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樓。
芳華臨窗而坐,有輕柔的柳絮沾在鼻尖癢癢的有些難受。
“楚小姐久等了?!币晃凰{衣公子走了過來。他雖然是中人之姿,但眉目柔和敦厚,給人以淳樸踏實的感覺。
“也剛到?!狈既A頷首。
“芳華有個不情之請,還請?zhí)K公子莫要推辭?!?p> “楚小姐但說無妨?!碧K清遠笑了笑,絲毫沒有因為楚府退婚心生厭惡。
“芳華遠嫁前途未卜,墨華尚且年幼,若是有朝一日楚府出事,煩請?zhí)K公子照拂我父親,芳華感激不盡?!狈既A盯著蘇清遠一臉的拜托與歉意。
“楚小姐放心,楚相對在下有知遇之恩,清遠自當盡力照拂?!碧K清遠鄭重的點點頭,卻也不多問。
“感激不盡。”
“難得糊涂未必不好,楚小姐何必活的這么清醒。”蘇清遠拂去衣衫上的落絮漫不經(jīng)心的說罷轉(zhuǎn)身消失在飛花樓。
芳華看著空曠的座位有一瞬間的迷茫,她摸到茶杯的余溫方才肯定剛才他來過。
并未多留,回府便遇到楚相下早朝回來,正在張羅著她的嫁衣,本已與蘇府結(jié)了親,嫁衣已在籌備之中,突然的變故讓一切始料未及,楚相摸著嫁衣老淚縱橫。
“父親不必如此大費周折,一切從簡就好?!狈既A哽咽,一段沒把握的婚姻她并不期待。
“芳華,要嫁就要風風光光的嫁,縱然是悲劇也要讓絳雪閣人知曉我楚霄的女兒不是好惹的?!背鄳嵑拮约簾o能為力,總想替芳華打點好一切。
“謝謝父親?!狈既A眼眶濕潤,輕輕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淚水。
“父親,阿姊出嫁是喜事,您能不能別添堵了?!蹦A一蹦一跳的走出來,拉著楚相的袖子撒嬌。
“父親稍等片刻,女兒換上嫁衣給您瞧瞧?!彪m然手中的嫁衣如燙手山芋,但為了家人的安心她不得不放下心頭的愁緒。
喜慶的紅色依舊掩蓋不住那一張蒼白迷茫的臉頰,望著銅鏡中的自己芳華難過的想哭,她揉了揉臉頰笑著打開門。
“阿姊好漂亮?!蹦A眼里放光,她拉著芳華左右欣賞。
“小胥不請自來,岳父大人不會介意吧?!鼻謇实穆曇魩е南矏偅犞恳恍?。
芳華一臉尷尬的盯著緩緩而來的男子,許是走的匆忙衣襟上還殘留著些許海棠花瓣。
墨華的目光癡迷,她仿佛石化一般許久才結(jié)結(jié)巴巴的張口:“你就是絳雪閣公子……”
“多謝二小姐記掛,正是在下?!毕氖婧恍?,溫潤的目光仿佛能夠溺死人。
“夏公子,絳雪閣是不是真的有神仙?你認識神仙么?”墨華緊緊拽著夏舒寒撲閃著大眼睛一臉期許。
“世人的執(zhí)念罷了?!毕氖婧托?,不動聲色的與墨華拉開距離。
墨華有些失落,盯著楚相有些嗔責的意思,楚相不滿意的瞪了她一眼。
“今日得見楚大小姐,有幸了?!毕氖婧⑽⒆饕?,禮貌又不唐突。
“叫我芳華即可?!狈既A臉頰酡紅,饒是假裝鎮(zhèn)定自若,也經(jīng)不起這般謙謙有禮。
“岳父大人,小胥今日是為芳華送嫁衣的,先試試是否合身,若是不合適再修改,還有幾日來得及。”夏舒寒將盒子遞給芳華示意她換衣服。
“我穿這身就好?!?p> “絳雪閣獨立于人間之外,喜服自然不同于凡塵的紅色,而是素白的絲絹,快去試試吧?!毕氖婧托慕忉?,望著芳華素色的容顏竟然隱隱的期待。
“可我就想穿紅色?!狈既A固執(zhí),她也不知為何這般執(zhí)著。
“從楚府走之時穿紅色,快到絳雪閣在換回來也可以。”夏舒寒的笑容極淺極淡,仿佛有蠱惑人心的作用,讓人不自覺沉溺其間就好像墨華,不過是一眼便是萬年。
芳華也不糾結(jié),點點頭走進屋子里。
褪去華麗繁冗的嫁衣,打開盒子拿出素色的嫁衣。素衣素紗,銀線勾勒朵朵海棠,摸在手心冰冷如水,仿佛還帶著清列的香味。
芳華有點不知所措,想著那個陌生的地方隱隱有些淚意。
父債子償,可為什么偏偏是她?她真的不會沉淪其中么?
思量片刻換上喜服,銅鏡里的女子宛若空谷幽蘭,面上還有些許悲哀。
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素紗冰衣也只有楚小姐配的起,像是量身定做一般?!毕氖婧劾锸茄陲棽蛔〉捏@艷,明明是空谷幽蘭卻有著九天鳳凰的氣質(zhì)。
“公子過譽了?!狈既A臉上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她迷茫不安驚恐萬分,手心里都是細密的汗珠。
“阿姊的衣裳好漂亮,墨華也想試試?!蹦A伸手拉扯芳華的衣袖。
“二小姐這嫁衣只此一件,若是出了意外絳雪閣丟不起這個人。”明明是警告的話溫柔的讓人恨不起來。
墨華嘟著嘴巴滿臉不樂意。
“墨華退下去?!背嗪浅庖宦?,墨華的心思他自然清楚,只是絳雪閣不是一般的地方,他不能冒這個險,否則怎么對得起故人。
墨華一跺腳,狠狠瞪了一眼芳華不甘心的離開。
“既然嫁衣合身舒寒不便叨擾,過兩日來下聘,芳華可在家里小住兩日,以后怕是少有機會了。”說罷夏舒寒作揖告辭。
芳華沉浸在思緒之中會不過神,未知的恐懼一點點襲來,她想拒絕卻沒有底氣。
“父親小心墨華。”芳華有些無奈揉了揉脹痛的額頭,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理不清思緒,但墨華仰慕甚至是癡迷的眼神太過明顯,這怕不是一個好兆頭。
“墨華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但在我心里她與你一般,我會窮盡所有的力量護她周全?!背嗝嫒輫烂C,十三年過去了,那些不好的回憶已經(jīng)慢慢的淡忘,但每每看到女兒便想起發(fā)妻,心里堵得慌。
“父親保重?!狈既A還想說什么卻欲言又止,這四個字宛如千斤巨石一般壓在心頭,憋的楚相喘不過氣兒。
“下去休息吧?!背鄶[擺手,她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