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兩人就要被冥界的鬼差給捉住了,墨染情急之下,一把拉起發(fā)懵的小白就往往生者的隊伍里沖了過去,一邊跑還一邊大聲嚷嚷:“各位,各位,麻煩行個方便,讓我們先投胎,就讓我們插個隊吧!”
一聽有人要插隊,排隊的往生者們哪里肯,隊伍立馬混亂了起來,有的罵罵咧咧,有的唉聲嘆氣,甚至有的已經(jīng)摩拳擦掌,準備好要把插隊的狠狠打一頓了。
都是好不容易結束了自己在人間的恩恩怨怨,做好了前去投胎的準備才來到冥界,也都排了這么久的隊,眼看著就要輪到自己了,誰愿意在這個時候給別人行個方便。
“各位行行好,鬼差大人剛才已經(jīng)說了,讓我們排在前面,先進去投胎,我們真的是有急事,我們真的急著要投胎?!?p> 墨染一邊大聲喊,一邊拉著小白在亂成一鍋粥的往生者里穿梭,一直混到了城門前,鎧甲武士被失去理智的往生者圍在了最中間質(zhì)問,一個青面獠牙的惡鬼攔住了幾個鬼差,旁邊的往生者也都圍了上來,正在質(zhì)問鬼差。
“你們冥界也有走后門的嗎?這天理何在?”
“我們也都是辛辛苦苦來到這里,排了這么久的隊,怎么能讓兩個剛來的先去投胎呢?”
“就是啊,這還有天理嗎?”
墨染見他們已經(jīng)亂了,這才松了口氣,“我們進去吧?!?p> 跟著最前頭的往生者往里面走,這里也不像外界傳的那般陰森恐怖,閻羅殿門外站著兩個守衛(wèi),正在查看進入殿中的人員身份。
“怎么辦,我們難道要放棄嗎?”
“我們可以這樣……”
“何事喧嘩?”
帝司坐在大殿一旁,正跟閻羅說著話,忽聞殿外吵鬧了起來。
閻羅剛要起身出去查看,就看見一大群往生者排著隊進來了,后面跟著兩個有點眼生的鬼差,正在催促他們都走快點。
“何人喧嘩?”
“回稟大人,剛才殿外有人鬧事?!?p> “是嗎?可有抓住鬧事者?”
“回稟大人,已經(jīng)就地伏法了?!?p> “是嗎?”一旁的帝司發(fā)話了,看著這兩個陌生面孔,“首日當差?”
“回大人,是。”
“狐貍?”
帝司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定定地看著那兩個鬼差,在冥界待久的都知道,沒有人會稱呼他為“大人”,都是“老大老大”的叫他,大人是稱呼閻羅跟無常的。
小白一臉尷尬地捋了捋自己的狐貍尾巴,將它往自己身后藏。她自己也很無奈,每次幻化的時候,都會露出狐貍尾巴,怎么也收不起,明明自己的咒語也沒有念錯的。
“大人,我們還要去接下一批往生者進來,小的就先告退了?!?p> 墨染示意小白趕緊撤,都要被人揪住狐貍尾巴了,再不跑可就來不及了。
“等等,你們兩個留下?!?p> 閻羅開了口,墨染也不好拒絕,只好帶著小白來到閻王跟前,剛好就站在帝司的正對面。
小白扯了扯墨染的衣服,“這下怎么辦?”
“我們待會想個法子溜出去,別怕。”
小白點點頭。
往生者里排在隊伍最前面的那個走了上來,模樣看著有些眼熟,小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不看還好,一看沒把自己嚇個半死,這不是剛才在外面嚷嚷著說有生魂的那個死胖子嗎?
真的是冤家路窄。
“盧大友,盤城人士,經(jīng)商三十載,富甲一方,于上月初一到農(nóng)戶盧康仁家里催租時,被盧康仁用鋤頭打死,現(xiàn)到冥界報道,這里記載的可有錯,你還有什么要申訴的?”
閻王翻開面前的一本小冊子,一邊念一邊看了看面前的盧大友。
“想好再說。”帝司坐在一旁喝著茶,眼也不抬地喝了口茶,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你的申訴將會影響你接下來的投胎事宜,想清楚?!?p> “是!大人,小人著實是死的冤枉啊,這盧康仁實在是太過可惡,竟然對我痛下殺手,罔顧平常我對他的百般照拂。還請閻王大人為我做主。”
盧大友一邊說一邊抹著淚:“小人死的實在是冤,太慘了。”
“那你對你下輩子的投胎之事可有什么要求?”
“這……”盧大友抹了抹他擠了半天流下的兩滴綠豆大的淚珠,換了一副笑呵呵的嘴臉看著閻王。
“有什么話就說,扭扭捏捏成何模樣。”
“大人,那我可就說了,”一聽有話直說,盧大友一下子就來勁了,“我下輩子要當個皇帝,坐擁后宮佳麗三千的那種,享盡無數(shù)的榮華富貴,受萬人朝拜,陽壽的話,就……活到古稀之年就行了,也不求多?!?p> 小白聽完他的要求,不禁翻了個白眼:這可真是厚顏無恥。
帝司放下手里握著的茶盞,對盧大友說:“皇帝?”
盧大友被突然一問,不禁愣了一下,隨即又狠狠地點點頭。
“對,就當個皇帝就行?!?p> “那你說說,你上一世做了什么積德行善之事?!遍愅跽f道。
“我…我救濟災民,還廣修橋路,對我的那些農(nóng)戶也很好,經(jīng)常他們賣不出去的貨物收購。”
“還有嗎?”
“我……”
盧大友話還沒說完,帝司便站起身,閻王也跟著站了起來。
“告辭?!?p> 見帝司走了,閻王隨即對盧大友做出了判決:“盧大友,常年欺壓自己手下的農(nóng)戶,強行低價收購農(nóng)戶糧食,高價賣出,于去年正月,霸占盧康仁妻子盧林氏,還將前來勸阻的盧家人打傷,手底下染血的人命共十條。去年還趁著天災,假意收留難民,再將婦女一并賣給青樓,小孩賣給商戶,發(fā)了一大筆不義之財,所有罪證皆在此,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我冤枉??!”
“冤枉?你當真覺得我們不知道你在世時所作所為?還想當皇帝?笑話!”
閻王將罪證打出,列在盧大友面前,“林林總總一共一百多條,若是沒有什么要說的,我可就下判決了。”
盧大友一驚,隨即只能默默地點點頭。
“現(xiàn)判盧大友下一世投胎為盤城農(nóng)戶林氏家里的一頭豬,來人,押下去!”
“是!”殿外上來兩個鬼差,將盧大友押走了。
小白暗自竊喜:真是報應啊!活該!
“你們兩個出去吧,城門口還需要你們幫忙維持秩序。”
閻王示意墨染他們兩個出去城門口值班。
“是,大人?!?p> 墨染帶著小白出了大殿,又饒了一圈,來到一處殿落,從里面不斷地飄出一股肉香味,引得他們兩個肚子“咕咕”地叫個不停。
“我餓了?!眱扇水惪谕暤卣f。
“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兩人小心翼翼地摸索著進了冥界的后廚,里面沒有人在,灶上“咕咚咕咚”地煮著一大鍋東西,肉香四溢,饞的小白直流口水。
“收收你的哈喇子,狐貍耳朵都出來了?!蹦居檬种复亮舜列“最^上兩只軟綿綿的耳朵,“軟乎乎的,手感還不錯。”
墨染沒忍住,直接揪住小白的兩毛茸茸的只狐貍耳朵,“哈哈哈哈哈,挺好玩的?!?p> 要換作平時,這會小白應該發(fā)脾氣了,可她現(xiàn)在哪里有功夫管這個,眼里只有面前的那一大鍋肉。
墨染正沉迷于毛茸茸的耳朵,耳邊傳來液體滴落的聲音,低頭一看,腳下已經(jīng)有一條細流,這才看見小白的口水已經(jīng)止不住了,落到地上成了一條細小的河流,墨染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一條手帕,替她擦擦嘴。
小白一把推開墨染,收起自己的耳朵,直愣愣地走到灶臺前,拿起一旁的勺子,舀著鍋里的肉,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這味道真的絕了!墨染,你快來嘗嘗看?!毙“渍泻裟疽惨黄饋怼?p> 墨染半信半疑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肉就往嘴里送,被燙的直咧嘴。
“哎喲,燙死我了。”
“怎么樣,沒騙你吧?”
墨染點點頭,也加入了小白的隊伍中,很快,一大鍋肉便見了底。
兩人吃撐了,扶著肚子癱坐在一旁。
小白拍了拍自己彈性十足的肚子,側過頭對墨染說:“墨染,把火滅了吧,等下燒干了會把他們引過來的?!?p> “這簡單!”墨染劍指一揮,一股水流從手指間匯成一股,將火撲滅。
“你這哪來的水?隔空取物嗎?”
“你忘了?剛剛你不是流了一地的口水嘛,物盡其用。”
小白臉一紅,別過頭去再也不說話了,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
“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我聽說冥王的書房里有很多小冊子,上面記載了每個人的生老病死,我想去看看?!?p> “書有什么好看的?”
墨染剛要解釋,就聽到外頭有了動靜,一個身影推門而入,正是剛才大殿上的那個人——帝司。
帝司來到灶臺前,發(fā)現(xiàn)里面的肉早已不翼而飛,臉上卻是十分淡定,“呀!我的惡鬼肉怎么沒了?”
說這話時,帝司就像提線木偶般生硬,只有聲音,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話沒說完,就聽到柴堆后傳來了嘔吐的聲音,帝司站在柴堆前,靜靜地看著里面的一男一女,吐的上氣不接下氣,都要翻白眼了,不禁輕蔑一笑。
“偷肉賊?!?p> 墨染一激靈,才發(fā)現(xiàn)面前有人,拽著暈乎乎的小白跳到一旁。
“你是誰?”
“殿上見過?!?p> 墨染警惕地盯著他,也不說話,倒是在他身后的小白突然回過神來,開了口:“你個混蛋,惡不惡心???竟然吃鬼肉?”
一邊揮舞著拳頭,一邊沖過來要打帝司,被墨染一把拉住了胳膊:“別沖動,他可不是一般的鬼差?!?p> “他不是閻羅嗎?”小白小小聲地嘀咕著。
墨染搖搖頭,帝司也不說話,瞇著眼瞧他們,剛才在大殿上,遠遠就聽見了他們肚子里“咕咕”的聲音。
“我們只是誤入了冥界,如有打擾,我們立刻離開便是,還請閣下放我們一條生路?!?p> 墨染雙手抱拳,小白還傻愣愣地站著不動,被墨染一把按住頭,“快賠禮道歉!”
“誤入冥界?”
帝司意味深長地重復了四個字,表情依舊淡淡地看著墨染。
“是,還請閣下能夠放我們離去?!?p> “我的肉。”
“我們會賠給你的?!毙“讱夂艉舻卣f,“不就肉嘛,還是鬼的,我們才不稀罕呢?!?p> “怎么賠?”
“那個……”小白答不上來,才覺得自己沖動了,還好墨染替她解了圍。
“以后你來玄海了,我們請客?!?p> “你是龍族?”
“是,在下龍族墨染?!?p> “那她呢?”
帝司手一指,把小白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回答:“我……是九尾狐?!?p> “九尾狐?”
“對?!?p> “那我去你那?!钡鬯局噶酥感“?。
“為什么…”小白還想揪著不放,卻被一旁的墨染攔了下來,“不知閣下怎么稱呼,以后也方便…”
“帝司。”
墨染還想說什么,帝司卻伸手一指,原本關著的門自動打開了,白茫茫的一片,也看不清外面。
“出去?!?p> 帝司冷冷地說出兩個字,墨染立馬拉著小白,往門那里走去,“多謝?!?p> “記得約定。”
“一定?!?p> 原本以為還被扣下來,沒想到出了門就已經(jīng)到了石碑那里,墨染牽著小白的手,愣愣地站在原地,又回過頭看了一眼石碑。
“難道他是…”
“我們怎么在這里?我們不是在冥界嗎?”小白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石碑前。
“他應該是直接給我們開了后門。”
“后門?剛剛那個是前門吧,我們沒走后門啊。”
“我是說,他把冥界的出入口與這里連接了,所以我們才會直接回到這里來?!蹦菊f完狠狠彈了下小白的額頭,“傻瓜!”
小白揉揉自己紅彤彤的額頭,反駁道:“你才傻呢,我是被你打傻的?!?p> “再說了,他是什么人,居然能直接給我們后門,看他那么年輕,話又少,一看就很孤辟,官肯定不大?!?p> “我可不這么認為,輕易轉(zhuǎn)移了冥界入口,這人不容小覷。”
“不過,剛剛那些真的是惡鬼的肉?”
一開始還吃得多開心,現(xiàn)在就覺得多惡心,小白想想就反胃。
“應該不是,有可能是蒙我們的?!?p> “墨染,你確定你剛才吃的都吐干凈了嗎?”小白額頭上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嘴唇有些發(fā)白。
“怎么了?你不舒服嗎?”墨染關心地問道。
“沒事,可能剛剛吐得厲害,有些沒緩過來?!?p>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回去吧?!?p> “好。”
小白強忍著肚子的不舒服,跟在墨染身后騰云,一開始還能跟著,后面騰云的速度越來越慢,墨染背起她,就往布不施的駐地去了。
“老布,她怎么樣了?剛才還好好的,怎么就暈過去了?”
“她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該吃的了?”布不施一邊開著方子,一邊詢問。
“就在冥界吃了點肉,聽說是惡鬼肉。”
“惡鬼肉也吃?”布不施大驚,“那玩意惡心的緊。”
“莫不是有毒?后來有人提醒,我們最后都吐出來了?!?p> 墨染抹了一把額頭,“是肉有毒嗎?”
“肉沒毒,是被陰寒之氣侵襲,女孩子的體質(zhì)本就陰寒了些?!?p> “可我怎么就沒事呢?”
布不施將自己開的方子交給童子去煎藥,并吩咐道:“四碗水,煎成兩碗端過來?!?p> “是。”童子領了方子,就去抓藥了。
“什么時候你的藥也需要雙倍了?”
布不施搖頭:“非也?!?p> “女孩子只是發(fā)病比較快些,并不代表你沒事。”
“那我……”
“沒人跟你們說過,活人不能吃冥界的東西嗎?輕則生病,重則斃命。”
“這么嚴重?”墨染捂著肚子慢慢蹲了下去,“老布,你得給我準備一張床了?!?p> “那人可是救了你們一命哪!”
自那之后,墨染跑了十幾趟廁所,最終虛脫在床上,而小白,在床上連續(xù)躺了兩天兩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