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日頭西斜,許許多多的喪尸從街道上走出來覓食。
這一大片街道盡是狼藉。
遍地的血漿將瀝青地面腐蝕得坑坑洼洼,尤其是附近的那個廣場,地面上布滿了無數(shù)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坑洞,讓人看得不寒而栗。
但喪尸們是不會有密集恐懼癥的,它們有的只是獵食人類的本能。
擁有敏銳嗅覺的它們知道這里曾經(jīng)有過人類的味道,氣味已經(jīng)很淡了,大概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天。
這片街區(qū)它們不曾探索過,因為這里曾經(jīng)是某個強大的變異種的領(lǐng)地。
如今那只變異種已經(jīng)死了。有的喪尸在另一條街道上聞到了尸體的味道。那是一具沒有頭的尸體。
像是被燈光吸引的飛蟲,喪尸們無意識地朝著那具尸體靠近。
如果它們有意識的話,它們會想辦法走快一點。一具野生的無主尸體是難得的寶貝,去得慢了,只能拿根吸管喝湯。
就在喪尸們漸漸將那具無頭喪尸的尸體包圍時。整條街道上出現(xiàn)了很微妙的變化。
先是火星。像是篝火里的薪柴爆裂時濺起的小小火星。這樣的火星輕盈地從地面上升起,漸漸布滿整條街道,仿佛是夜空里的紅色星星。
然后是爆炸。
火星接二連三地爆炸。街道上響起無窮無盡的慘嚎。整條街道都在一霎間被火海淹沒。
海洋不會突然消失。但這片海一樣的火消失了。在僅僅燃燒了一分鐘之后。
被燒得焦黑的街道再無活物的痕跡。遍地都是喪尸焦黑的尸體。
在那具無頭尸體之后,響起腳步聲。之后,是說話的聲音。
一只蒼白的手提起那具尸體。
“是刀傷?!?p> 提著尸體的人說道。
“活人?”第二個人問。
另一人收起手里的火星子,甩了甩手,問道:
“還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嗎?”
“有。”
說話的是第四個人,從街道另一頭走來。
“廣場那里有個冰箱。還有布雷頓自爆的痕跡?!?p> “說實話,布雷頓長得太惡心了,自爆的樣子也惡心。死了倒讓我心里舒服一點?!?p> “別說風涼話了。聞到什么東西沒有,匹諾曹?”
“你再叫我匹諾曹,我就把你的腦漿掏出來當潤滑油狠狠地擼上一管?!?p> “那也得你硬得起來?!?p> 這話說完,街道上響起笑聲。一個鼻子很長的人罵了幾句,又說:
“有活人的味道。在東南。”
他伸手一指。
東南,是翠貝卡區(qū)。
四季酒店所在的方向。
……
……
……
江流坐在距離四季酒店十幾公里外的天線塔廣播室里。
他手里拿著杯蘇格拉威士忌,只剩下最后一口。他微瞇著眼睛,有些微醺。
電臺里放著他從家里帶來的音樂。今天閑來無事,他跑來電臺客串了一次音樂主持。
自娛自樂。
“尤哈娜,你確定這里的電臺信號能夠傳到中心區(qū)嗎?”
“美國71%的天線塔仍然完好,電臺信號不會被屏蔽,只要有電的地方,就能夠收聽得到?!庇裙日f。
“那你有收到過其他的電臺信號嗎?”
“沒有?!?p> “這就奇怪了?!苯靼炎詈笠豢谕考梢伙嫸M,將杯子收進了次空間,伴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用手指敲打著桌面。
“到了世界末日,人們就沒心思聽電臺了?真掃興。”
他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在這座電臺留了一段相當惡趣味、相當討打的留言,并讓尤哈娜設(shè)置了循環(huán)播放。然而一個月過去了,中心區(qū)那邊卻沒有任何動靜。
他總覺得隱約有哪些地方不太對勁,卻始終想不出來。
忽然間,他的眼罩閃過紅光,腦海里陡然響起尤哈娜焦急的聲音。
“緊急情況!江流閣下!四季酒店遭到了入侵!”
江流愣了愣,猛然站起身來。
“什么情況?”
“正在確認狀況,檢測到四段不同頻率的高能反應(yīng)已經(jīng)進入了頂層……初步判斷,四段能量都是C級……”
聽見這句話的瞬間,江流陡然破窗而出,在天線塔上一陣翻騰,躍到了最近的房頂,朝著麥迪遜大道急奔。
“蘿拉情況怎么樣了?”
尤哈娜急急說道:
“蘿拉小姐尚未蘇醒,我已經(jīng)讓N137將她藏到了床底,開啟了屏蔽場,正在為您接通實時錄像……”
江流的右眼一陣閃爍,接收到了來自二蛋的實時畫面:被塞到床底下的蘿拉緊皺著眉頭閉著眼,仍是昏迷的狀態(tài),而透過床縫底下,可以看見隱隱敞開的房間門有腳步經(jīng)過的痕跡。
他甚至能夠聽見談話聲。
“這還真是稀奇。這地方不僅有電,還有游戲機,電視……”
“看來住在這里的人很會享受?!?p> “匹諾曹,怎么樣,人呢?”
“很濃烈的人味,應(yīng)該是剛剛離開不久。但很奇怪,我總聞到另外一股味道……說不清是人還是喪尸。還有,去你媽的匹諾曹?!?p> “仔細找找看。”
“真是無聊的差事……”
“靠!shit!”
“怎么了?”
“沒事……好像是一只野貓,已經(jīng)跑掉了?!?p> “你膽子可真小?!?p> “都別廢話了。認真把這地方搜一遍,看見人就帶回去,反抗就殺掉,也不差那一個。我趕著回去交差?!?p> 聽見這句話的瞬間,江流心底焦急萬分,用盡全力朝四季酒店狂奔而去。
他距離四季酒店還有十來公里。
……
……
……
“找到什么沒有?”
“真有意思。”被叫做匹諾曹的打開了滾筒洗衣機,從里面找出了一條內(nèi)褲,放在鼻尖嗅了嗅。
“小女孩的味道。”他又用力嗅了嗅,陶醉地說:“青春的味道?!?p> “那可賺大發(fā)了?!笔掷锶贾鹦亲拥娜诵χf:
“一個女人能值十頓飯。我得有三天沒吃飯了?!?p> “扯淡,你剛剛才吃了布雷頓?!?p> “你管那玩意兒叫飯?”
一個皮膚蒼白,面色陰翳的人走向洗衣機,看了看,皺起眉頭:
“應(yīng)該是一個女人,一個男人。匹諾曹,你剛剛說這個房間里還有別的東西?”
“嘿,大家伙,過來看看?!?p> 幾人尋聲走進一個房間,一個體型無比壯碩的家伙耍寶似的打開了衣櫥。
“看看我都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堆女人的衣服?!?p> “這可是好東西?!被鹦亲哟炅舜晔郑?p> “先到先得?!?p> “按功分配,布蘭德?!泵嫔庺璧哪腥说闪怂谎邸?p> “就是這里了!”匹諾曹閉上眼睛,使勁地嗅了嗅:
“這里有著很濃烈的,奇怪的味道。像人,又像喪尸……就在這個房間里,但沒辦法確定位置?!?p> “那就搜搜看。”
四人開始將房間里所有的衣柜都打開,扯下窗簾,掀開被子。匹諾曹循著氣味,緩緩走到床邊,皺起眉頭。
他慢慢蹲下身去。
下一刻。
劇烈的爆炸聲在隔壁響起,整個52層都隨之震顫,四人一陣踉蹌,驚呼聲此起彼伏。
“靠!什么情況?”
“是爆炸……從客廳那邊傳來的!!”
“過去看看!”
四人穿過被轟得一片狼藉的客廳,走出了陽臺,順著陽臺外朝樓下看去。
一個戴著眼罩的男人肩上的火箭炮陡然消失。他在夜色中抬起頭,與四人隔著百米高空遙遙對視。
他瞇起眼睛,伸出右手,食指朝那四人勾了勾,舉止間充滿挑釁的意味。
下一刻,他陡然轉(zhuǎn)身疾跑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