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亞瑟率領(lǐng)著帝國的遠(yuǎn)征大軍,正步步為營地,朝天暮草原深處進(jìn)發(fā)的時候,大草原的中心處,離亞瑟此時所在的地方,再往里近千余里的方位。
那里,依然是一片生機(jī)勃勃,安寧祥和,絲毫沒有大軍壓境的緊張氣氛。
草原深入到了這里,地勢越發(fā)平坦起來,偶爾才能在地面上,見到幾個不起眼的低矮小丘,點(diǎn)綴在波瀾不起的草原上。
整片大地,猶如一張平整無邊的地毯,鋪開在穹廬般的藍(lán)天白云之下。
大草原里的春夏短暫,所有的生物,都格外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暖煦和濕潤,在這一刻,充分綻放著自己的生命。
如果化成飛鳥,從高空俯瞰,就可以發(fā)現(xiàn),無盡的綠色,宛如流水般地,流淌在不久前還是覆滿白雪的大地之上。
沒有來過大草原,決不會想象得到,這簡簡單單的綠色,會是如此的鮮艷,如此地絢爛,讓上方碧藍(lán)如玉的天空,也顯得蒼白了起來。
及膝高的,柔軟而鮮嫩的青草里,散布著無數(shù)色彩斑斕,形狀各異的野花,自在芬芳吐艷,蜂蝶環(huán)繞。
間或有一群群雪白肥壯的羊群,如白云般自草原上緩緩飄過。
就在這片仿佛人間仙境般土地上,一曲只可能在真正仙境才有的天籟之音,不知從何處傳了過來。
遙遙望去,碧綠的草原遠(yuǎn)方,一個素白長裙的女子緩步走了過來。
那長裙,是種純粹的白色,毫無瑕疵,讓天上的白云也顯得黯淡;但又不耀眼刺目,燦爛的陽光落在其上,也不能讓它更透亮幾分。
第一眼看到,每個人心底不由的浮現(xiàn)出這么個念頭:
“原來白色,就該是這個樣子?!?p> 稍稍走近,這才發(fā)現(xiàn),那白色其實不是長裙,是長裙里的那個女子,那個曼妙的身影,出塵的氣質(zhì),讓這普普通通的白色長裙,變得如此純粹無暇。
女子緩緩走來,宛如一朵白云漂浮過碧綠無垠的草海;口中吟唱著一支不知名的歌謠。
雖然歌聲并不是很響,但那清柔的聲音,便是在幾里之外,也如同站在身旁低語般,自耳邊流淌至心間。
歌聲如夢。
不知道在唱些什么,也無法辨認(rèn)出那謎一般的曲調(diào);只覺得心中,是無比的喜樂,忘記了任何的憂傷和煩惱。
女子所到之處,每一株青草,每一支野花,都似在隨著樂聲輕柔起舞,仿佛這歌聲,蘊(yùn)含著生命最自然的節(jié)拍,讓無情的草木,也為之動情。
途徑的羊群,也停下了吃草進(jìn)食,“嚒嚒”地叫著,像是同樣在應(yīng)合著這歌聲。
而那放牧的牧民,無論男女或是老幼,遠(yuǎn)遠(yuǎn)見到那白色的身影,便就跪伏在草原之上,向著那女子的方向行禮,神態(tài)無比恭謹(jǐn),像是禮敬神靈。
幾個年長的老人,口中還低低念叨著:
“從遙遠(yuǎn)的歌勒神山之巔降臨的女神啊,用您的歌聲,保佑大草原上的每一種生命吧,讓青草長得更高,鮮花更香,羊兒更肥,馬兒更壯,牧民們的生活,更加美滿吧。”
一匹矯健如龍般的黑色巨馬如一陣風(fēng)那樣從草原上疾速奔馳而至,到白衣女子身前一米處的地方,驀然停止,一動一靜間,沒有半絲勉強(qiáng)。
這是匹絕不同于凡馬的特異動物,任誰一望,就知道其血脈源自于上古異獸。
這馬比之凡馬整整高出一截,體格魁梧,四肢修長有力;除了額心處有一塊鉆石型的白斑外,通體純黑色,在陽光下如綢緞般閃閃發(fā)光。
最特異之處,是頭上,靠近耳朵的地方,有兩個明顯的凸起,如龍角的形狀,讓人不的不聯(lián)想,其祖先是不是和大陸之上,最神秘也最可怕的生物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巨馬來到女子身側(cè),曲起前肢,半跪在草地之上,示意女子騎到它的背上。女子會意,輕輕躍到馬背之上,巨馬起身,又像風(fēng)一般朝來的方向馳去。
素白的長裙,純黑巨馬,迅快又輕盈地掠過無垠的碧綠草原。
三種分明的顏色,交融在一起,絲毫不覺得突兀。
不知道飛馳了多久,仿佛一直到了天地的盡頭。西面的赤日,也已經(jīng)低懸在地平線之上,眼前整片的綠色草原,都染上了橙紅之色。
無邊彩云之下,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牛皮帳篷,孤零零地坐落在草原的正中。帳邊拴著幾頭駝獸羊兒。
帳篷的前面已經(jīng)燃起了篝火,鐵架之上,穿著整只的烤羊,金黃燦燦。
一個男子背坐在篝火之前,正細(xì)心地翻烤著那只顯然已經(jīng)快熟的羊兒。男子身上穿著普普通通的草原牧民們的小羊皮背心,看似沒有什么出奇之處,只是覺得身量特別的高,肩膀也特別寬厚,像是天塌下來也能撐住那樣。
黑色巨馬來到帳篷十來米之前,自然而然地停了下來。白衣女子從馬背之上輕盈地跳了下來,悄悄地朝男子走去。
沒跨出兩步,男子發(fā)出一陣震耳的笑聲,長笑著說道:
“我美麗的仙子,你總算回來啦!來的真巧,這只羊正巧熟了?!?p> 女子的側(cè)臉露出絲奪目的笑容,正欲開口說話的時候,眼光落到那只烤架上的羊,說出口的話化成了一聲驚呼:
“啊,你,你殺死了阿白,你真殘忍!”
男子大笑不止,一側(cè)身,伸出長臂,將身后的女子一把摟住,拖坐到自己身側(cè),道:
“不,我的仙子,我可沒有殺死它。我只是為可憐的阿白找到一條成仙的路罷了。。。葬身在天底下最美麗的仙子肚子里,想來是阿白求也求不來的呢。”
男子一側(cè)過臉來,露出劍眉星眸之下的那顆高隆如山梁的鼻子,氣勢極其懾人,赫然便是這片大草原的主人,號稱‘暴風(fēng)魔龍’的喀龍夜。
在亞瑟帶著四十萬帝國精銳,在草原上步步為營,小心翼翼地提防著暴風(fēng)魔龍隨時可能的突襲的時候,沒有人想到,他卻在千里之外的大草原的另一端,和一個女子一起,逐水而居,放牧燒烤,過著最普通不過的游牧民的生活。
篝火漸漸暗去,只留下幾點(diǎn)殘余的火花。
滿天星光之下,白衣女子依偎在男子寬闊的懷內(nèi),閉著雙眼,長長的眼睫在星輝照射下,在如瓷般的臉上留下細(xì)細(xì)的黑影。玉容美絕人寰,不可方物。
這個女子,竟然便是有著‘仙女‘之稱的大陸第一美女,尤妮。
如果仔細(xì)看,就可以發(fā)現(xiàn),此刻的尤妮,少了幾分原本如夢似幻,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氣質(zhì);卻多了些婉然生氣,像是墮入凡塵的仙子,近在眼前,讓人益發(fā)感受到她那令人心魄動蕩的美麗。
閉著眼睛,喃喃自語道:
“尤妮很是感激,能夠最終有這么個機(jī)會,親眼見證這世間,最不可思議的奇跡??粗景籽└采w的萬里冰原,幾乎是一轉(zhuǎn)眼間,便變化成最美麗,生機(jī)勃勃的大草原。這才是生命的真諦嗎?”
“尤妮的歌聲,終于從先前的空靈幽玄,再進(jìn)一步,有了自己的靈魂。若不是到這里來,看到這一切,只怕永遠(yuǎn)也不會發(fā)生?!?p> 男子哈哈一笑:
“要說也是我說感激才是。沒想到當(dāng)初在圣京的一番胡言亂語,真的能打動你這個仙女的仙心,讓你居然不遠(yuǎn)萬里,離開繁華的圣京,來到我們這個被大陸人稱之為‘蠻夷窮荒‘的大草原來。最后還動了凡心,成為了我的女人。。?!?p> “當(dāng)初我可是以為,你必然會選擇陰沉沉的亞瑟,要不就是那個花花公子,什么郁金香大公爵呢。”
尤妮的眼微微睜開一線,露出比星光更迷離動人眸光,微嗔道:
“又來了?口不對心,你有這么謙虛嗎?”
男子低下頭,正容看著懷內(nèi)女子那驚心動魄的玉容,低聲道:
“自然沒有。圣京撫仙閣第一眼,我便知道,你一定,也只能是我喀龍夜的女人;我這一生,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p> “如果你不到草原來,那我就提著千軍萬馬,殺到關(guān)內(nèi),殺到圣京,殺個血流成河,也要把你搶回來?!?p> 尤妮臉上微紅,避開男子灼熱的眼神,將目光投向那無垠的星空:
“不要說什么沖呀殺啊的。。。我不想聽。阿夜,我只想走到這片草原的盡頭,這片天空的盡頭,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當(dāng)然,好不容易等到你這個仙女下凡,怎么可能放你走呢?!?p> 男子將女子的身軀,摟得更緊了些,像是怕懷中的女子,隨風(fēng)飛去。
寂靜無話,兩人就只是這樣,緊緊依偎在一起,仿佛星空草原之間,只剩下的對方。
直至夜深,天空中的星光逐漸黯淡,只剩下深邃無盡的暗夜,籠罩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