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六。距離北方武林元老級別人物的云泊林七十大壽還有一天。
莫逍居然昏迷了兩天。
此刻,莫逍站在一間屋子里,云岫的屋子,也是云岫的閨房。
當他清醒時沒有心思觀看,現(xiàn)在他正在好好打量。
首先,他的目光看去,滿眼都是書。整整一面墻壁憑空凹進去后做成了書架。
上面密密麻麻,全部都是書。
然后,他轉(zhuǎn)頭,又看到了桌子上放著的香爐。余煙裊裊,聞上去有一絲甘甜,有安神的作用。
莫逍往前走了幾步,距離桌子更近了一些。
桌子上放著上好的硯臺,上好的毛筆,上好的宣紙,和已經(jīng)研磨好的墨。
就連那放在一邊的鎮(zhèn)尺都不是平凡之物。
莫逍有欣喜之色。
他走上前去,拿起毛筆將筆尖處的筆肚沾滿了墨汁。幾乎筆根都有了黑色的痕跡。
一張宣紙鋪平,鎮(zhèn)尺壓在一角,深呼吸過后,筆鋒抵紙,一蹴而就。“武林至尊”四個大字躍然紙上。
云岫一直站在莫逍身后。這時正好看到莫逍書寫的樣子,看著已經(jīng)完成的字體,望去一眼,好似有陣陣劍意襲擊而來,絲絲涼意伴隨著汗毛都有些直立。
好似只有這樣的氣勢才可以搭配這四個字一樣。
“好字!”云岫由衷的感嘆道。
“送給你爺爺做賀禮怎么樣?”莫逍還在紙前低著頭看著這四個字,他在等待筆記晾干。
“他老人家一定會喜歡?!痹漆端坪鹾軡M意,尤其這是莫逍當著她的面親自寫下的東西。
“那如果我送不過去怎么辦?”
“你為什么送不過去?”
云岫一愣,她不明白莫逍此話的含義。
“今天十一月初六。”
“對啊。”
“明日就是你爺爺?shù)钠呤髩??!?p> “對啊。”
“可是我們現(xiàn)在在往生谷中。”
莫逍用手拿起已經(jīng)晾干了的字,對著窗外射入的陽光看了看,說道。
云岫這才明白莫逍的意思,隨即不由的大笑道:“你真是個呆子,說話拐彎抹角?!?p> “難道你不覺得我這樣說比較委婉?”
“那你何不走出這座院子去看一看?!?p> 莫逍轉(zhuǎn)頭看向云岫,云岫的眼神很真誠。
兩個人互相盯著對方,最終兩人都哈哈大笑。
莫逍笑的有些無奈,而云岫笑的有些狡黠。
莫逍隨手將手中的字放在桌子上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他獨自一人,云岫還站在屋中。
屋外的陽光正好,不冷不熱。
一條青磚鋪成的小路很直,從屋子門口直通院子大門。
莫逍的身影從屋子門口看去漸漸遠去。而屋子中云岫的身邊不動聲色的出現(xiàn)了一個人。
一個中年人,不魁梧,不俊俏,反而很普通。
“此子不俗?!敝心耆丝粗雷由系淖终f道。
“爹爹看人是極準的?!倍漆秳t是看著莫逍背影說道。
“你認準了他?”
“爹爹不同意?”
“你們二人說般配也確實般配。說不般配也的確不般配?!?p> “爹爹的話女兒不懂?!?p> “他確實是九樓西的兒子!”
“真的是?”
“真的是。”
云岫很高興。這是她聽到最好的消息。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
而中年漢子看著女子這樣的表情,早就將云岫的內(nèi)心猜測的八九不離十。而這也更讓他惆悵。
“但是,他并不知道?!?p> “我們可以告訴他?!?p> “十二生肖的名聲夠不夠臭?”
中年人一臉嚴肅的問道。
“夠臭。”
“你有如此臭的江湖名聲,說出的話有幾分值得他相信?”
云岫強顏歡笑道:“我相信他?!?p> “我也相信他??墒撬麖男∮瑟毠逻B城養(yǎng)大,你與獨孤連城誰可以更讓他相信?”
中年人眼神更犀利了一些,云岫被他的目光盯的渾身不自在。
“應該是獨孤連城…”
云岫的聲音很低。
“你確定好了再說話?!敝心耆撕車绤柕恼f道。
云岫臉色難堪,看了一眼已經(jīng)消失在院子門口處的莫逍說道:“我不如獨孤連城!”
“那獨孤連城為何這二十年來不與他述說他的身世?”
中年人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沉重。
“也許獨孤連城認為時機未到,畢竟當年獨孤連城與九樓西是至交好友?!?p> 云岫似乎在做最后的掙扎一般。
“沒錯,這也是我與你爺爺不敢妄下結論的地方。畢竟他們二人曾經(jīng)是至交好友。更嚴格的說下去,獨孤連城也有對我們十二生肖的指揮權利?!?p> 中年人好似嘆息一般的說道。
“他居然會有我們的指揮權力?”云岫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情,她好奇的看著中年人。
“獨孤連城是九樓西當年想要培養(yǎng)的接班人?!?p> “但是他們年紀相仿?!?p> “這與年紀無關。你爺爺比九樓西年紀還要大,但是九樓西可以指揮他?!?p> “那為何當初不讓爺爺接班九樓西?”
“十二生肖的人只適合生存在黑暗之中。”
云岫沉默了。中年人也沉默了。
他們父女的對話很沉重。
“你確定他適合你?”
“最少現(xiàn)在他做的很好?!?p> “將來呢?”
“將來誰說的準?!?p> “不怕萬一?”
“任何人任何事都有萬一?!?p> “可這是你一生的幸福?!?p> 云岫再一次沉默不語。她很聰敏,所以她覺著父親對她的話很有意義。
最終,是中年人打破了沉默,他說道:“我們有我們的使命。你最好離開他?!?p> 云岫似乎想通了一些東西,帶著疑問道:“我們的使命與他有關?”
中年人撇了一眼云岫道:“該你知曉時自然會讓你知曉。”
“可是他與我有關。”
“我與你更有關?!?p> 中年人似乎被云岫此時的話語激怒,說話的語氣也愈加的嚴厲。
云岫反而走到中年人身邊,攙扶著中年人的胳膊帶著撒嬌的語氣說道:“爹爹莫生氣。你不是還說此子不俗么?”
“我欣賞他歸欣賞,但是我不會將我自己的女兒推入火坑?!敝心耆瞬粸樗鶆?。
“他可是九樓西的兒子!”
“現(xiàn)在他是獨孤連城的弟子?!?p> “可他終究是九樓西的兒子?!?p> 云岫很倔強。很認真的說道。
“你見過九樓西么?”中年人也很認真。
“沒有?!?p> “我見過。”
“那又如何?”
“如果此子果真從根上壞了,那么不必別人動手。”
“你是說九樓西會清理門戶?”
“他就是這樣的人?!?p> “虎毒尚且不食子!”
“謬論之談?!?p> “這是人之常情?!?p> “豈有此理。看來你確實還不到知道一些東西的時候。”
中年人怒氣沖沖而去。云岫雙眼有些無神,她想出去尋找莫逍。
也許此時此刻莫逍才是她心中最好的慰藉。
可是,他退了回來。門口處是牛頭,與豬頭。
云岫明白,她無論如何都走不出這間閨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