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姚平見到邵紜的時候,她正站在一個精致的小院中的水池旁清洗著染色的工筆。
她身著素衣,姿態(tài)清雅,見到姚平及阿薩娜到來后,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她十分禮貌的將兩人請進了宅院內的屋中。
“邵大人,此次來拜見您,實是受裴夏裴大人所指點?!币ζ竭M門便對邵紜說道。
“請坐吧?!鄙奂嬌焓质疽獍⑺_娜與姚平在廳堂入座。而后吩咐了一個小書童分別給兩人沏了青茶,之后邵紜才緩緩說道,“想來一定是他。不知二位找我何事?”
“大人,其實此番,是這位喀爾多的公主找大人您,我只是個引路人,也算是半個翻譯?!币ζ綄ι奂嬚f道。邵紜隨之將目光轉向了阿薩娜。
見邵紜看向了自己,阿薩娜也報以友善的微笑,雖然她完全聽不懂姚平在和眼前的這人講述著什么。
在姚平與邵紜一陣交談之后,邵紜明白了阿薩娜的身份和來歷。
“辛瓦的公主...”邵紜輕輕點了點頭,而后說道,“公主既是從遙遠的辛瓦而來,我想不會是只身一人吧??蛇€有一個年輕女子陪伴同行?”
姚平頓感驚奇,問道“大人,您怎么知道?我們一路來,公主確實帶了兩位隨從,其中是有一名年輕女子,名叫庫特塞婭?!?p> “這就是了。”邵紜平靜的說道,“三年前,辛瓦的酋長為了和善亞梭爾,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亞梭爾皇帝。而陪著公主一起出嫁的還有一名年輕的少女,兩人在亞梭爾形影不離。直到去年夏天,聽聞公主和少女一起離開了那里。而此事,也成為了亞梭爾對辛瓦用兵的借口。”
姚平聽邵紜這么一說阿薩娜的經(jīng)歷,不禁大吃一驚。他同時也驚嘆于邵紜竟對阿薩娜和庫特塞婭的經(jīng)歷了解得如此清楚。他驚愕的看了看阿薩娜,又回頭看了看邵紜,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看到姚平一臉驚愕的樣子,阿薩娜不禁疑惑,“姚平,幫我翻譯一下你們的對話。”
“我可以,可以把大人您剛剛所說翻譯給這位,這位公主聽嗎?”姚平向邵紜問道。
“不必勞煩了?!鄙奂嬢p輕對姚平說了一句,而后她轉向阿薩娜,突然改用亞梭爾語問道:“公主殿下,如果沒猜錯的話,您應該會亞梭爾語吧?”
這次輪到了阿薩娜驚訝,她用力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會。”
“這樣的話,就不勞煩姚平幫我們翻譯了。”邵紜說道,“公主請講吧,我知道您一定有很多重要的消息想告訴亞梭爾未來的敵人?!?p> 阿薩娜又是一陣驚訝,她看著眼前的這個伊洛女子,實在不明白她是如何這般了解自己的。
當兩人用亞梭爾語對話時,姚平就無從開口了。他雖也接觸過亞梭爾商人,但對他們的語言并不精通,超出了日常問候及貨物交易的范圍,他也就基本聽不懂了。
他交替看著阿薩娜與邵紜談話,又不知道他們在講些什么,他唯一能知道的,也就是邵紜的亞梭爾語并沒有阿薩娜那般流利。
閑暇之間,姚平不禁看著兩人的容貌,姿態(tài),開始有些想入非非。他覺得兩人分別具有兩種完全不同的美感。但若要說起自己喜歡哪一個,姚平反而覺很難取舍。像阿薩娜這樣擁有鮮明的輪廓,攝人心魄的眼睛,獨立颯爽氣質的女人很吸引他,但姚平總覺得她與庫特塞婭一樣,都有給自己一種鏡花水月的距離感,遠不及邵紜這種清秀儒雅的伊洛女人更感親近。
想到邵紜剛剛說到的阿薩娜曾經(jīng)嫁到亞梭爾的事情,姚平心中不禁又是一陣波動。他想這個喀爾多美麗的女人遠遠要比她看起來的樣子要經(jīng)歷的多得多,嫁給亞梭爾皇帝,又逃離那里,想必她也經(jīng)歷了一段很痛苦的日子,而眼下又失去了家園,失去了親人,她很可憐也很堅強。
邵紜與阿薩娜的對話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最后離開,邵紜才又用伊洛語對姚平說了些告別的話。
出了小院,姚平好奇的向阿薩娜問道,“阿薩娜颯拉,你們都聊了些什么???”
“沒有什么。”阿薩娜輕描淡寫的回答道,“只是一些我在亞梭爾的見聞罷了?!?p> “哦?!币姲⑺_娜不愿講,姚平也不好多問,便轉而說,“真沒想到,颯拉您竟然還會說亞梭爾語?!?p> “剛才她應該告訴你了吧,我和庫特塞婭是在亞梭爾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卑⑺_娜依舊云淡風輕的說道。
“是,倒是說了?!币ζ奖鞠朐俣嘞虬⑺_娜問幾句關于她的經(jīng)歷的問題,但感覺這樣似乎有些冒犯,于是便沒再開口。
“明天我會帶著庫特塞婭再來這里,就不勞煩你帶路了?!卑⑺_娜說道,“也許再過幾天,我們就要返回喀爾多了?!?p> “啊?走這么急嗎?”姚平問道。
“這已經(jīng)拖了很多日子了,如果不是你給我們找的客棧是喀爾多人開的,我想早在幾日前,我就已經(jīng)連住宿費用都擔負不起了?!?p> “不,不可能吧。您怎么會連這點費用都拿不出了?!币ζ襟@訝的問道。
“你的舅舅為了幫我聯(lián)絡兵武府的人,花去了十枚喀爾多金幣,三十五枚銀幣?!?p> “我的天??!”姚平感到一陣眩暈,他知道,即使買下他們住宿的那間客棧,都用不了這么多錢。姚平不敢相信,這些日子以來公西旸竟然拿了阿薩娜這么多錢,但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為阿薩娜做成什么。
“舅舅他拿了你這么多錢!”
阿薩娜看著驚愕的姚平輕輕點了點頭。
“我,我舅舅他,也許是騙了你?!币ζ接行┘m結的從口中吐露出這句話。
“他幫了我很多忙。”阿薩娜平淡的說道。
“根本不是這樣,就連上次在遙山關幫你攜帶彎刀入關,他還騙取了你一枚金幣?!币ζ阶兊糜行嵖?p> “我知道,其實那沒什么?!卑⑺_娜淡淡的說道,“或許他這次他也向我收取了一些不該收的錢,但畢竟還是為我做了不少事情?!?p> “可是你根本沒見到兵武府的人啊?!?p> “有些話,也委托你的舅舅告訴他們了。我想這樣也好?!卑⑺_娜說道。
“傳個話竟要了那么多的錢啊?!币ζ秸f道,“這根本就不值?!?p> “這都不重要了,姚平。”
“怎么不重要,你們這一路返回喀爾多也是要花費不少錢的。”姚平說道。
阿薩娜輕輕笑了笑,“沒錢難道我們回不到塞瓦了嗎?”
“不,我的意思是,那樣路途上會比較遭罪?!?p> “那沒什么的?!卑⑺_娜看了看姚平,而后問道,“你還同我們一起回去嗎?”
“我不知道。”姚平說道,“我要聽我舅舅的。但我先要去找他聊一聊,我實在沒辦法相信他竟然會辦出來這樣的事兒。”
傍晚時分,姚平在客棧門外等到了自己的舅舅公西旸,他帶著一絲憤怒的情緒對他說道,“舅舅,你可知道阿薩娜她把幾乎所有的錢都給你了?”
“幾乎所有的錢?”公西旸驚訝的問道,“侄兒,你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有人告訴我的。舅舅,這些日子你是不是收了她很多很多錢?”
“還好吧,也不算太多。”
“還不算多?足足有十枚金幣,三十五枚銀幣吧?!?p> “侄兒你知道的還挺詳細的嘛。”公西旸笑著說道,“不過這些錢可沒有你的一份,因為我都為了給她辦事拿去用了。”
“用了?可舅舅你用了這么多錢都沒能讓阿薩娜見到兵武府的人啊?!?p> “哎呀,侄兒你不懂,這個官府的事情可不是我等小老百姓可以掌控的。你也見到了,兵武府的人那都是皇庭命臣,與他們打交道,可急不得,要懂得循序漸進?!?p> “舅舅,你是不是在騙阿薩娜的錢?”
“什么話,怎么叫我騙錢。那些錢我很大一部分我著是用來去請兵武府的人吃喝玩樂,用來打點關系了,另外我這么辛苦,也是要留點辛苦費的吧?!?p> “舅舅,這幾年我一直跟你走西闖東的跑商貨,跟你也學了不少東西,你也告訴我做買賣一定要講誠信??赡悻F(xiàn)在卻在欺騙一個可憐的喀爾多公主?!?p> “你這孩子,還教育起你舅舅來了?”公西旸因姚平的話而變得惱怒,“要不是我,你現(xiàn)在連飯都吃不上。我不賺點錢,你早都餓死了?!?p> “可你若是行騙,我寧愿餓死?!币ζ搅滔乱痪錃庠?,憤恨的轉身返回了客棧。
在客棧房間,直到天色黑透姚平都不見公西旸回來,更是沒有看到努爾。姚平知道,到了這個時辰,除了幾個特許的坊之外,全城已經(jīng)進入了宵禁,今夜他們是不會回來了。
姚平心想公西旸或許是因為不想見自己而去了享樂坊喝酒,但是一向沉默無言的努爾去哪了呢,還有凱也一同不見了。他側臥塌上,輾轉了一陣,最后還是起身決定去找阿薩娜說一聲這個情況,以免努爾是因沒按時返回坊內而被禁衛(wèi)抓了去,牽扯出麻煩。
他走向客棧最末端的客房,那是阿薩娜與庫特塞婭的房間。房間內有微弱的燭光從門縫里忽明忽滅的泄出,姚平本想敲門,卻聽得屋內傳來了一聲輕吟。他轉叩為推,輕輕的推了一下門,那扇門因沒有閂住而向后退了一些,兩門間的縫隙徒然增大了一些。
姚平本想再叩敲門,但他的眼睛卻透過門縫瞥見了屋內床上的庫特塞婭與阿薩娜兩人。
她們兩人正在床上,她們身上僅覆著一張已經(jīng)垂地的薄毯。她們親密的相互親吻著。阿薩娜與庫特塞婭面紅耳赤的喘息著。
如此情景,如一道閃電擊穿了姚平。他呆若木雞的站在那里,他本想躲避,本想收回目光,但卻挪動不了半步,他癡癡的透過門縫看著里面的一切。直到他感了空前的震撼與羞恥,感到了喉嚨的發(fā)干與難以忍耐。
他目光呆滯的一直看到屋內蠟燭忽而被吹滅,才丟了魂似的撇著步子,慢慢回到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