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低下頭，繼續(xù)看了下去。
“這不可能！憑什么不是我獲取天魔劍？！我當時依然沉浸在震驚失神的狀態(tài)中，不相信阿莫居然有比我更逆天的氣運?！?p> “我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了剩下的那條石塊，想著，說不定現(xiàn)在我就可以把它拔出來了？可無論我怎樣用力，結(jié)局仍沒有半點變化?！?p> “我依然沒有放棄，繼續(xù)努力嘗試著，直到她說出那段話，直到看到她那莫名的眼神。。。”
“我突然冷靜了下來。我似乎已經(jīng)感覺到某種不良的預兆?！?p> “果然，當天晚上，她對我們說，天魔劍，本來只被認為是一個不可信的傳說故事；但現(xiàn)在阿莫證實了這是真的，而魔族是不會接受一個外人將天魔劍取走的結(jié)果。我們必須連夜離開?！?p> “我覺得，她話中有話，但我沒有完全明白過來。所以我們就連夜遁逃?！?p> 又是一大段的空白。
隨后，又是同樣重復的一句話：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結(jié)果?！?p> “我和阿莫來到這里，見到她，我獲取雷神圣劍，阿莫拔出天魔劍。。。以及，之后發(fā)生的事?！?p> “阿莫突然變了。”
“或許是被這柄天魔劍控制住了；更多的，我想是因為她的蠱惑。她是魔族的大公主，天下最美麗，最可怕的女人，沒有人能抗拒她的蠱惑?！?p> “阿莫也不行。他漸漸入魔了。”
“半路上，我突然間明白，她說的‘魔族不會接受一個外人獲取天魔劍的后果’是什么意思了。”
“這本來就是一個陷阱。魔族里，沒有人能夠得到這兩柄神器的認可；但她或許是從我和阿莫身上感覺到了什么，所以安排了我們，去嘗試拔出這兩樣神器?！?p> “無論我和阿莫，誰拔出了天魔劍，最終都會被她所控制，被魔族所控制。魔族，將獲取這柄連諸天神祇都為之畏懼的劍?！?p> “所謂的連夜離開，只不過是她施展控制阿莫的溫柔陷阱罷了；而且，她也快要成功了?！?p> “不過，在最緊要的關(guān)頭，我還是清醒過來了，我沒有被她迷惑。”
“我必須作出選擇?！?p> “一個非常痛苦，但卻無可避免的選擇?！?p> “在他沒有防備之下，我突襲并殺死了阿莫。我最好的朋友?！?p> “因為他已經(jīng)不是阿莫，他已經(jīng)是個魔族。”
“我沒料到的是，她的魔法居然如此出色，在冷不防受襲之下，依然能夠帶著阿莫，帶著天魔劍逃離我的追殺?！?p> “但沒關(guān)系，我知道我已經(jīng)殺死了阿莫，魔族已經(jīng)沒有人能再次使用天魔劍了。他們將無法征服地面上的大陸，征服人族?！?p> “魔族將永遠只能躲藏在地底；因為，地面上的大陸，是我的?！?p> “我回到了地面上?！?p> “沒有人能勝過握有雷神圣劍的我，人們將我視作雷神的化身?！?p> “我建立起了無敵的軍團，將魔族趕回了地底?！?p> “我橫掃大陸，建立起了龐大的帝國，更超過波旁帝國，拜倫帝國。”
“但我還不放心，我還不滿足?！?p> “我傾盡整個帝國的財力和人力，建立起了雷神圣劍中記載的上古雷神裁決騎士團?！?p> “沒錯，就是現(xiàn)在的圣騎士團?！?p> “我讓這圣騎士團永鎮(zhèn)圣山，因為，下面還有著天魔劍和另外一柄可怕的神器。”
“即便魔族用傳說中禁忌的方法勉強激發(fā)這兩樣神器，也無法突破整個圣騎士團的封鎖?！?p> “這樣，我的帝國才能夠永遠存續(xù)下去?！?p> 整篇回憶錄到此戛然而止。
雖然寫到這里，也算是已經(jīng)把故事交待完畢，甚至也解釋了圣騎士團的來源和成立的初衷，艾總覺得收尾的那一段，有些突兀；并不是意猶未盡，而是不想多說下去的感覺。
這收尾的一段讀上去的感覺，和先前內(nèi)容也截然不同。
之前的內(nèi)容，讓人覺得確實是一個雖然曾居高位，但已然垂暮，時日無多的老人，在最后的日子里，獨自回憶，面對和重溫著腦海中殘留著的，尚未磨滅的記憶。
而收尾那一段，就好像這老人突然清醒了過來，回復成那個殺伐果斷的帝王，頒布著自己最后一道敕令。一言而定生死。
凱尼恩在寫這一段的時候，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要警示自己的后人？提醒不可放松對魔族的警惕？
還是在最后的時刻，對自己心中的矛盾情緒做個了解，來個蓋棺定論？
無論如何，回憶錄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艾也無從揣度。
輕吁一口氣，不管怎樣，這本回憶錄就是艾所要尋找的線索，其中的信息，也足夠艾作出判斷了。
卷起手中的回憶錄，艾正要將手伸向臨近的另外幾冊書卷的時候，?芙雅輕聲說道：
“天應該已經(jīng)黑了。”
“嗯？”
艾微微一愣神，過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密室中燈光依舊明亮，自然無法立即感知外界的時光流逝，不過?芙雅持有‘月神之心’，對月華有自然的感應。這么說，應該外面已經(jīng)是月華初上，到了甚至已經(jīng)過了和圣騎士團約定離開的時間了。
搖了搖頭，道：
“真快，不知不覺中一天就過了；還好，我已經(jīng)找到我想要的了。我們走吧。”
說著，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回憶錄，轉(zhuǎn)手將其塞入了背后的背囊之中；站起身，正要抬步的時候，又停了停，似是順手般地，將桌上靠近的幾冊書卷也擼了過來，塞入到背囊里。
隨后艾抬起頭，迎上?芙雅有些詢問有些嗔怪的眼神，道：
“我在這些里面發(fā)現(xiàn)了亞瑟行蹤的線索。。。知道我去幫他對付亞瑟的話，你弟弟肯定正中下懷，不會介意我把這些書帶走的?！?p> 走出圣堂的時候，天果然已經(jīng)黑了，一輪朦朧的彎月浮起于天際一角。
不象來的時候那么冷清，此時圣堂門口已經(jīng)聚集著幾位圣騎士們。
看見艾和?芙雅終于從圣堂內(nèi)走出來，圣騎士們收起臉上不耐的表情，換上恭謹：
“長公主殿下，陛下安排的馬車已經(jīng)準備好了，即刻便送您入宮?！?p> 沒有人和艾搭話，就像艾并不存在那樣。
但每個人看向艾的眼神中，冷漠疏離中難免帶著幾分掩藏不住的敬畏。
不少人的眼光落在艾背后的包裹上，停頓了一下，但依舊沒人開口說話。
馬車載著艾和?芙雅駛向皇宮。
今夜的圣京內(nèi)執(zhí)行宵禁，街道上一隊隊全副武裝的禁衛(wèi)來回巡邏。但兩人的馬車是皇室御用的馬車，駕車的人是圣騎士，一路上暢通無阻地進入到了皇宮內(nèi)部。
娑倫還在大宴群臣。
經(jīng)過這幾天的努力，他算是初步安撫了圣京內(nèi)大小世族。今晚登基典禮后的晚宴，正是他進一步收攏上層豪門人心，實施分化拉攏手段，以搭建京內(nèi)日后統(tǒng)治架構(gòu)的基礎(chǔ)。
不過在他知道艾和?芙雅回來了之后，仍然第一時間在偏殿里接見了兩人。
艾見到娑倫的時候，這位新登上帝位的少年已經(jīng)卸下了登基時華麗莊嚴的禮服，特意換上了一套看上去普通隨意的月白云絲袍。
不過，從他臉上尚未斂去的興奮潮紅，以及眼中那盡力壓抑依然掩藏不住的勃勃野望中，艾再也聯(lián)想不到初見時，那個獨坐在崖邊，深沉得有點木納的少年了。
泰逖斯并不在殿內(nèi)，萊恩一身黃金圣騎士的幻金甲，亦步亦趨地緊緊跟隨在娑倫身旁三尺之地。
見到艾和?芙雅兩人走進來，娑倫臉上漾起期盼的笑容：
“阿姐，艾大哥，情況怎樣？有沒有發(fā)現(xiàn)？”
艾淡然道：
“幸不辱命，圣堂里發(fā)現(xiàn)了亞瑟的一些記載；照我判斷，他應該會去東北最初的圣山那里?！?p> 娑倫皺起了秀氣的雙眉：
“東北圣山？暴雪軍團嗎？”
沉思了片刻，看了看艾，又轉(zhuǎn)向?芙雅，才道：
“亞瑟戰(zhàn)敗，孤身遠遁；但其人威望素著，我已經(jīng)盡力安撫收攏人心，仍有部分西征大軍搖擺不定。甚至有不少原來他麾下的圣騎士這幾日紛紛失蹤，應該是找尋他去了?！?p> “此人不除，我心難安，天下也必有動亂。不過，他雖然受挫于艾大哥你手上，雷神圣劍更已斷折，但仍是傳奇，天下少有敵手，我這里的形勢，也不容出動大軍；圣騎士團人心未定，一時也難以調(diào)動。艾大哥？”
艾并不轉(zhuǎn)彎抹角：
“我會立即動身去解決他。無論亞瑟打的什么算盤，我必然是他的第一目標。所以這也是我的事情。”
“不過，我要沿途帝國各處全力協(xié)助；另外，背后這些圣堂里得來的有關(guān)亞瑟目標的記載，我要帶走?！?p> 娑倫眼色閃了閃，慨然道：
“當然沒問題。我立即授你帝室密令，所到之處，任何人都可由你調(diào)遣。對了，要不要帶幾名圣騎士去？我可以讓泰逖斯叔叔安排人手，他這里還是絕對可靠的。”
“不必了?！?p> 艾搖了搖頭：
“雅兒和我兩人足矣。”
說畢，接過娑倫從懷中取出的一枚巴掌大小，暗金色的魔紋令符，轉(zhuǎn)身往殿外走去。
?芙雅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
“阿弟，你自己小心了?！?p> 隨即，跟著艾的步子往殿外急行而去。
“放心好了，阿姐。你也一切小心?！?p> 娑倫含笑說著，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的黑暗之中，他臉上的笑容這才斂去，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