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默特夫人早已經(jīng)熟悉了雷諾夫人特有的尖酸粗俗的說話風(fēng)格,聞言,只是搖了搖頭:
“我哪有什么保養(yǎng)的秘方?!?p> 正不知怎么說下去的時候,見到葛尼亞夫人走了過來,作為基本禮儀,身為主人怎么也該打個招呼,于是,攙著雷諾夫人的手迎了上去:
“要說保養(yǎng),姐姐該問問我們的這位第一大美人才是,一年里有三百多天都是夜夜笙歌的,還是看上去像新摘下來的花朵一樣?!?p> 話語中,譏諷葛尼亞夫人放蕩的夜生活之意,周圍的貴婦人們自然都聽了出來。
雖然這群貴婦里,有上一兩個年輕情人非但不是可恥,而是值得夸耀的事情;但女人天生對比自己美麗的同性的嫉妒,讓她們輕易地站在了葛尼亞的對立面。
葛尼亞夫人面對十來位貴婦的嘲弄,臉上仍是那副顛倒眾生的迷人表情:
“艾爾默特夫人謬贊了,我可愧不敢當(dāng)呢。我已經(jīng)二十七歲了,每天照鏡子的時候,都覺得自己變老了呢;記得夫人比還我大八歲吧,要是我到了這個年紀(jì),還能保養(yǎng)的像夫人這樣好,那就開心死了?!?p> 語氣柔柔的,明著是恭維,卻是句句直指對面那個身份高貴的美麗女子的最大弱點(diǎn)——年齡。
雖然隔著面紗,周圍的人仍然可以感覺到艾爾默特夫人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幸好此時門口司儀高亢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暫時打斷了兩個女人之間的奇異對峙:
“帝國財務(wù)大臣,斐迪南.宋候爵大人;帝國總檢察長,羅倫特.勒古子爵大人到?!?p> 隨著唱門聲,從廳門外走進(jìn)一群人來。
為首的是個白白胖胖,一身燦爛金絲錦袍的中年人,他身后半步,則是位身著黑色法官服,一臉古板的老者;幾個看上去一派高手風(fēng)范,身著騎士勁裝的男子緊跟兩人身后。
來人前進(jìn)的方向上,無論是正搔頭弄姿的淑女貴婦,或是口沫橫飛,縱論奇聞軼事的太平紳士,無不迅速而謙恭地退開,讓出一條通往大廳中心,主人艾爾默特夫人站立位置的通道來。
一下子便彰顯出來人煊赫的權(quán)勢和身份。
領(lǐng)頭的那個金袍中年人胖胖的臉上堆滿了笑容,正不停地和周圍的客人打著招呼。小小的眼睛仿佛也瞇成了和上方眉毛一樣的兩條細(xì)線,一副綿羊般人畜無害的可愛表情。
如果將身上那件炫目的金袍脫去,只怕任誰也不會想到,這位看上去如同鄰家大叔般的胖胖中年人,就是手握帝國錢袋子,幾乎掌有帝國一半的財力,權(quán)勢滔天的宋侯爵。
艾爾默特夫人迎上前幾步,等宋侯爵一行走到近前,微微屈膝行了個禮,待對方還禮后,這才開口說話,聲音清柔:
“大人拔冗前來,蓬蓽生輝?!?p> 宋侯爵哈哈笑著應(yīng)道:
“能受邀到夫人的莊園來,是鄙人的榮幸,還望夫人不要責(zé)怪鄙人來遲才是?!?p> 拍一拍手,身后的騎士遞上一個精致的水晶禮盒。
“這是鄙人無意間得來的一件佛拉圖的七巧晶盒,這等大師的杰作,放在我這個粗人這里也只怕是明珠暗投,懇請夫人笑納。”
“我這里慣例是不收來客的禮物的,不過既然是您這個天下最有錢的人送的,我也不客氣了?!?p> 艾爾默特夫人語氣淡淡地,伸手招呼身后的侍女收下了七晶盒。
宋侯爵轉(zhuǎn)過臉去,看著雷諾夫人,仿佛略帶驚訝地說道:
“幾天未見,夫人似乎又年輕了些;對了,好像沒有看見尊夫?難道還是在忙著公務(wù)嗎?我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是晚來的呢,正是應(yīng)了那句古話了,最尊貴的客人總是最后一個到的呢。”
雷諾夫人用力皺起了兩條拔得細(xì)到幾乎看不見的眉毛,讓人不禁有些擔(dān)心她額上的白粉會不會乘機(jī)掉下來:
“宋胖子,你和我家那個老頭子的那些個破事,不要帶到這里來;招呼也打了,禮也送了,就快些走開吧,我們女人們的體己話兒還沒說完呢。”
宋侯爵卻是不以為忤,只是憨憨地笑著:
“好,那鄙人就不打擾諸位美女了。”
或許是說到曹操,曹操就到的緣故,司儀嘹亮的聲音再一次在此時想了起來:
“帝國一等騎士,讓.雷諾公爵大人;雅克.辛格拉爾伯爵大人駕到!”
人群重復(fù)了剛才的那一幕,為廳口走過來的一位老者讓開了路。
老者身材高挺,身著正統(tǒng)的帝國騎士服,上飾暗金紋飾;鷹隼般的雙目鑲在狹長硬朗的臉龐上,看得出年輕的時候應(yīng)該是非常英俊;現(xiàn)在雖然額角和鬢跡已經(jīng)爬滿了歲月和風(fēng)霜的痕跡,但也同時增添了久居高位自然形成的深沉威勢。
來人正是京城里少數(shù)幾個可與宋侯爵分庭抗禮,手上掌控著整個狂風(fēng)軍團(tuán)的雷諾家族現(xiàn)任族長,讓.雷諾公爵。
雷諾公爵目不斜視地徑直朝大廳中央走去,兩側(cè)的人群謙恭地讓路行禮的同時,卻更多地把好奇目光投向了雷諾公爵身后的那個人。
那是個和宋侯爵身材差不多的胖子,穿著中規(guī)中舉的黑色燕尾禮服,微微低著頭,一副小心謹(jǐn)慎的樣子,兩顆滾圓的小眼珠卻不時往四處亂瞄著,給人一種壓抑不住的張揚(yáng)之意。
“辛格拉爾?這個名字可有點(diǎn)陌生,是哪個家族的?”
今天在場的,都是京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少人更是精通帝國大小貴族家族軼事,看到這個不熟悉的胖子,居然有資格跟在雷諾公爵身后,不由得都暗自探究起此人的身份來歷。
那邊,宋侯爵也瞇起眼睛,在辛格拉爾的身上掃視了片刻;
“辛格拉爾?好像哪里聽說過?”
等新來的兩人和這里的女主人打過招呼后,宋侯爵隨即換上招牌式的和藹笑容,迎了上去。
“軍團(tuán)長大人終于來啦,剛才鄙人還向尊夫人問起您,說您正忙于公務(wù),鄙人真是敬佩無比啊?!?p> “哪里,比起宋大人日理萬機(jī),掌管天下財稅,我那點(diǎn)小事算不了什么?!?p> “哈哈,鄙人雖然勉力掌管帝國財稅十幾年了,但論起生財之道,還是要向軍團(tuán)長大人多多請教啊?!?p> 宋侯爵仍是臉上堆滿笑容地說著,但話語里仿佛是暗有所指。
雷諾公爵卻似絲毫不為所動,語調(diào)平淡地回應(yīng):
“宋大人客氣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來自博倫省的辛格拉爾伯爵,初入京城,要在這里待上一段時間,還請宋大人照拂一二。”
身后的胖子走上一步,誠惶誠恐地行了個禮,說道:
“今日能見到我的偶像,大地上最富有的傳奇人物,真是畢生有幸;小人是個鄉(xiāng)下來的粗人,不懂高雅的禮節(jié),心里有啥說啥,冒犯之處,還請大人見諒?!?p> “辛格拉爾伯爵客氣了。雖說京城居,大不易,但有雷諾大人在京城提點(diǎn)照應(yīng),那還會有什么難事啊?!?p> 宋侯爵輕描淡寫地回應(yīng)著。
辛格拉爾這時才直起腰來,張口,想說什么的時候,一眼撇到幾人身側(cè),似有意無意走過的那個曼妙的身影,臉上頓時露出震駭迷醉的神情,一時結(jié)巴了起來:
“這,這位美麗的淑女是?”
宋略感訝異地順著辛格拉爾的視線看過去,見到那個飄然而去的人影后,啞然失笑道:
“伯爵大人果然好眼力,一來就看中了我們京城里最美艷的那朵玫瑰?!?p> 辛格拉爾仍未從驚艷一瞥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地說道:
“京城里最美艷的玫瑰?難道就是那位‘帝國妖姬’葛尼亞夫人?”
“正是?!?p> “這位葛尼亞夫人雖然美艷無雙,卻是朵帶刺的玫瑰;不過,雷諾大人少年時可是京城里有名的貴婦殺手,閣下不妨向軍團(tuán)長大人多多請教,看如何贏取美人芳心吧?!?p> “謬贊了,若比風(fēng)流手段,宋大人也絕不會在任何人之下的?!?p> 雷諾和宋兩人對視一眼,忽地同時拊掌大笑起來。若是不熟悉的旁人看來,絕不會認(rèn)為,這二人是朝堂上爭斗了十幾年的生死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