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促膝對談
一行人,浩浩蕩蕩就這么出發(fā)了。
向來不知低調為何物的盛宣王殿下此刻絲毫沒有身為窮人的覺悟,攜新婚王妃回肖園省親,風騷奢華的豪華步攆幾乎橫跨了整條街道,一路閃花眾人的眼。就差敲鑼打鼓,宣告天下他出門兒了。
相比之下,跟在后面的肖梓川的馬車倒顯得低調無比了。
而那馬車內,相處之機得來不易,肖梓川自然是抓住機會拉著東泫“增進感情”了。
向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肖美人現(xiàn)下竟難得神情有些拘謹,那雙好看的桃花眸中隱約似有點點星光閃爍其中,修眉輕微蹙起,主動開囗道:“二郎,我這樣叫你可以嗎?”
原本就富有清澈磁性的嗓音在摻上一絲微微而又不易察覺的緊張顫音之后,更顯得氣質溫柔。
“嗯。”東泫眸色閃了閃。一身玄衣與肖梓川身上那抹烈火紅衣形成鮮明對比,一如兩人此刻的性格對比。多年來的暗衛(wèi)職責,東泫形成了一貫冷清的性子,開口就把話題直接聊死了。
肖梓川是明白這一點的,也不惱。對于自己在乎的人,他總是不吝嗇于多些耐心。
再開話題:“……二郎,我尋了你許多年……”從前他肖梓川認真相處的人也唯有妹妹肖苡柔一人而已,對于其他人都要么是敷衍,要么就是直接以命令的形式,而忽然要真心待一人,還是此前從未接觸過的人,即便是精于謀略如肖梓川這般人物,竟也多少還是有些拘謹無措的。
“我知道。”相較于肖梓川的不了解,東泫卻是恰恰相反,身為暗衛(wèi)之首,情報網自然廣泛,只是從前并不知道肖梓川要尋的竟就是自己罷了。
而先前的肖梓川雖然也有情報網,但是卻不會因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暗衛(wèi)去多分心思的。
只是東泫這生冷冰硬的三個字,分明是又成功把話題給聊死了。
“所以,你……可有想過回來?”肖梓川再接再厲,問出自己的想法。
東泫半闔眼眸,低頭沉默半晌,終是道:“對不起,肖……兄長,惠妃娘娘于我有恩?!?p> 一聲“肖莊主”差點脫口而出,話到嘴邊又硬生生改了口。
單只是這一聲“兄長”,也足以讓肖梓川心情明媚起來。畢竟尋覓了這么多年,如今雖然不是預期的那般結果,但也算是夙愿得成。
東泫從小被殿下的母妃武惠妃收養(yǎng)培育,于之有再造之恩,自是不能夠作那忘恩負義之徒,而惠妃臨逝前將殿下安危托付與他,他東泫自然也是一定要負責到底的,斷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道理誰都懂,但是肖梓川還是問了。
目的自然也不是急于一時真要他回來,而是意在提醒,提醒東泫下意識去在意這件事,以后也好尋個契機將此事提上日程,而不至于顯得突兀。不然,以東泫的性子,今后怕是很難會想到“認祖歸宗”一事。而肖氏山莊,他也不知自己還能撐多久了······
當然,潛意識里肖梓川大概也是有過那么一絲不太真切并且缺乏考量的期待吧。
馬車外的車輪緩緩轉動,前方的十二抬步攆被訓練有素的武夫穩(wěn)穩(wěn)抬著,幾乎無一絲傾斜。其實單就人的腳力來說,步攆的行進速度算得上是快的了。
細微搖晃中,肖苡柔在里面也是沒閑著,話說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跟李沐一起同坐馬車步攆之類的呢。
歪頭看著身邊之人,其實,拋開總是讓她忍不住鄙視的某些因素,這人安靜起來,隨便一坐都像是一幅畫般美如清風祁月,勝過陽春白雪,正如詩中所言的“皚如山上雪,皎如云間月”,縹緲淡薄,不可方物。
“殿下,謝謝你。”忽的,肖苡柔輕聲開口道,也是難得沒有直言不諱地喊他全名。
而她這一聲謝,自然是指的李沐同意肖梓川與東泫獨處這件事。
畢竟,東泫不僅僅是盛宣王的暗衛(wèi)之首,更是他的貼身近侍,最熟悉也是最了解李沐的人,若是與別人過分親近,難保不會有什么“泄密”之嫌,一般人出于這層考慮,就算要給他們相處的機會,也絕對不會是單獨。李沐這一應,肖苡柔都要忍不住贊嘆一句“勇氣可嘉”了。
不管是出于對東泫的信任也好,還是什么其它原因,肖苡柔都覺得,應該代自己哥哥向他道一聲謝。
畢竟肖梓川這位親哥是這么多年來第一個給他溫暖的親人,肖苡柔幾乎是本能的,想要這位美人哥哥一切都好,如今難得一向無欲無求的哥哥有了想要的,她自然是十分的,對于李沐方才之舉頗為感激。
這步攆確實很大,盛宣王殿下是個享受主義。此刻正側著身子,單手支頭,一腿屈立,另一只手就這樣搭在曲起的膝蓋上,雙眸微闔,半躺在肖苡柔身邊。
聞言,修長卷翹的睫毛輕顫了一下,他自是猜得出肖苡柔這一聲道謝所謂何事。
李沐是知道肖苡柔先前對自己哥哥的“心意”的,于是話語中不自覺地就帶上了些許酸味。
鳳眸微啟,神色慵懶,閑閑地一笑,盛宣王殿下開始為自己謀福利:“怎么?愛妃就不打算獎勵我一下嗎?”
肖苡柔:“……”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李沐睜眼便瞧見了肖苡柔那一臉糾結的表情,似是真的在思考“獎勵”,伸出那只搭在腿上修長如玉的手,輕輕在肖苡柔的臉上捏了捏,下了個結論——手感不錯。
不由得輕聲笑了出來:“呵。好了,不逗你了,東泫自幼與我一起長大的,就算不看在這層關系上,也要顧及母妃遺愿不是。”
若母妃還在,也一定會要他這么做的。
一次性哄兩個女人開心,倒也劃算。
肖苡柔揉了揉被他捏的那半邊臉,絲毫沒有被吃豆腐的惱意:“你······”
都說到遺愿了。
話題忽然轉的這么沉重,讓她怎么接?
那人卻是已經重新闔上了眸子,面無喜郁,讓人拿捏不準他此刻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