敵意的目光瞪著靖伊，起身，沿著黑暗的邊緣，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之后是斷片式的記憶，幼琳記得靖伊摟著她，慢慢向黑暗走去，說了些什么，等幼琳徹底回過神來時，他們已經(jīng)站在公寓大樓前方的停車場上，靖伊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鎖著車門。這里燈火通明，讓幼琳踏實(shí)不少。
“車鎖好了，我們走，馬上就到！”靖伊拉著剛剛緩過神的幼琳，向停車場的另一側(cè)走去。
“但，我的公寓在那邊……”幼琳弱弱地說道。
“你現(xiàn)在回自己的公寓，誰知道又有什么人會找上你！”靖伊停頓片刻，“今晚，回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