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怒反笑,看著被人拉著,正被堵嘴的六兒子。
淡問:“哦?那朕倒是想聽聽,你為什么要造朕的反?”
激怒之下有點口不擇言的趙承瑾,話一出口就清醒過來。
尤其看到嚇昏的母妃,更是有點后悔。
不過他畢竟是個重生的老鬼,再次用這六歲孩童的口氣,
脫口而出:“因為父皇偏心!只疼三皇兄,不疼我。都是父皇的親兒子,憑什么他可以喜歡船,我就不可以?除了太子哥哥,我們幾個都應(yīng)該是一樣的!”
皇帝有點意外的一挑眉:“哦?為什么太子除外?”
趙承瑾:“母妃對我說過,太子是儲君,我們這些做弟弟的,是不能和他爭東西的?!?p> 皇帝嘴角微微一動:“倒似兄友弟恭,可你現(xiàn)在要造父皇的反,是不孝不悌呢?!?p> 趙承瑾皺著小眉頭想了下,又梗梗起小脖子:“都說父慈子孝,父皇偏心,不慈!”
皇帝眼神一暗:“你太子哥哥要是兄不友,莫非你就弟不恭了?到時候是不是也要造他的反?”
趙承瑾似乎有些茫然,眨巴著眼想了下:“太子哥哥對兒子從沒不友好過,再說他也不是我父皇,我為什么要造他的反?”
皇帝險點失笑,好不容易強行忍住,繃起臉斥道:“一派胡言!誰告訴你的,只能造父皇的反?”
趙承瑾非常驚詫的樣子:“難道誰的反都可以造?”
掉坑里的皇帝,氣得用手指點著他:“你,你,你個混小子!誰的反也不能造!不想要你的小命兒了?!造反可是要滅九族的!”
他那混小子老六嘀咕:“父皇就是兒臣的九族,兒臣怕啥?”
怕被六兒子氣瘋,皇帝居然裝耳聾,自行滅火。
他對宮人大手一揮:“趕緊把貴妃抬回去,要御醫(yī)好好診治,把朕私庫里的千年老參送過去,讓她補補元氣?!?p> 看到底下人有些怔愣的反應(yīng),皇帝這才察覺到此舉似乎有些不妥。
話說要造皇帝的反,可是滔天大罪,就算說說也不行。
尤其還是當(dāng)著皇帝本人的面叫囂,更是要嚴懲。
可,那個混小子,其實還蠻好玩的……
咳咳!皇帝一臉嚴厲:“貴妃管教皇子不嚴,降為,降為淑妃。六皇子年幼無知口出謬言,必須嚴懲!打,打二十下手板,嗯,打左手?!?p> 說完背著手昂然而去。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覷,這樣也算嚴懲?
這就是六皇子造反的后果?
用千年老參補元氣的貴妃,不,淑妃,算不算失寵了?
經(jīng)此一役,六皇子成了宮里的鬼見愁,已經(jīng)“為非作歹”了近十年。
期間又因一次很出格的鬧騰,把他娘從淑妃鬧降至九嬪之順儀。
奇怪的是鄭娘娘雖位分一降再降,待遇卻依舊是貴妃級別。
皇帝時不時有賞賜,還偶有光顧。也正因此,宮里人都不敢慢待她。
至于鬼見愁六皇子,雖然被皇帝訓(xùn)斥,甚至責(zé)罰,都如家常便飯。
但宮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皇帝最寵的孩子,第一位的是太子,第二位的恐怕就是這位鬼見愁。
連一直病歪歪的皇后,看到小六那副公雞中的戰(zhàn)斗機形象,也心敞幾分。
眾人紛紛猜測,莫非當(dāng)年兩個皇子一生一逝后,六皇子替三皇子活著了?
已是15歲少年的趙承瑾,轉(zhuǎn)動著拇指上的紫玉扳指:該死的死了,該生的卻怎么沒生?
他兩輩子的死對頭嫡出的老七,居然一直沒有出世,而且今生應(yīng)該再也沒有機會出生了。
因為皇后已經(jīng)在4年前香消玉殞。
他那皇帝老爹痛失愛侶,發(fā)誓再也不會立新后,絕了后宮爭高位的機會。
皇后之死多少與后宮爭斗有關(guān),那段時間有兩個妃嬪用計有孕,還生了不少心思,互相動了不少手段,結(jié)果兩敗俱傷。
她們的孩子都沒保住,他母妃也受了牽累,以至于前世他那個親皇妹不足月出生,很快就夭折了。
皇后被后宮嬪妃再次井噴式的懷孕刺激的不輕,她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夢徹底破滅,心死而亡。
臨終她執(zhí)意求皇帝,把她葬回北方故里安樂郡。
號稱情深義重的父皇終是答應(yīng),甚至連他自己未來的皇陵都跟著遷了過去。
趙承瑾嘴邊的譏諷再現(xiàn),這就是所謂的帝王之愛呢。
要說這一點,趙承瑾倒是真心佩服前世的死對頭老七。
婚前為了得到王家女,老七百般籌劃。
得到后,萬般寵愛,頂住各種壓力和誘惑,真真是做到了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也是他莫名妒忌到要死的一點。
不過按前世推算,今生暗查,老七那個心肝寶貝兒如今都已五歲。
沒有了老七,是不是還有那么可歌可泣的愛情?
前世被眾多女子萬分艷羨的七王妃,今生又是花落誰家?
偷瞄著依舊坐著,兀自沉吟的主子,全安再次看看時辰,快到給萬歲請安的時候了,小主子不會又告病吧?
這已經(jīng)是第四天了,再告病怕是……
全安不安的蠕動了下嘴唇,抬眼掃到趙承瑾手上的小動作。
主子看似一動不動的靜坐,右手卻在緩緩轉(zhuǎn)動左手拇指上的扳指。
全安伺候主子十多年,不說對他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也是明白個六七分的。
看到主子這個下意識的小動作,全安心里就突突直跳:壞了!主子這是要搞事兒!幾乎,主子每次搞事兒前,就會有這個小動作。
全安有點腿軟,在心里哀嚎:爺!求您了,咱安分一點點,行不?咱家娘娘的位分可不能再降了,還有上次挨罰時,萬歲爺聲稱,您再犯,就換打板子的。
趙承瑾沒有讀心術(shù),聽不到全安心里的哀求。
即使有,他現(xiàn)在也無心體會別人的焦灼,因為他正在全身心的放空。
自從皇后薨逝,趙承瑾就如萬丈高樓一腳蹬空。
不是他對皇后多么深的孺慕之情,是他猛然意識到,前世他最大的死對頭老七,今生竟是不可能再出現(xiàn)。
失去老對手的趙承瑾一時間感到,人生竟是如此的寂寞如雪。
甚至連例行造反的興致都不高了。
要說趙承瑾兩世最大的敵人,應(yīng)該是一直擋在前面的太子,最后坐上皇位的那個人。
偏偏趙承瑾屢世最不能容的,卻是同為皇子的老七。
多少次午夜夢回,趙承瑾反復(fù)咀嚼,幾番反思:自己雖世世謀反,也許并不是那么想死磕那個位子,他更多的是因為不服不甘。
父皇的偏心打壓是誘因,而對老七的妒忌和不服,才是他不懈折騰的源源動力。
趙承瑾最不服:一出生就喪母的老七,怎么會得到那么多人真心實意的愛?
而自己哪怕一直有親娘在,為了權(quán)利和榮華,親娘都難免對自己有幾多算計。
同樣的高貴出身,老七每世都能得到那個彼此情有獨鐘的出色女子,獲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美滿。
而自己滿院子的女人,除了利用自己爭寵奪勢,沒有一個只真心在乎自己這個人的。
都是才能出眾的皇子,老七成為萬民敬仰的戰(zhàn)神王爺,戰(zhàn)功赫赫乃至權(quán)傾朝野。
卻沒有被帝王猜忌,不僅對他愛護信任有加,還封其為世襲鐵帽子王。
自己呢?呵呵……歷練君王的磨刀石而已。
被自己的追隨者們嘆惋,馮唐易老,李廣難封。
還不是純屬抹粉遮臊,被踢進亂臣賊子系列?再加上無數(shù)唾罵和恥笑。
而正是這些不服,讓自己不斷折騰來證明自己。
結(jié)果越不服越折騰,越折騰輸?shù)迷綉K。
趙承瑾嘴角滲出絲絲凄涼:一次次重生就是為了反復(fù)印證自己活得始終是個笑話么?
那今生沒有了老七,重生又有何意義?
莫非老天又給自己新?lián)Q了個冤家么?
太子馬上有個行動,自己是不是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