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方任一走就是好幾天。瑞安瀾第一晚沒事兒人一樣睡了過去,結(jié)果第二天沒看到嚴方任回來過的跡象。一開始沒當回事兒,結(jié)果連著幾晚都沒見到嚴方任回來,她不禁有些不安,忍不住晚上打著哈欠撐著不睡,看看嚴方任到底還能不能回來了。
約定好的一周時間走到了末尾。坎水宮也怕事情鬧的不可收拾,主宮親自出面平息事態(tài),一方面辟地水師分家的謠,一方面破財安撫附屬小幫派。驚風閣依然裝死,作出一副完全不知事態(tài)發(fā)展的樣子,只不過又催了一次坎水宮尋人的進度。
嚴方任也如期回到瑞安瀾身邊,帶回厚厚一沓資料。
幾天沒睡好的瑞安瀾頂著黑眼圈,伸手就想去拿資料,被嚴方任避開。
嚴方任正色問:“你想對坎水宮做什么?”
瑞安瀾打了個哈欠,裝傻:“啥玩意兒?“
嚴方任抿緊嘴,又問了一遍:“你想對坎水宮做什么?”
瑞安瀾收回手,兩手交疊在一起,難得睜開她的桃花眼,直視著嚴方任。
嚴方任在她面前蹲下,把自己眼睛放在她視線水平的地方:“我不僅知道了六分部的態(tài)度,還知道了他們的動向和意圖。我現(xiàn)在只想聽你說,你想要什么?你在籌劃什么?”他沒有問天地無一的籌謀。他終于意識到,他之前都低估了瑞安瀾,瑞安瀾不是個單純靠著天地無一的權(quán)勢作威作福的孩子。
她和天地無一有一個共同的計劃,而嚴方任現(xiàn)在只能窺到一角。
嚴方任的態(tài)度溫和卻堅決。瑞安瀾盯著他看了良久,瞳孔縮了一縮,羽扇般的睫毛也顫抖了起來。她低聲道:“我們需要位置。”
嚴方任嘴角放松了些許,但還是蹲著看著瑞安瀾。
“我想在江湖有一席之地,但如今江湖局勢穩(wěn)定,很難再插入一個新勢力?!比鸢矠懷劬φA苏?,繼續(xù)道。
誠然,降襄山莊、驚風閣和坎水宮之間經(jīng)過多年磨合,已經(jīng)形成了十分穩(wěn)固的關(guān)系,再加上一個天地無一,確實沒有別人插手的余地了。
然而嚴方任依舊不解。
“天地無一不是已經(jīng)占了一個位嗎?”而且別人都是一個幫派占一坑,天地無一一人抵一個幫。
“那又不是我的!”瑞安瀾道,“我不會和亦炎蘇捆綁一生。何況,現(xiàn)在我不是一個人。”
瑞安瀾湊近了一些,一雙桃花眼緊盯著嚴方任,“你的自由和未來,我不是在張口胡說?!?p> 這話來的出乎意料,嚴方任有點懵,感覺臉有點燙。他往后退了退,微微低頭,抬手揉了揉眼睛,又抬頭向側(cè)方瞟了一下,手搭在鼻下,深吸了一口氣,最后把手搭在另一只握著劍的手上,兩只大拇指互相搓了搓。做完一連串動作,他眼里又氤氳起水汽,惹得一雙眼睛瑩潤濕亮,才將視線放回到瑞安瀾臉上,說了一個字:“好。”
“嗯???”瑞安瀾又等了三秒,發(fā)現(xiàn)嚴方任只打算說一個字,“好什么好?怎么跟上級批示一樣?”
嚴方任笑了笑,眼睛彎起,上挑的眼角也形成一個俏皮的角度。不管瑞安瀾是不是在逗他,反正他現(xiàn)在是不在意瑞安瀾為什么要和天地無一分成兩個勢力了。
“我……”瑞安瀾眼瞼也落回了平時的位置,看起來又想罵人但又在忍耐,非常的痛苦,嗷嗷著轉(zhuǎn)身就要走,被嚴方任起身一把拉住。
“干啥?!”
“沒說呢還?!眹婪饺闻e起手中的資料。
瑞安瀾這才一屁股坐回原位。
“所以你是要把坎水宮……”嚴方任平伸手掌,把手一掀。
瑞安瀾點點頭。
“為什么是坎水宮?“
“貴驚風閣網(wǎng)太大。至于降襄山莊,我一上來就去搞武林盟主的地兒,我以后還混得下去嗎?”
“好?!眹婪饺瓮赃呑吡藘刹?,找了個椅子坐下,把資料擱在膝上?!拔遗c你講?!?p> 之前的幾天里,嚴方任跟蹤了附近幾位六分部的成員,基本上沒合過眼,馬不停蹄地在幾個地點之間趕。
略去中間的辛苦不提,嚴方任翻了翻資料,道:“這次處在風口浪尖的地水師,內(nèi)部發(fā)生了分歧。在外鬧事的是一派,有一派在和主宮膩歪,還有一派每天在和風水渙談天說地?!?p> “地水師和風水渙啥時候關(guān)系那么好了?”瑞安瀾訝異道。
“朝秦暮楚罷了?!眹婪饺坞S意地翻過一頁,“而風水渙,這幾日和澤水困交往甚密。這兩分部向來態(tài)度搖擺不定,現(xiàn)在受地水師影響,風水渙上座似乎想脫離江南派系,去中原發(fā)展。目前在動員澤水困一道,但和示好的那一派地水師之間尚未發(fā)展到共進退的地步。至于水澤節(jié),仍然是坎水宮最忠誠的分部,身邊依舊緊緊跟著水地比?!?p> 嚴方任抬起頭,瑞安瀾茫然回瞪,心想怎么這么快就說完了。手上資料厚厚一沓,他卻只簡單地講了其中一些。
嚴方任忍不住敲了她一下問道:“想什么呢?”
瑞安瀾避開他的腦殼嘣,說道:“我在想現(xiàn)在的混亂程度夠不夠推倒主宮?!?p> “想什么呢,當然不夠?!眹婪饺斡謴椓怂幌?,“雖說坎水宮下屬幫派之間關(guān)系不穩(wěn),但畢竟也有六大分部,每個分部下還有附屬幫派。一口吃不下來?!?p> “可我不想吃那些分部?!叭鸢矠懳?。
“你需要。你武功再高,也不能兩人推平一個宮,就算天地無一回來加入也不能。再說,推完主宮,之后怎么辦?咱倆占山頭嗎?”嚴方任很無奈。
瑞安瀾想了想兩個人占山頭的樣子,閉上了嘴。
“先把分部分化瓦解。”嚴方任抖抖手上的一沓紙,“現(xiàn)在這搖擺不定的程度,遠遠不夠?!?p> 瑞安瀾被紙嘩啦嘩啦的聲音一提醒,問道:“你手上還有那么多紙都寫了啥?”
嚴方任笑了笑:“那都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有關(guān)了?!?p> “啊……”瑞安瀾雙手托著臉,發(fā)出一聲無意義的長音。
“促進地水師分裂,推動風水渙脫離,分散水澤節(jié)力量?!眹婪饺握f道,“就這三點足矣,但我一人做不到?!?p> “我們沒有籌碼?!?p> “是的,暫時沒有?!眹婪饺尉砥鹗稚系募垼酒鹕?,“我先把前期工作準備一下?!?p> 瑞安瀾在椅子上蜷成一團,無意識地咬著大拇指的指腹。聽嚴方任這意思,籌碼還得她來。
畢竟嚴方任現(xiàn)在是個唯一的頭銜叫做“叛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