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冬至日過去一月有余。
文鳶脖子上的傷已經(jīng)結痂,雖然傷口已經(jīng)快要康復,但遠遠看上去,還是顯得恐怖異常。
幾乎所有認識她的人,在見到她時都要詢問一番她脖子上的印記,想要探知這個印記背后所發(fā)生的風流韻事。
是的,對于這個傷口極深的疤痕,她們竟然用印記這個調侃曖昧的詞匯來形容。
閑得無聊的人們總是想要用最大的惡意揣測她人,來添加自己茶余飯后的話題。
當然這并不能怪她們,畢竟任何一個知曉呂侍衛(wèi)邀約文鳶的人都不會覺得她能全身而退,完整歸來。
就連高沐沐一開始也不覺得。
那晚她回到浣衣局已是深夜,廂房內的宮女們早已沉沉睡去,就連文墨都完成了每日夜間必做的小活動,躺在床上睡得死沉。
高沐沐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門窗緊閉。
看來那群人是真的不打算讓她們回來休息。
她們會遷怒于高沐沐三人也是正常的,畢竟當時高沐沐挑擔子不干,自稱沖出去找文鳶算賬,至今未歸。眼見要交衣物的時間越來越近了,負責監(jiān)督的文雪自然是將原本被文鳶交于高沐沐的衣物分攤給其她人,讓她們趕工完成。
高茜留下來的倒還好,她本身自己的活兒也就那么一些,剩下的也不多,關鍵是高沐沐,她留下來的可全是文鳶今日的海量。
高沐沐也不著急,今日無風吹拂天氣雖冷但好在她穿得厚實,其他宮女太監(jiān)們早早回到各自的住所休息,也沒人閑的沒事干在街上亂逛,到時候她們隨便找一棵樹倚著睡一覺就好。
為什么說是她們,因為高沐沐猜到高茜和文鳶還未歸來。
不管是之前的高茜還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她敞開心扉給予信任的高茜,只要她在廂房里面就絕不會將高沐沐鎖在外面。
高沐沐晃晃悠悠走到門口等待二人,剛出門沒多久就見到了被高茜攙扶走來的文鳶,只見文鳶滿身鮮血,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脖子,走近細看還能看見手縫間還有血噗出來。
“天!”
雖然猜想過高茜和文鳶還未回來廂房的緣由。但此時見到二人這般模樣,高沐沐著實嚇了一大跳。
高沐沐趕忙上前幫著高茜攙扶住腳步虛浮的文鳶,對高茜詢問道:“什么情況?呂侍衛(wèi)玩完后想卸磨殺驢?”
文鳶雖然模樣凄慘,但好在精神頭還不錯,對于高沐沐的言語,她還能有心思翻個白眼。
“不是這樣的?!备哕缰栏咩邈迨钦`會了,連忙解釋道:“是文鳶姐姐為了自保自殘的,好在最后全身而退,不然這幅模樣僵持下去還不知該怎么是好?!?p> 全身而退?
高沐沐上下掃視了一番文鳶,只見她頭發(fā)紊亂衣衫襤褸,鞋子上更是有幾塊白色的粉末狀污漬,實在讓人無法想象她還能全身而退。
她有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掃視了一遍文鳶,就見她對衣著凌亂但露出的肌膚上并沒有什么奇怪印記,鞋子上的白色粉末隨著文鳶的行走被震下,細看下原來只是白色的墻灰。
“先別說這么多了?!币娢镍S還是血流不止,高沐沐建議道,“今日皇宮出了點事,太醫(yī)院的醫(yī)師們全部進宮治療,現(xiàn)在在太醫(yī)院還有許多醫(yī)童在待命,我們正好過去找他們?!?p> 高茜點了點頭,不過文鳶似乎不太愿意,可惜她腳步虛浮根本無法阻攔二人帶她前進的步伐。
“你們怎么回來的這么晚?”
“侍衛(wèi)所的人不讓進,要不是文鳶姐姐以死相逼拖延時間恐怕……”
“拖延時間?”
高茜將文鳶當時跟她說的情況告知了高沐沐。
原來是文鳶以死相逼讓呂侍衛(wèi)不敢近身,在呂侍衛(wèi)因公務離開后她從房間跳窗逃離,與外面蹲守的高茜相遇,這才脫險。
高沐沐沒有從中聽出文鳶為什么同意去侍衛(wèi)所的原因。她知道文鳶肯定有所隱瞞,知道現(xiàn)在多問無用便沒有多深究。
她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在那邊呆了多久?沒有遇見誰嗎?”她問。
“誰?”
高沐沐也不好直說小福公公的姓名。
“我本來說服了一位公公過來幫助我們,看樣子是沒來了?!?p> 高茜聽出高沐沐不想多說,便識趣的換了一個話題。
“這么晚了,姐你怎么還還在外面等我們?”
高沐沐將房門被鎖的情況告訴給了二人。
說完后三人不在挑起話題,沉默下來。
沒想到自己轉移話題,轉進了一個死胡同。高茜有些懊惱,她還想再說點什么緩解一下尷尬,就見高沐沐停下腳步,松開支撐著文鳶的手。
“姐?”高茜疑惑的喚道。
小福公公明明當時答應了我,按理來說是會去拯救文鳶的,為什么最后沒有去呢?那他這段時間在干什么?
她跟七皇子在太醫(yī)院磨磨蹭蹭待了這么久,想來不管小福公公是不是真的有事要辦,也都該解決完畢了。
若是他本來就沒有想要得罪新入宮的侍衛(wèi)長呂侍衛(wèi)而幫助文鳶,那么他這個時候極有可能前往太醫(yī)院尋找七皇子劉俊熙,這個時候若是自己帶著文鳶過去,相見豈不是會讓雙方尷尬。
尷尬倒還是其次,萬一小福公公多想該如何是好。
自己到現(xiàn)在都沒有遇見那兩個已知的穿越者,現(xiàn)在唯一的依靠就是劉俊熙,若是因為文鳶的事情而和小福公公只見有了嫌隙。
關鍵文鳶還全身而退完好……有損?
高沐沐瞥了眼身旁的兩人,見高茜雙手抱著文鳶細細的護著她捂住脖頸的手不讓傷口受到二次傷害。
“抱歉。”高沐沐朝前雙手合十彎腰低頭道歉道:“還是你們去吧,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兒。”
文鳶脖頸間新流出來的血液,粘在高沐沐手上順利而下,那場面看上去要多血腥有多血腥,可惜本人并沒有意識到,她甚至還覺得自己這個道歉姿勢誠意十足。
一直沒有說話的文鳶這個時候張嘴說道:“額額額……”
看來是自殘的時候因為不懂穴位,不小心割過了,害得嘴巴漏風,說不出話來。
難怪文鳶剛剛一直沉默。
高沐沐忍不住的想起,那個同樣不說話的七皇子。
那個因為不說話,而被醫(yī)師壓在床上,掰著嘴巴想要一探究竟的七皇子。
若非當時掙扎的七皇子余光看見了她,否則她絕對不會選擇沖進去,隨手拿起旁邊的琉璃燈砸向背對著她的醫(yī)師。
當時的情況太緊急,也太過可怕,直到她被外面煎好藥的小太監(jiān)叫走,她都沒有搞清楚那醫(yī)師到底有沒有被她砸死。
也沒有想清楚七皇子的嘴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待她再回頭去時,入目的只有大門大開的房間,里面一人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