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是善還是惡

　　行過師禮。

　　臺先生問“小娃娃，你想要達(dá)到的境界是什么?！?p>　　這問題實是深奧，好在程又垚于寺中長大，也不示弱，道

　　“自然是慈因積善，誓救眾生。

　　手中金錫，震開地獄之門，

　　掌上明珠，光攝大千世界，

　　智慧音里，吉祥云中，

　　為閻浮提苦眾生，

　　作大證明功德主，

　　大悲大愿，大圣大慈?！?p>　　“哈哈哈，笑話，黃口小兒，復(fù)有地獄，名曰“阿鼻”，熟悉吧？”

　　“中有醉苦眾生，百千萬億，求出無期?！背逃謭悘埧诮拥?。

　　“那你憑借什么解救這眾生呢？”

　　“他們有的生前殺人放火，善惡不分，你還想救么？”

　　“我自然會找善的救了?！?p>　　臺先生聽了這話，似乎激動了起來“那你說，你如何分辨他是善還是惡?！?p>　　“你看他是善，他自然就善，你看他惡，他自然就惡?！?p>　　“這又是什么道理?！?p>　　“人本就是犯了錯的罪苦眾生，所以在因果之中欲出不得，何言誰比誰更惡上幾分呢？”

　　“怪不得小小年紀(jì)，便叫嫂子專程囑咐，這都是誰教你的？”

　　“是光明寺的樸靜師太?！?p>　　“好，從今天開始，你就要叫我一聲師傅，少在我面前提佛家的慈悲，我不喜這個。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你看我是善還是惡？”

　　這話說完，臺先生便左右轉(zhuǎn)動了一下自己的臉，像是想讓程又垚看的更清楚些許。

　　“你是惡，也是善。”

　　“哈哈哈，好，好，起來吧！”

　　于是，程又垚找了個地方坐下，靜靜地開始聽臺先生講很多她不知道的東西，講外面的世界。

　　到了中午，程光忠親自來送飯。

　　這臺先生是一天三頓，平時的供給一向都是由程家出的，自是大家一起用餐。

　　臺先生卻有學(xué)識，但還不至于這般，不過是他喚老祖宗一聲嫂子，老祖宗可憐他，上了年紀(jì)，又無兒無女，老祖宗的娘家是當(dāng)?shù)卮笞?，也叫這臺先生仰仗得上。

　　老祖宗許諾，叫臺先生在又字輩的孩子里挑一個，為他養(yǎng)老送終，臺先生本是不同意的，但老祖宗一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便叫臺先生應(yīng)允了。

　　拿出食盒時，獨(dú)程又垚的單獨(dú)放著，跟眾人不同，瞧著臺先生臉上不大高興，程光忠趕忙跟先生解釋。

　　“先生，我這小孫女打小養(yǎng)在庵中，一向吃素，這些許年未曾嘗葷，想著現(xiàn)在也先別破了戒，就”

　　“行了，我知道到了?！?p>　　這一餐下來，程又垚背負(fù)了不少奇怪的目光，程又齊往自己這邊看了過了，程又垚也不示弱，直接對上了他的目光。

　　直到現(xiàn)在，程又垚永遠(yuǎn)都直視程又齊的眼睛，程又垚喜歡看到程又齊的躲閃，卻又無處遁形。

　　程又齊從小擁有父母的疼愛，而程又垚又有什么呢，她像小時候一樣，閉著眼睛細(xì)細(xì)的想，她有年少佛前淡泊，有懺悔。

　　其實有時候程又垚自己也奇怪，自己六歲之前，一直被養(yǎng)在寺里，常年吃素，那時候自己做錯了什么呢？

　　她才剛生下，就被視為不詳，那時候，她程又垚又做錯了些什么呢？

　　吃過了飯，程又垚第一次聽人講起佛教以外的學(xué)派，她不識字，但依舊跟著讀。

　　“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yùn)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yǎng)萬物；吾不知其名，強(qiáng)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男清女濁，男動女靜。降本流末……”

　　程又垚不知道這是什么，就跟她背的佛家經(jīng)典一樣。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讀著，一直讀，臺先生卻再沒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