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恩愛無邊的時候,長孫綽卻在獨自一人顧影自憐。因為花船被毀,他接受了楚鈴的相邀,住到了程府之中。對于這位仙一樣的人物,程家上下自是敬重之致。在程家,長孫綽受邀彈琴。誰知琴彈到一半,他忽然一掌,將手中的千年古琴拍成兩半。
程知軒大驚,只這一把琴,便是可遇不可求,價值千金,他竟親手將它毀了,他素來愛琴如癡,如此行徑,事出必有因。
楚鈴只道是有人得罪了他,起身向他賠罪。長孫綽卻一甩長袍,仰天長嘆,“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p> 語罷,狂笑離去。
長孫綽一言激起千層浪。在長樂,從不乏文人雅士,單憑這兩句詩,便令人無限遐想。三尺瑤琴為君死此曲終兮不復彈。
一夜之間,琴仙長孫綽,為情所困,怒摔瑤琴,傳遍整個長樂。連深宅大院里,都在討論長孫綽這位癡情種子。而這位琴仙中意之人,必是那個與他合湊,被他引為知音的陸小玖無疑了。
雖然她很美,雖然她的技藝很高,雖然她吐氣如蘭清新脫俗,但她已經(jīng)嫁人了,已經(jīng)嫁人了的人,怎么能招惹有琴仙之稱的長孫公子?
事實證明,凡事太過,必遭天譴。還有一句,秀恩愛,死得快。這才不到一天,昨兒還是只羨鴛鴦不羨仙,今日就成了人們口誅筆伐的對像。陸小玖都不知道她到底招誰惹誰了。云少卿要沖出去與人理論,陸小玖費了好大勁,最后還答應讓他趁人之危一下,才勸住這位云大公子。
若此時放他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陸小玖擔心云家的銀子不夠賠啊。
不過最近好像他是越來越喜歡趁人之危了。以前還稍稍掩飾一下他的心思,現(xiàn)在可謂瞧準一切機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陸小玖惹毛了就罰他去練功,反正有爹娘的圣旨,他不敢不從。
云少卿一提練功,就火大。他發(fā)誓,他已經(jīng)拼了命了。他總期待著有一天,能超越陸小玖,重振夫綱。只是陸小玖,哎,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
“相公,你今生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坐在窗前,望著天上的明月,陸小玖與他談起了人生理想。他最近有些頹然,好像連人生理想都放棄了。這可不是一個大好年華的少年應有的態(tài)度。
當然是打敗你啊。不過他沒敢說,若說了,下一秒,她就會閃著又大又圓的眼睛問他,為什么要打敗我呀?他總不能說他堂堂七尺男兒,不能一輩子干趁人之危的事吧?
他的沉默并沒有換來她的氣餒,她再接再厲,“我聽爹說,你以前想當天下第一是不是?”
難為他三歲時候的夢想他爹還記著,居然還告訴了他的媳婦。天下第一,這天下又哪有天下第一?他連媳婦都打不過,還敢去爭天下第一?
“嗯,不過,我得先打敗你。不然,我怎么去跟別人爭天下第一?”云少卿在心頭默默為那個拎著他逼他讀書,差點被他氣死的老夫子點了一柱香,感謝恩師教誨,讓我如此聰慧。
“哦,好吧??晌矣X得好困難?!标懶【磷杂X還是挺善良的,她已經(jīng)盡量用委婉的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只是這話聽在云少卿耳里,猶如一把尖刀,直刺他心臟,血流如柱。
“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的?!?p> 看著陸小玖真誠得無以倫比的眼睛,他感動得快哭了。真是個賢惠的好媳婦。
陸小玖說到做到。她花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將她曾學過的武功一五一十說了個遍。云少卿只覺有什么東西,一次次撞擊著他的身體,幾乎要把他撕裂了。他從小到大,也學過不少武功,與她一比,居然不及她的五分之一。她到底是多聰明,能學會這么多的功夫?
而且,成親這么久,好像從未見過她練功?。侩y道她天賦如此之高,只看一眼便能練會?
待陸小玖說到殘劍譜之時,他一下跳起來,抱住她放到自己的腿上,“原來你不是為了玉澗,你是為了把殘劍譜給我?”
陸小玖咯噔一下,她怎么把這事忘了?正要解釋,卻見云少卿一臉傷心,喃喃道:“你那個時候就開始嫌棄我武功差了?枉我還自以為本領高強,能保護你這個弱女子呢。原來,我竟這般可笑?!?p> 什么跟什么啊?陸小玖連哄帶騙,最后答應他以后每天陪他賞月,他這才從那憂傷的情緒中走出來,陽光燦爛地拉著陸小玖跳上房頂,躺在頂上曬月光。月華如洗,兩人肩并肩,手拉手,眼對眼,靜靜享受著這唯美的時光。
陸小玖果然沒有食言。不管天晴還是天陰,不管有月還是無月,她每晚都陪著云少卿,有月的時候賞月,無月的時候賞人。府里的侍衛(wèi)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每天晚上,總有兩個人在院子里上竄下跳,惹得守夜的人草木皆兵。
有人忍痛向映月哭訴,如今這府里,能在少夫人跟前說得上話,又什么都敢說的,只有她了。
“少夫人,阿強說,希望你和少爺上房頂?shù)臅r候輕一點,不要弄得人盡皆知?!彼麄兊奈涔Γ趺纯赡軙蝗税l(fā)現(xiàn)?根本就是故意的啊。
“沒有啊。我們不過是想試試府里的護衛(wèi)措施好不好。可惜不管我們多大聲,都硬是沒人發(fā)現(xiàn)。果然不稱職。下次再這樣,扣他們月銀?!彼鞘呛驮粕偾滟€氣呢,故意將瓦片跳踩得嘩嘩響,想引來侍衛(wèi),可侍衛(wèi)就像聾了似的,怎么踩都沒人現(xiàn)身。她好氣。
那是沒發(fā)現(xiàn)嗎?那是沒人敢過來。映月挽著她,語重心長地道:“少夫人,要不然,下次我跟他們說說,你和少爺賞月的時候,讓他們靠近點?”
“映月,我瞧你年紀不小了,要不,就這幾個月,擇個良辰吉時,把你和阿才的婚事辦了吧?”
又是這一招。不過,映月什么都不怕,就怕這個,這就是她的死穴。想想阿才那圓滾滾滿臉肥肉的樣,不禁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