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曲江坊不遠的廊橋坊位于內(nèi)城和外城的交接處,論名氣,不比曲江坊差多少,有人評論這里或許是大陸上最具藝術(shù)氣息的地方。
坊內(nèi)的街道并不寬敞,沿著碎石鋪成的街道,兩旁排開的是一間間大小不同,風(fēng)格各異的畫廊和雕像館。
每當(dāng)落日的余暉落在長長的廊橋上時,橋面沿水的一側(cè),總是擠滿了各種奇裝異服的藝術(shù)人士。
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都一臉深沉地看著落日或是流水,作沉思狀;偶爾才在面前的畫布上添上那么一筆;也有些人旁若無人地擺弄著手中說不出名字的樂器,仿佛自得其樂的樣子。
廊橋坊的畫廊和雕像館,也是居住在不遠處內(nèi)城的那些貴婦人們常來光顧流連的地方,這些早被其丈夫們冷落的貴婦人們,有大把的時間和金錢花費在對藝術(shù)的不懈追求上。
當(dāng)然,除了畫廊里懸掛的那些個代表各種深奧無比的藝術(shù)風(fēng)格的畫作之外,身體健康,生性浪漫的年輕畫師,也是貴夫人們除了珍寶和香粉華服之外,最好的生活消遣品之一。
又是一天落日的時分,廊橋上大搖大擺走過來一群七八個人,為首的是個胖子,胸前夸張地縛著昭顯伯爵身份的亮金色勛帶,身后幾人都是武士勁裝,看之便知是高手的人物,所到之處,人群紛紛避讓。
來人正是雅克.辛格拉爾。
此時這位伯爵大人一改當(dāng)晚宴會上的小心謹(jǐn)慎的低調(diào)模樣,露出了張狂跋扈的本色。
幾人走到廊橋末端,一幢外表看上去并不起眼的三層黑色樓房前停下了腳步。
樓房大門的門牌上,刻著一輛雙頭馬車的怪異圖案。
“這就是大陸上最大的東陸商行的總部?這么破破爛爛的一幢樓?沒有搞錯地方吧?”
辛格拉爾疑惑地問道。
走在辛格拉爾身邊的那個一身工整禮服的中年男子淡淡笑著說道:
“東陸商行幾百年前就是發(fā)跡于此地,為示紀(jì)念,總部一直都沒有搬遷過;不過人不可以貌相,這幢樓外面看上去雖然普通,進去了之后,伯爵大人定不會失望的?!?p> 大門口只有兩個護衛(wèi),盤查卻不松懈,看見辛格拉爾等明顯是上流貴族服飾的一行人,仍然仔細地檢查了中年人遞上的請柬后,這才放行。
一進樓,是個寬敞的大廳,果如中年人所言,和平庸的小樓外表截然不同,裝飾得金碧輝煌。
辛格拉爾抬起頭,嘖嘖有聲地打量著四周,道:
“這里還像個樣子,維尼夫先生不愧是京城通?!?p> “不過,先生說剛才的廊橋也是京城里有名的一景,我倒看著不怎么地;最好笑的是,一路走過來,碰上的那些個畫師們,十個里有九個都說自己是哪個貴族的私生子,還有個居然自稱是個沒落小國的王子,什么時候王族后裔們滿大街都是了?還非要扯著老子去密室看什么狗屁不通的祖?zhèn)髅?,難道以為老子是個凱子?”
維尼夫并不在意辛格拉爾粗俗的語氣,仍是微笑著說道:
“剛才的話若是在外邊說,大人‘褻瀆’偉大的藝術(shù)的惡名,只怕第二天就會在京城貴族圈里傳開了”
“這里的人,雖然和曲江坊的女人一樣,都是些不入流的人物,能量卻大得很,也有不少手眼通天的。大人要在京城里立足,這點還要留意了。”
“這些人或許沒有什么祖?zhèn)髅?,上流貴族夫人們的私隱秘聞倒有不少,大人若想打探些消息,這里可是個好去處。“
說話間,一名身穿華麗禮服的侍者走了過來,將幾人引到二樓的一間包廂之內(nèi)。
包廂內(nèi)裝飾十分簡單,地板上鋪著厚厚的地毯,靠近陽臺的地方擺放著一張?zhí)茨編装福干宵c著一盤司格倫省的蕓香,幾張木質(zhì)的面具隨意地擱在一旁。
一行人進入包廂后,辛格拉爾,維尼夫和一位瘦高的老者在幾案旁坐下,余下的幾人守在門口,做守衛(wèi)狀。
揮退了侍者之后,辛格拉爾饒有興趣地伸出頭到陽臺外張了張。
說是陽臺,卻是面向樓內(nèi)的大廳,此時,底下大廳中心展示臺周圍的座椅上已經(jīng)坐了近半的賓客,二樓一圈的陽臺上也已經(jīng)有了不少的身影。女士們都是臉覆面紗,男士中的大半也是帶著面具。
“嘖嘖,這個包廂位置倒是不錯,正對著拍賣臺,只是價碼也太黑了點,居然要五百個金盾?!?p> 辛格拉爾感嘆到。
身側(cè)的維尼夫不動聲色地說道:
“這可是京城里有名的盛事,東陸商行三年一次的大拍賣會。里面拍賣的東西不敢說是最好的,但必定是大陸上最貴的。這里的包廂有限,每次都給京城里的大貴族們預(yù)定一空了,這次要不是通過我的好友和商行的主管私下打了招呼,伯爵大人只怕要付出加倍的定金才行。”
頓了頓,拿起一張幾上的面具,似有所指地說道:
“按以前的規(guī)矩,貴族們是不該參加商人們的拍賣會的,所以會用面具來掩飾身份;不過現(xiàn)在倒成了顯擺的東西了,無論是不是貴族,有無必要隱藏身份,都戴著個面具裝模作樣的;大人這次來是要一鳴驚人的,當(dāng)然不用這玩意兒了吧?”
辛格拉爾哈哈笑了幾聲,拿起個面具罩在臉上,說道:
“以你們京城里人的消息靈通手段,我敢打賭,這樓上樓下,沒有幾會不知道我辛格拉爾就在這個包廂里的,那俺也就入鄉(xiāng)隨俗好了,低調(diào)點好?!?p> 接著話音一轉(zhuǎn),沉聲問道:
“那人的消息,探清楚了嗎?”
維尼夫微微一笑,道:
“自然為大人打聽清楚了,葛尼亞夫人已經(jīng)來了,就在對面文森公爵的包廂里呢,待會兒夫人定會看見大人驚人的手筆的?!?p> 辛格拉爾脫下面具,胖胖的臉上露出自我陶醉的表情時,幾案邊另一位老者此時插入說道:
“大人,這次來京是為了家族立足的大事的,大人花費偌大的精力在這個女人身上,只怕不妥?!?p> 未等辛格拉爾開言,維尼夫先一步說道:
“米伽大師沒有見過葛尼亞夫人,才會有這樣的說法吧,她可不是‘這個女人’,她可是大陸上最出名的三個美人,‘仙女,圣女,妖女’中的一個呢?!?p> “哈,”辛格拉爾接道:
“我這次可不同意維尼夫你的話了。”
“嗯?”維尼夫微感詫異。
辛格拉爾一臉壞笑著說下去:
“說什么‘仙女,圣女,妖女’,這樣的排名明顯是那些假正經(jīng)的道學(xué)先生排的,太沒道理了?!?p> “對你我這樣真正的男人來說,要個仙女,圣女的有什么用?難道放在家里供起來?”
“”葛尼亞夫人才是每個男人心中真正想要的女人?。≌f實話我見過的美女不少了,還真沒想過天下竟有這么誘人的女人;害的老子這幾天茶飯不思的,其他的女人連看一眼的興趣也沒有了,整日里只是想著她那美妙的身段,和酥到人骨子里的聲音。”
聽辛格拉爾這么說,老者米伽臉色更是不愉了,辛格拉爾眼睛一轉(zhuǎn),補充說道:
“米伽大師您的顧慮,我也不是沒有考慮,只不過,我這次花大氣力在葛尼亞夫人身上,也是為了家族考慮?!?p> “哦?何解?”
“葛尼亞夫人可是京城里最有名望的貴婦人之一,我若是能和她搭上,必定能成為京城里的話題人物,這可也是打入京城貴族圈子的好辦法,這正是公私兩便的事情?!?p> 見辛格拉爾臉上又露出了自我陶醉的神色,維尼夫正色說道:
“大人既然下定了決心要追求葛尼亞夫人,那我也得提醒大人一下,葛尼亞夫人雖然艷名在外,可卻是一朵帶刺的玫瑰,不是什么人都采得下來的?!?p> “正是,正要請教維尼夫你了,照理說葛尼亞這樣的女人每個男人都想得之而后快,維尼夫你也不例外吧?”
“那天的晚會上,我都準(zhǔn)備好和人大斗上一場了,怎么就幾個沒種的公子哥兒露了下臉?還一副你推我讓的樣子的,難道京城里的男人們都這么紳士不成?”
“這正是我要和大人說的,”
維尼夫冷冷一笑:
“葛尼亞家族雖然近來沒落了,不過這位夫人可不是個簡單的女人,背后有著大靠山。不是真正有實力地位的,連根手指也別想碰到。京城里人物雖多,她看得上眼的也沒有幾個?!?p> “這么些年下來,該得手的都得手了,沒得手的也絕了念頭,自然太平下來;不過,大人你一個外省人,一來京城,就想摘下這里最迷人的這朵玫瑰,定會激起那些人的嫉妒,只怕暗中聯(lián)手對付你也不一定。”
“其余的人倒也罷了,照你的說法,不過是些沒有實力地位的二世祖,就是聯(lián)起手來老子又有何懼?”
辛格拉爾傲然說道,旋又?jǐn)咳グ辽?,換上一副小心謹(jǐn)慎的模樣:
“隱約聽人說,葛尼亞身后是郁金香大公爵罩著,好像我們的那位圣騎士團長大人也和她有些關(guān)聯(lián)的樣子,老子自然知道自己的斤兩,絕不敢去招惹這兩位大佬的;不過,我從未想過獨占這個美人,只是要做個入幕之賓罷了,也不會用什么上不得臺面的手段,這兩位大佬不會不顧身份來對付我吧?”
“大人消息果然靈通,如此看來大人已經(jīng)知道行事的分寸,那我也放下心了。這里就先預(yù)祝大人順利奪得美人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