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絕望
毛子海這時又想到了薛靜,他雖醉酒,意識也有些模糊,但骨子里的狡詐和心底的算計并沒有丟,看了信上的內(nèi)容,不自覺地就聯(lián)想起薛靜和這個“維修師傅”的關(guān)系,顯然這小子絕不是個木工。
“小靜啊?!泵雍.惓SH切地說,雙手已溫柔地搭在薛靜肩上,而這雙手剛剛還兇猛地打在薛靜的臉上。
薛靜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咬著牙沒有出聲。
毛子海接著說:“剛才是我不好,我給你賠禮了,唉,都怪小溫,讓我喝了這么多,不好意思哈。”
小溫自然是溫若水,天聲鎮(zhèn)的備武將軍,整個天聲鎮(zhèn)的人都知道溫若水滴酒不沾,甚至從沒有人見他吃過肉,薛靜也是知道的,但她并不打算拆穿毛子海,她沒有那份閑情,因她知道后邊的話才是重點。
“本來我準(zhǔn)備早早睡了,但為了表示誠意,待會一起吃飯吧,我已讓一龍叫上他那個神仙哥哥,害,也不知道這神仙哥哥的句號是從何而來。”
薛靜不但皺起眉頭,心里也像是一張被攥成一團的紙,小心地問道:“他和我們一起用餐?”
毛子海笑道:“對啊,畢竟人家?guī)湍阈蘖艘巫勇?,而我…咳咳,剛才多有失禮,好了,你快叫人去準(zhǔn)備吧?!?p> 薛靜向走廊深處望去,劉信也正看著她的方向,二人四目交接,只覺中間隔著萬丈波濤。
看著毛子海滿臉的諂媚,劉信一度懷疑自己的眼睛,這么轉(zhuǎn)身的工夫,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毛子海并沒有解釋的意向,只是捧著劉信的手說:“師傅,萬分抱歉,請務(wù)必留下用餐?!笨戳搜勖积?,又說:“難得一龍和你親近,他平時可是孤僻得很吶,我給他請了多少名家,都不管用,這就是緣分啊,就沖這個,你也請務(wù)必留下?!?p> 劉信四處尋找薛靜的影子,但林密廊深,已不可見,再見的機會只有客廳的約會和這場莫名其妙的飯局。
毛子海精明地抖了抖眉毛,笑道:“對對,小靜也一起,這是自然,她也感謝你幫她修了椅子呢,一會兒咱們不醉不歸。”
麻木的仇恨變得蒼白無力,劉信無數(shù)次設(shè)想掄起刀斧砍下毛子海的腦袋,可是手上卻分明連整理衣服的力氣都沒了。
旁邊的毛一龍倒是興奮非常,笑嘻嘻地說:“神仙哥哥,嘿嘿,神仙哥哥?!?p> 有那么一瞬間,劉信發(fā)現(xiàn)自己竟有點羨慕這家伙,可以永遠(yuǎn)活在夢里,豈不是所有失意之人的心愿。
毛宅的餐廳和客廳其實距離很近,與普通人家相比,最大的區(qū)別可能就是“大”了,當(dāng)然這個“大”本身包含很多方面,相當(dāng)于把普通人家的設(shè)施全都放大十倍,同時在那些放大的設(shè)施上面,擺件自然也就多了十倍有余,而且有巨多的食物和酒水,臨窗的盆景假山無一不向訪客們訴說著這間宅子主人的顯赫地位。
劉信即便頭一次在毛宅用餐,也注意到餐廳內(nèi)居然并沒有仆人,反而有十幾個壯漢守在四周,這顯然有些不符常理。
一起用餐的也只有毛子海父子和薛靜,并無其他家眷。
毛子海倒是非常熱情,親自為劉信倒酒,又讓毛一龍為劉信夾菜,看起來十分和諧,但薛靜的神情十分嚴(yán)峻,好像面對什么大事。
“小靜,你給小師傅倒一杯吧,以后咱們免不了還得麻煩人家?!泵雍Pτ卣f。
薛靜趕忙起身,繞到劉信身邊,先端起了毛子海倒好的那杯酒,說道:“師傅請喝吧?!闭f完又悄聲道:“快走?!?p> “快走”二字并沒有發(fā)出聲音,但劉信已看清了她的嘴型,加上驚恐的表情,劉信終于意識到大事不妙,手里握著酒杯不上不下,有意帶薛靜一起離開。
薛靜用眼神否定了這個計劃,為了催促劉信行動,轉(zhuǎn)身對毛子海說:“哎,老爺,這位師傅可真是手巧得很吶,以后咱們有哪里需要維護了,就找他準(zhǔn)沒錯。而且?guī)煾颠€很幽默,今天啊跟我說,咱們鎮(zhèn)國府的公堂離咱們家宅這么近,真的是方便,吃過飯,直接向南穿過客廳,再繞過假山,沿著池塘走幾十步就到辦公的地方了,放眼其他州鎮(zhèn),就算咸通鎮(zhèn)也沒有這格局呢?!?p> 毛子海本來笑得都看不到眼睛了,聽著聽著就感覺不大對勁,沖薛靜瞪了一眼,搶過酒壺對劉信說:“怎么沒喝呢,來吧小師傅,我親自敬你一杯?!?p> 劉信再不遲疑,丟下酒杯,朝著南門跑了過去。
毛子海大叫:“快攔住他!”
但劉信跑得太快,有幾個僥幸追上的也被他幾掌拍倒,毛子海氣得胡子都飄起來了。
按照薛靜的提示,劉信很快摸到了公堂,隨手把門口的守衛(wèi)打翻,踢開房門,果然看到了顧然、吳楚和獨孤玲,三個人被吊在橫梁上,嘴里塞著自己的衣服。
此情此景,四人都無比尷尬,但已顧不了那許多,劉信半睜著眼解開了三人的束縛,獨孤玲抱住他好一番哭訴,吳楚的眼眶也紅紅的,說道:“先出去再說?!?p> 剛走出客廳,毛子海拖著薛靜過來了,沖劉信叫道:“臭小子,趕緊束手就擒,不然我弄死她!”
劉信大為驚恐,臉色煞白,薛靜也是一臉的絕望,因為她發(fā)現(xiàn)劉信身邊的三個女人居然都挺年輕漂亮,精神上的打擊遠(yuǎn)勝身體上的痛苦。
毛子海一手揪著薛靜的頭發(fā),一手掐著她的脖子,近乎癲狂地吼道:“聽到?jīng)]有!”
劉信雙拳緊握,牙齒恨不能咬碎了,沉聲道:“放開她!”
顧然低聲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獨孤玲嚇得花容失色,一把抱住劉信的腰,眼淚跟著流了下來。
劉信只顧與毛子海對峙,絲毫沒留意到薛靜眼神中的絕望,那是一種比視死如歸更加決絕的絕望。
不一會工夫,幾十個府兵涌了過來,吳楚焦急地說:“怎么辦,人越來越多,等會想走都走不掉了。”
劉信滿腔怒火無處發(fā)泄,有心上前制住毛子海,又擔(dān)心薛靜受到傷害,一時間頭昏腦脹,好不郁悶。
這時毛一龍突然沖到毛子海身后,哭喊道:“快放開姐姐,爹你干什么,快放開姐姐!”
毛子海不及回頭,毛一龍已咬住他的手,毛子海吃疼,當(dāng)即松開薛靜,嘴里罵道:“混帳!”
劉信眼見機會難得,趕忙上前,不料薛靜卻推出手掌,披散著頭發(fā)冷冰冰地說:“你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