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手里,都提著鐵釬或是鐵鎬。
“掘到青灰石了?”黑狗的問話聲在低矮的礦洞中嗡嗡作響。
“是的,怎樣?”
本眉頭微皺,似有所悟,緊了緊手中的鐵釬,向前半步,將艾擋在身后。
“快交過來,小子!”黑狗身邊的一個矮子叫道。
“為什么?”
“小子,你運氣不錯,這兩天都能挖到青皮;不過,運氣總有用完的時候,今天識相把青皮交過來,日后大爺就會罩著你,不會讓你們兩個餓死?!?p> “不必了,我們兄弟兩個靠自己的本事挖礦,不用誰來罩著?!?p> “很好?!?p> 黑狗伸手攔住了身后要動手的幾個人,陰惻惻的說道:
“今天只是來提個醒,既然你們不識相,日后自會有來求我的時候?!?p> 揮手道:“放他們過去?!?p> 坑道很窄,艾和本貼著石隙,小心翼翼的從幾人身邊走過。
剛到拐角處,身后眾礦奴突然舉起手中的家伙,朝兩人砸來。
不過或許是營養(yǎng)不良的后果,這些人的動作稍顯遲緩,高舉的鐵釬在磷光下拖出暗淡的影子,被一直緊繃著的本及時反應(yīng)過來,倏地轉(zhuǎn)身,揮著鐵釬撞入人群中去。
磷光下,一群人影糾纏在一起,分辨不清,不時傳來鐵釬撞擊聲和慘叫聲。
半餉,兩人走出礦洞,卻是艾和本二人。
艾左額角處擦破了一條口子,神情略見委頓,本身上倒看不出有任何傷勢,只不過本來就襤褸的衣服更加破爛不堪了。
“小艾,沒想到這幫人這么差,完全就是沒吃飽的病夫嘛;以你的身手,應(yīng)該不可能傷到你的,你好象有些猶豫啊,肚子餓頭暈了?”
“沒什么,”艾用手按著額角,茫然片刻后道:“不是餓的原因,只是,”
邊上躕過來一個畏畏縮縮的身影,正是老皮頭,擠出一臉諂笑道:
“我,我剛才給他們趕走了,你知道,他們?nèi)硕啵€好兩位身手了得。。?!?p> “老皮頭,這是怎么回事,快告訴我?!北镜吐暤?。
“這,這里的人基,基本分為倆幫的,你們知道的,黑,黑皮和那個尖牙。”
老皮頭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著,說了一會兒,語氣也平順下來,
“現(xiàn)在礦石越來越少了,別說是米爾斯銀,連青灰?guī)r也不是每天都有的,新來的要把找到的礦孝敬他們兩幫人;不,是強搶。不過一般要等到新來的在這里呆上一兩個月,餓的差不多沒力氣了,才會動手,我沒想到黑皮他們這么快來找你們麻煩,所,所以,沒提醒你們。”
本皺眉道:“這里的人都是他們兩幫的嗎?”
“嗯,除了你們兩個新來的,還有就是象我這樣,老得爬不動的沒用的東西了。”老皮頭露出一臉苦笑。
“不過只有黑皮和尖牙幾個為頭的人是最兇的,搶來的礦石換的份子糧,大都給他們分了。”
“那我們沒來前呢,沒有新來的人呢?他們兩幫怎么樣,互相搶嗎?”
“一般來說,還能相安無事,底下的找著礦石都要分給為頭的,不過有時找著大礦石的話也會搶的。黑皮,黑皮那幫人怎樣了?”
“沒事,只不過要在地上躺一會兒罷了。對了,這幫人,”
本朝正在吆喝著分發(fā)今晚面糊的幾個尼莫瞇人努了努嘴:“會來管嗎?”
“除非鬧大了?!?p> 老皮頭陰著臉道:
“不過,如果有人被打死的話,不管是誰殺的,這里的每個人都會挨鞭子,還要停飯一天。那幫家伙只管有沒有人挖礦,象我這樣的。。。就算是死了也沒人管的吧?!?p> 說到最后,老皮頭的聲音逐漸低沉,至幾不可聞。
本點了點頭,看見艾仍然呆滯的楞在一旁,關(guān)切的將艾拖到一旁坐下,問道:“怎么了,傷口還痛嗎?”
艾搖了搖頭,“沒什么的?!?p> 頓了一頓: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這里的人都是一樣的被抓來的礦奴,為什么不能互相幫助,反而要自己斗呢?”
“我也不明白,不過,我不會再讓人從背后打我的腦袋了。對了,老瑞恩大叔說過,外邊的人有很多我們不一樣的地方,最簡單的辦法,是把他們當成是鐵鰭鯊一樣。或許他說的是對的,對付鐵鰭鯊可難不倒我們兄弟兩個?!?p> 本思索著沉聲說道: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是想個辦法填飽肚子,要不然就會變成和他們一樣,連路都快走不動的家伙?!?p> 艾眼睛一亮,看著遠處深黑色的潭水,道:“你是說。。。那潭水的深處?”
太陽高懸,一天中也只有正午的這段時間,鐵棘嶺的陰森之意略有驅(qū)散。
整個谷中現(xiàn)在空無一人,除了幾個躲在巖洞陰影中假寐的尼莫瞇人。
兩人閃了出來,快步朝谷底的湖邊走去。
本道:“果然中午的時間最好,每個人都在坑洞下苦命的干活呢;還好,昨天藏起來的那塊青灰鋼巖正好用來交差。”
“真的不用叫老皮頭嗎?”
“這老小子,這兩天都躲著,神神秘秘的在廢棄的坑道中不知道搗鼓什么,不用理他了。”本嘟囔著,一邊快步躍入湖中。
湖水呈深灰色,越是靠近岸邊顏色越深,甚至帶有黑色。
多年來礦奴們在湖邊洗澡,洗下的青輝巖粉,經(jīng)年累月下把湖水染成深灰色,湖中的魚蝦植物也都早已死絕,變成了一個死湖。
湖水頗寬,但對自幼在大海中討生活的兩人而言,自是不在話下。不一會便到了懸崖下的最深處。
“怎樣???”
本雙腳踏著水,揚聲向游在前面的艾問道。
“還沒有?!?p> 鐵棘嶺的懸崖到這邊向內(nèi)陷入,湖水也隨之深入懸崖底下,艾繼續(xù)向里游去。到了崖底,正午的陽光雖然不是直射進來,光線仍足夠讓兩人看清周圍,這里的水色果然帶著一抹深綠。
自從從老皮頭那里聽說湖水的深處仍有綠色后,兩人就一直存了心,湖水仍有綠色的的話,那就應(yīng)該仍是活水,憑兩人的水性,說不定能找到小魚貝類之類的活物。這些,對只有靠土薯泥勉強充饑的兩人而言,是補充體力甚而是活下去的關(guān)鍵。
兩人潛入水中,靠著凹凸的巖壁左右分開游了過去,饒了個圈再碰頭時,對望一眼,
“連個小螺螄都沒摸到。”艾道。
“先別急,這里的水很深,再往下潛試試。”
本隨即深吸了口氣,一翻身,往潭水深處扎了下去。
潭水果然很深,出乎本的意料,四周水的顏色從青綠,到深綠,到墨綠直至深到無法辨物,卻一直沒有看到半條魚或其他活物的影子。
緩緩的在潭底附近饒著圈,小心翼翼地伸舌,嘗了嘗潭水,在口中仔細分辨了一下,味道微苦,不同于海水的苦咸,卻沒有期待中的淡淡魚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