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瀾一直表現(xiàn)出活蹦亂跳的樣子,嚴方任也沒想到她的狀況已經(jīng)到了命懸一線的地步。在摸了她的脈搏后,他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難道他又要重復眼睜睜地看著鮮活的生命逝去的悲劇嗎?
嚴方任先找了個無人的角落為瑞安瀾做了簡單的急救措施,至少呼吸和脈搏不能斷。
被急救后的瑞安瀾沒有任何好轉跡象,生命體征依舊微弱,但似乎沒有再消散的趨勢。準確來說,就是還吊著最后一口氣。
這里離驚風閣太近,嚴方任不能在山上久留。他盡可能慢地把瑞安瀾背回身上,手指再也沒離開她的手腕。“堅持一下?!眹婪饺蔚吐暤?,從出了幻陣的那一刻起,他已經(jīng)沒有退路,“我可是把我的命和你的綁一起了?!?p> 等瑞安瀾再睜開眼時,她安安心心地在一張床上躺平。身上腐爛的傷口已經(jīng)被處理過,正在順暢地愈合。受傷的經(jīng)脈也自我修復了大半。
嚴方任已多日不眠不休地陪在她床邊,眼圈烏青,眼里布滿血絲,臉上還胡茬拉碴的。瑞安瀾看了一眼就噗嗤一聲笑了:“你怎么變老了?”
有的時候嚴方任真的想揍她。
頭幾天的時候,除了那點本能的生理反應,瑞安瀾就跟死人沒啥區(qū)別,嚴方任差點就以為她沒救了。沒想到撐過頭幾天后,她竟然臉色恢復了紅潤,聽到嚴方任跟她說話也會有些微小的肢體動作。驚喜的嚴方任之后就沒怎么睡過,每天除了基本的照顧和湯藥外,就一直在跟瑞安瀾說話,怕她聽不到聲音后又倒退回之前的樣子。
然而瑞安瀾醒來后似乎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識的時候都發(fā)生了什么。
她撐起上半身,問道:“這是過去了幾天?”
“八天?!?p> “都八天了?!比鸢矠懣雌饋砗荏@訝,“我怎么還沒恢復?”
嚴方任忍不住伸手猛揉她的腮幫,免得她又說出什么亂七八糟的話:“還想著恢復呢,你差點就涼透了。“
“哦……嗚嗚嗚……”瑞安瀾確實說不出完整的詞句。嚴方任很滿意。
揉了兩下,嚴方任手下又輕柔了起來,改而順了順瑞安瀾的頭發(fā)。這八天他過的真是提心吊膽,要是瑞安瀾一個沒撐住,那他又失去一次生存目標,真的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瑞安瀾的恢復力已經(jīng)超越了認知極限,嚴方任卻特別擔憂。沒有什么能力是毫無代價的,他甚至可以合理懷疑瑞安瀾的說人話能力是不是也是被拿來交換了恢復力。
正在出神,嚴方任的臉被瑞安瀾捧過去。瑞安瀾撩起他額頭的碎發(fā),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趁著嚴方任愣神的功夫還跟他說了聲“謝謝?!?p> 嚴方任受到驚嚇,眨了好幾下眼睛,回過神后伸手按住瑞安瀾的頭往后一推:“這是做什么?”
“啥?”瑞安瀾一臉茫然,“我和亦炎蘇之間都是這樣表達感謝的?。烤谷徊皇峭ㄓ枚Y儀嗎?”
通用個球。嚴方任無奈地捂住臉,向后縮了縮,聲音悶悶的:“男女之間不這么感謝的?!?p> 瑞安瀾聞言敷衍地“哦”了一聲,往后一倒,又沒了聲音。嚴方任抬頭看她半睜半閉著眼像沒骨頭一樣貼在墻上,心驚肉跳,以為她又失去了意識。
他忙又靠近一些要去探脈搏,而木頭人瑞安瀾在這時又說話了:“驚風閣沒來抓你這個叛徒?”
嚴方任收回了手。
“驚風閣沒有聲張,沒有大張旗鼓地追捕我們,但最近風陵山周邊的驚風閣弟子多了很多。”要避開驚風閣的耳目采購生活用品確實費了嚴方任一番心思,中途不得已還是下了幾次狠手。
廢掉曾經(jīng)的同伴的感覺并不好受,但嚴方任選擇自己消化。
中途他確實想過如果瑞安瀾發(fā)生了不幸,他再回驚風閣如何。然后他仔細想想,第五榮確實會有重新接納他的一絲可能,但兩人之間的關系只會變得更差,他將失去最后一絲光明。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嚴方任問瑞安瀾。不是嚴方任“不恥下問”,實在是他就是個被臨時拉上賊船的,現(xiàn)在一無所知,腦中自然也無法形成什么計劃。
“別急,我們先去找點錢花花,再把我倆跑路的事情捅出去?!比鸢矠懖[著眼睛搓搓手指,然后被嚴方任按住。
她到底怎么學來的地痞流氓習慣?嚴方任不禁思索。天地無一也不像是這作風的人。
不過他們確實缺錢。嚴方任臨時出逃自然不可能帶太多現(xiàn)銀,瑞安瀾更是身無分文窮的連叮當都響不起來。
現(xiàn)在瑞安瀾基本活動能力沒有障礙,他們便離開了這處越來越危險的避難所,往西邊前行。路上,瑞安瀾多次想殺人越貨解決經(jīng)濟危機,都被嚴方任以“無用的暴力活動”為由制止。
驚風閣暗地里的搜索范圍也不斷擴大。有一次,兩人在夜里偷偷摸摸出來覓食,結果正好和一個喬裝打扮的驚風閣弟子打了照面,那弟子當即準備發(fā)射信號彈,被嚴方任一劍先斬了手,第二劍割了喉。
瑞安瀾武器正離家出走,此時肉搏力量又不夠,她在旁邊看嚴方任打架看得手癢,一臉悲痛。
然后她從弟子尸體上摸了點錢。
嚴方任雖自己做不出來這種事兒,看瑞安瀾摸死人財產(chǎn)也微有不愉,但沒有錢的時候,該用還是要用。
瑞安瀾指明往西,嚴方任也就先往西走走。兩人在山野間穿行頗久,竟在山間盆地里看到一處小村落。
那村落只有稀稀拉拉幾戶人家,還都是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瑞安瀾看到后卻一副久別重逢的樣子,低垂到只能瞄到一線眼珠的眼皮也彎起了些許,一頭扎進了村落。
村落里的老人們看到瑞安瀾也是滿臉寫著高興,紛紛圍上來對瑞安瀾噓寒問暖,老氣沉沉的村落仿佛突然有了生機。
他們昏花的老眼用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瑞安瀾旁邊的嚴方任,拉住嚴方任的手又一陣絮絮叨叨的問,還轉頭問瑞安瀾:“怎么和上次來的男孩子不一樣哦?”
瑞安瀾:“……那不是男孩子了已經(jīng),是我阿爸?!?p> 問了許久,老人們又盛情邀請他們?nèi)ゼ依锍燥?。嚴方任看了瑞安瀾一眼,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毫不客氣地跟著老人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