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方任伸手握住她的手,瑞安瀾頓了頓,松開手指,回握住,轉頭對嚴方任道:“狗*的印樂知,簡直是在拿瑞安門撒氣?!?p> 嚴方任這次就不管她的不文明用語了,捏了捏她的手:“不怕,有什么事我們一起挺過去?!彪m然他心里也沒底,畢竟驚風閣多年積累的實力在那兒,不知道會打壓瑞安門到何等程度。
瑞安瀾道:“那都再說。老子,現在,真的,好氣?!彼壳斑€沒想那么長遠,只是咬牙切齒地說著,目光瞟到天地無一那里。
嚴方任不知道這和天地無一有甚關系。
天地無一從印樂知開口后,姿勢就沒動過,眼睛定定地盯著桌面,除了那薄唇一點點拉伸,延展成一個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如同噩夢里爬出的怪物一樣的笑容。整張娃娃臉被笑容扯得快要脫相,感覺臉皮都要離開骨頭,帶著變形的五官浮于血肉之上。他維持著這樣的笑一點點抬起手,拿起酒杯,沖印樂知舉杯致意,極其緩慢地從唇縫里一字一句道:“爺祝驚風閣以后活動都熱火朝天,也希望小樂知能改改毛病,行事更加謹小慎微。”
亦炎蘇特意在其中幾個不該重讀的字上加了重音。印樂知一直避著他的臉,聽了出來他的意思,對他說了三個字:“閉嘴,滾?!?p> 亦炎蘇松開手指,破碎的酒杯從他手中掉落,透著光的皮膚卻愈發(fā)潤澤。
嚴方任從沒見過一個活人能擺出那樣瘆人的表情,透白的皮膚下青筋暴起,幾處動脈隨著心跳的節(jié)奏在皮下鼓動,周身似乎都在散發(fā)有若實質的黑氣。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天地無一的模樣震驚,有的人當場就嚇哭出聲,兩股戰(zhàn)戰(zhàn),跌坐在地。
嚴方任和瑞安瀾握著手,手心上傳來的溫度還能維持他基本的內心寧靜,和瑞安瀾咬耳朵:“天地無一這是怎么了?“奇怪啊,天地無一應該不會因為印樂知針對瑞安門而發(fā)這么大脾氣。
瑞安瀾是全場最鎮(zhèn)靜的一個,眼睛一直盯著天地無一,對他悄聲道:“殺性起了。等我攔一下,不然他秒秒鐘玩脫,我倆下次大會不好上高臺?!?p> 嚴方任也害怕天地無一鬧出幺蛾子。天地無一現在這個狀態(tài)太可怕,完全不知道下一步會做出什么。但他更害怕瑞安瀾,誰知道她要用什么法子攔!能活著攔下來嗎?
直白的瑞安瀾曲起手指用指關節(jié)扣了扣桌子,打破場上的寂靜,直呼天地無一姓名,喊道:“亦炎蘇!”
天地無一不為所動,依舊緊緊地盯著印樂知,像是要把印樂知撕成碎片。印樂知似乎也被他那副恐怖的模樣震到,偏過頭不去看他,喉結上下動了動,咬緊牙關,竟在這樣的威壓下還要堅持自己的態(tài)度。
瑞安瀾見天地無一沒反應,抬腳踢起面前的桌案,往天地無一那兒踹去,加大了幾分音量:“亦炎蘇!給老子收斂點!”
天地無一抽出黑刀,看也不看就一刀將飛來的桌案斬成千萬碎片,總算表情松動了一些,轉向瑞安瀾:“瀾兒,怎么了?”
瑞安瀾從旁邊又拖過來一張桌案,作勢欲舉起再扔:“你的沖動已經給我們添了亂,還要亂上加亂嗎?”
天地無一冷冷地盯著瑞安瀾,眼中沒有任何感情,手指在黑刀上慢慢收緊。但瑞安瀾也沒在怕的,她的眼中只有怒火。
嚴方任雖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聯(lián)系了一下今天發(fā)生的事,依稀猜到:印樂知的態(tài)度突變?yōu)橥耆珜α⒖赡芎腿鸢矠懽约河幸稽c關系,比如和當時瑞安瀾跟著印樂知出去說的話有關;和天地無一有極大關系。所以天地無一是被惡意忤逆才發(fā)怒,瑞安瀾才說印樂知是拿瑞安門撒氣。結果瑞安門遭殃,瑞安瀾一看自己的利益被侵犯,暴脾氣發(fā)作。又見天地無一對印樂知起了殺性,印樂知怎么樣她不在乎,但天地無一越過自己一通操作,擋了瑞安瀾的道,瑞安瀾的怒氣值也到達了頂峰。
其實嚴方任根據已有信息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瑞安瀾不會說花言巧語,天地無一也不聽那些虛與委蛇的話,杠是已經正面杠上了,現在就看這兩暴脾氣誰先認輸。
勇士,這是真的勇士。全場人頓時瑞安瀾生起了敬佩之心。瘋子的女兒果然也是瘋子。
嚴方任摸到瑞安瀾手心滲出了汗,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被天地無一的威壓壓的。他動了動,分開五指,和瑞安瀾的五指相扣,握得更緊。
天地無一依舊盯著瑞安瀾,和那擴展到極致的表情不同,他的語氣平板沒有起伏:“瀾兒,你在,生什么氣。”
瑞安瀾側過身,眼睛沒離開亦炎蘇,右手伸到嚴方任身子左側,竟然把他手里的青玉劍拔了出來。青玉劍在她手上似是被怒氣激發(fā),翠綠的光華在劍鋒流轉。
然后瑞安瀾站起身,向天地無一走去。嚴方任手沒松開,被拖著也站起了身。
天地無一靜靜地看著他倆,瑞安瀾速度突然加快,帶著嚴方任閃到天地無一面前,全身肌肉繃緊,舉起青玉劍就沖天地無一頸動脈砍去,快到旁人只能看到劍的殘影。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場上回蕩起一聲金屬相擊的脆響。瑞安瀾握著青玉劍,翡翠綠的劍鋒離天地無一的脖頸只有一寸,竟是真下殺手。天地無一右手握著黑刀的刀身,豎直地立起刀,刀柄交錯的刃片攔住了青玉劍。
這兩柄堅硬無比的武器相撞,誰也沒討到好,互相較著勁,刀身劍身都在不住地顫抖,帶出連綿不絕的輕響。
瑞安瀾左手和嚴方任的手牽著,只有右手能用。她右臂血管暴起,飛速擦著黑刀收回劍,沿著黑刀側面再次刺向天地無一的要害。
天地無一也只使右手,抬起四指伸進黑刀刀身中空的縫隙,握住一半刀刃,曲起手臂。上半截黑刀被他貼在小臂上,下半截刀尖隨著手臂動作準確地撞上青玉劍纖細的劍鋒,同時刀柄上糾結的刀刃向瑞安瀾臉上劃去。
兩人都把自己的內勁與武器融為一體,武器相擊的刺耳聲音幾乎要貫穿聽眾柔軟的腦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