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备舵奋钥蘅尢涮涞赜檬峙裂诳冢罱鞖鈵灍?,她穿的卻比元貞兒厚許多,領(lǐng)子緊緊扣住脖子,裙衫蓋住鞋面,手掌攏在袖子里,只露出十根手指,唯有臉是完整露出來的,整個人遠(yuǎn)看就像個精美的花瓶。
她哭道:“梁公子曾經(jīng)被京城顯貴召見,與都督坐談,還有相國大人賞賜的匾額,實在風(fēng)光無匹。”
元貞兒冷笑:“二房也就只有仲泰哥是個人物了。仲泰哥比我父親還要得道高深,堂哥為何找他來對付那犯婦,殺雞焉用牛刀?”
“我是婦道人家,其它的也不懂?!备舵奋宰允峙量p隙里露出一只淚眼,“但那毒婦從井里活著回來,據(jù)說衣衫還未濕,相公說這是世間罕有、舉世也不見幾人擁有的避水神術(shù)?!?p> “竟有這事,我怎不知,堂哥又是怎么得知?”元貞兒放下筆,洛玢把她抄寫女德訓(xùn)誡的宣紙捧起來,去打開書柜,書柜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全都是以前抄寫的宣紙,付娣茉看了一眼,苦了臉,她反正是大字不識一個。
元貞兒見付娣茉那神態(tài),只是掩袖冷笑。眾人皆知,付家歷來是「女子無才」的家法,付家的閨秀們出了名的大文盲,被眾千金背后恥笑不知多少次。
千金們的集會,通常是品茶論詩,賞花作對的風(fēng)雅集,付家的女眷從來沒去過,這一塊是斷層的鴻溝,腦力的差距。
縱然如此,對男人們來說,能生孩子能暖床就可,付娣茉有四個弟弟,她作為長姐,以前還有一段風(fēng)流趣事。
付娣茉雖然滿身文盲氣質(zhì),卻不以為恥,甚至洋洋得意,大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架勢,她這癡態(tài)把一個在她家教弟弟們功課的秀才迷住,像一只純真的犢羊,那秀才給她寫詩,和她共飲茶,付娣茉也被秀才的文采給勾引住。
她不過是深覺女人無需文才,即使有也是丟臉,但男人哪怕有一點才氣,頓時佩服的五體投地,恨不得給情哥哥把市集上的文房四寶全買來。
兩人你儂我儂,自然是要被無情拆散的,四個弟弟看著付娣茉嗷嗷待哺:姐姐,你一定要嫁給大戶人家、豪強地主,我們四個的仕途就靠你了。
為此,那秀才甚至被付娣茉四個弟弟圍毆過。
付娣茉哭天喊地,但終究還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父母親戚,四個弟弟,全都指著她的身體上位,怎能如此隨意許配給一個窮秀才?
元貞兒捏起茶杯,看上面的白鶴亮翅花紋。
當(dāng)年,付娣茉嫁到元家,光彩禮就給了幾十箱的金鵝銀鷺、花粉畫屏,玉果盛箱,銷金玉彩,布羅巾帛。
付家作為本州中游最顯赫富貴的家族,高攀了一州之最高長官:金騎大侍官,當(dāng)然也要大出血,嫁妝是滿城紅妝,喜馬祥鹿,環(huán)盤銀穗,不勝枚舉。
一來二去,還是元家出得多。
這些彩禮全做了四個弟弟打點官商的用金,成了付家雄厚的資本,一分也沒進(jìn)到付娣茉口袋里。
元貞兒瞧不起付娣茉。
元達(dá)明在娶妻前就娶了五個妾,現(xiàn)在只剩下三個,兩個都被他活生生玩死了。
付娣茉當(dāng)年新婚燕爾,第二天給公婆奉茶,手背青紫,脖頸有紅色的手指印。
元貞兒知道她為什么穿的那么厚。
不過她懶得管,反正是付家自己倒貼:“這事是不是二哥哥房里那個叫玉珠的妾婢說的?”
付娣茉一頓,支支吾吾的,元貞兒道:“堂嫂,不要和妾室走的太近了,有什么事可以與我說,難道一個勾欄出來的奴婢值得堂嫂去結(jié)交嗎?”
付娣茉被小姑子訓(xùn)得臉一紅一白,十分尷尬羞慚,假哭道:“嫂嫂也只是聽說。啊,梁公子那種給百姓施粥的大善人一來,那毒婦定會得到嚴(yán)懲的?!?p> “「.......為兄血淚,必要那毒婦得到嚴(yán)懲?!惯_(dá)明兄這筆調(diào),真是前所未見。那婦人究竟是怎樣的人物,引得二兄傾心,又對達(dá)明兄如此狠辣?”
竹林里,身穿青白道袍的男子騎在白馬上,手拎韁繩,另一手舉著那灑著金粉的書信。
小童騎馬走在他身側(cè),給他打傘,還有兩個栗衣隨從腰佩長劍緊跟其后。
“公子,您好不容易回俾城,為何要瞞著別人?。俊毙⊥桓彝撝魅思业募覄?wù)事。
“人多反而雜亂,浪費彼此時間?!蹦凶拥穆曇粝袢g涌出的清水,幾絲亂發(fā)垂在臉邊:“穿過這竹林,我就看得到大房的府邸了。”
他渾身清清爽爽,隨從和小童卻都因為顛簸而滿頭大汗,隨從甲道:“可算到了,哎呦?!?p> “好想去勾欄里玩玩,這趟公子講道遠(yuǎn)行,哪哪都好,就是
岳陽山的那幫人又出來搗亂?!彪S從乙道,“和咱們到底多大仇多大怨啊——煩死了?!?p> 元梁只是清淡一笑,他的眼角微微下垂,看起來無辜又純良,嘴角弧度卻堅韌,竹節(jié)似的鼻子,象牙白的膚色,玉一般的貴公子氣派。
走過斑駁綠影的竹林,馬蹄踏在石頭坡上,遠(yuǎn)遠(yuǎn)看得到建在高處的元家府邸了。
大房的屋檐長而翹,宏大驕矜。二房在東街那邊,稍稍低一些,房檐平直寬廣,深邃的院子像一口古井。
元梁復(fù)又看向元勵一家的府邸,陽光照在他發(fā)絲上,青年寡淡的目光驟然炯炯起來。
“公子,怎、怎么了?”
元梁并未回答,直勾勾地盯著元勵家,也就是他大伯父家的屋子上空。
日月光華,輝煌齊備,旦夕霞云,匯聚成彩,那房屋上空,籠罩著滿目神光,光華灼灼,灼火燎原,在天上鋪散成無垠的畫作,宛如光車駿馬載著神仙出游,霞云的形狀如鶴如虎,似舟似殿,忽而閉目佛,轉(zhuǎn)瞬圣人影。
赫赫之光,空前絕后。
“公子,你在看什么???”隨從們凡俗之眼,沒有修煉過「清明術(shù)」,修煉級別也不夠,自然是看不到的。
元梁已是宗師級的修煉者,自然能看的明明白白。
他脫口而出:“大伯父家竟有神胎根骨之人?!?p> “神、神胎??”小童愕然,“那、那豈不是天才?”他和兩個隨從互看一眼,三人齊道:“是大老爺家的哪個少爺?shù)玫懒耍俊?p> “小人記得以前,大老爺家的少爺們即使有超凡根骨,卻當(dāng)真沒有神胎這一等級的.....”
“公子可是宗師大士,是不可能看錯的。”
元梁輕一抬手,他們連忙都閉嘴。
青年有些錯愕:“這神胎非比尋常,我曾在京城有幸見到身懷神質(zhì)根骨的人,卻從未見過如此磅礴純粹的根骨之氣,甚至能夠聚祥云、攏九天,只是看來尚未修煉,還在封印之中?!?p> “尚未修煉.....”小童沉吟,樂道,“公子若能取來那根骨,想必能立馬渡過瓶頸期,升為神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