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鐸聽完先是一愣,然后坐到了祝淺瓷旁邊那堆稻草上,笑著對她說:“沒想到祝家出的最有趣的人是我曾經認為最虛偽的人?!?p> “我從前給各位的印象那么差的嗎?”祝淺瓷知道自己以前是挺虛偽的,但是不至于連戚鐸這種前世基本沒出現(xiàn)在她視線里的人都知道吧?
“還好,起碼不是每天盯著你的人不會知道?!捌蓁I這話怎么聽都是話里有話的意思,但是祝淺瓷在愧疚濾鏡的格擋之下愣是沒聽出來。
“戚鐸,我們算是認識了吧?“祝淺瓷難以抑制自己對安諾的好奇心,眼前這個是個好機會。
“額,仇人也算認識的話,那就算認識了?!捌蓁I也差不多看出來祝淺瓷的目的了,這種抹黑敵人拔高自己的好機會怎么能放過,尤其是在敵人的盟友面前。
祝淺瓷歪著頭打量了戚鐸一會,用越來越心虛的聲音說:“那你給我講一講安諾……“
“你想聽哪方面的?情史嗎?“戚鐸看著祝淺瓷緩緩低下的頭很認真地猜測。
“他能有情史?“祝淺瓷本來想問安諾以前的勢力范圍,但是聽到情史二字,她控制不住那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了。
“沒有?!?p> 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祝淺瓷的熱情,打算用正緊問題結束這個話題:“根據(jù)種種傳說,你當年算是唯一可以與安諾一戰(zhàn)的人,要不是你們互相滅了對方,可能現(xiàn)在這天下……那為何你現(xiàn)在如此落魄?“
戚鐸那雙永遠帶著笑意的眼睛審視了一會如此不會說話的丹木國五公主,回答道:“安諾的母族是前朝第一富商,也就是他現(xiàn)在用的身份,父親是曾經西北古城細葉城的城主,他的姑姑是現(xiàn)在西南的真正的控制者萬無知?!?p> “細葉城?怎么會?根據(jù)西北守軍的記錄,這座古城在丹木國建立不久后就被沙暴永遠掩埋了,為什么?“
細葉城,在民間傳說中被稱為“黃金之城“,是前朝與招司國通商的要道,往來商販使得這座沙漠古城無比繁華,為了抵抗沙漠中的惡劣天氣,很多處都由來自招司國的金屬制造,其中有一些細節(jié)之處的金屬要比黃金更貴。
“那是地上建筑,地下還有?!?p> “那么,現(xiàn)在,那里還有……“
祝淺瓷沒有往下說,只看戚鐸那個帶著一絲絲嫉妒的微笑,明了了,然后平靜地問:“他想當皇帝嗎?還是想報仇?“
“祝淺瓷?“
“不想說?不知道?算了?!白\瓷說著就要往外走,但是剛一站起來就兩腿一軟摔倒在地,她的腿根本使不上力了。
“上次你傷了我的膝蓋,我也讓你難受兩天?!逼蓁I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祝淺瓷。
“哦?!?p> “你……”祝淺瓷的反應讓戚鐸失望了,于是看了看藥效差不多了,他蹲下與祝淺瓷對視,說,“不要相信安諾,他說什么都不要信……”
原本祝淺瓷還是清醒的,但是聽完這句話她就覺得很困,頭很疼,很快就睡了過去,戚鐸扛起祝淺瓷,將她送回了顧步婉和嚴璃走的那條小路盡頭的亭子里。
顧步婉和嚴璃在這條路上走了很久,終于在快被人趕出去之前看到了昏迷的祝淺瓷,嚴璃抓起她的手腕把了把脈,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異常,就在兩人商量是不是把人拎回去的時候,祝淺瓷醒了。
今天戚鐸的存在已經讓祝淺瓷確定這里不屬于安諾布控的范圍,于是有氣無力地開口道:“嚴璃,我知道你對于我上次的行為是不滿的,但是我們沒有掌握主動權之前,有些事只能忍耐?!?p> “我知道?!眹懒г缫褜⑦@件事想通了。
“所以,既然我已經走上了這條路,那么有些事我就辦不到了,但是不論日后兩位如何,我會保證后方環(huán)境是安全的。”
“公主,這話似乎是應該我們對你說的。”顧步婉覺得這是把她們之間的關系弄反了嗎?
“不,就是我該說的?!弊\瓷沒有多言,嚴璃走上北境戰(zhàn)場,顧步婉出任西南三城城主,現(xiàn)在看來真是兇險萬分。
就這樣帶著心中的困惑,兩人打算回去,但祝淺瓷坐在那里沒動,說:“把我拎回去交給安諾就好,不要問為什么。“
公主府門口,顧步婉把祝淺瓷交到安諾手中的時候那個眼神恨不得把安諾扎成刺猬,但是她們倆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只能讓步。
安諾抱著祝淺瓷到了院子里,半天時間,院子里多了幾棵小樹苗和一架秋千,他把祝淺瓷放到了秋千上,走到她身后,問:“公主今天碰到戚鐸了?”
“是。”祝淺瓷很無力,她一直以來忽略了一件事,此時的安諾不是三年后的安諾,所有人都是三年前的那個人,她的警示與保護在安諾眼中大概是個笑話。
“公主跟他打聽什么了?關于我?”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你既然不愿意說,我就用其他的辦法了解。”
突然,安諾的手覆上祝淺瓷抓著秋千繩的手,低沉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易止閣不適合卷入這樣的紛爭,你知道得越少越好,這不是需要你的地方?!?p> 那雙略帶涼意的大手順著祝淺瓷的胳膊往下,讓祝淺瓷覺得毛骨悚然,趕緊把手收了回去,然后失去了平衡,秋千晃了幾下,祝淺瓷雙腿無法用力,就在她要摔下去的時候,安諾從背后抱住了她。
祝淺瓷回頭,她的臉和安諾的臉靠的很近,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在這種靜謐的氛圍里,祝淺瓷前世今生的所有記憶涌上來,她覺得頭像是要炸開一樣,口中滿是鐵銹的味道,然后暈了過去。
就在祝淺瓷暈過去那一剎那,戚鐸就出現(xiàn)了,一臉嘲諷地看著安諾,說:“呵,你也有著別人道的一天,怎么樣?看到一個人莫名其妙地想去對她好但是內心覺得很難受的感覺怎么樣?“
“有付出就有回報不是嗎?“安諾雖然不屑騙別人感情但是既然機會給他了,他也不會介意這件事,畢竟這是個便利。
“你會后悔的?!捌蓁I留下這句話就走了,也許這就是他不如安諾的地方,無情也是分境界的。
祝淺瓷醒過來的時候還是半夜,一天之內暈過去兩次,讓她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慢慢爬起來靠在床頭,回憶著這幾天的事情,自己一定已經幫安諾達成了某種目的,自己以為重生回來知道日后會發(fā)生什么,但是恰恰忘了自己之所以會死不就是因為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除了重要的時間節(jié)點,這一世對自己而言就是新的開始,一切皆有可能,女帝也許可以躲過一劫,祝穆晴可能無法登基,安諾不會喜歡自己,如果他喜歡的是前世那個什么都不管不問的祝淺瓷的話。
“我下午剛剛做的酥餅,吃一個吧,別哭了?!鞍仓Z遞給祝淺瓷一個小碟子,輕輕地把她摟在懷里。
“放開?!白\瓷拿起酥餅冷冷地說道。
但是安諾沒聽,之時用溫柔的嗓音對她說:“公主,前幾天的你很可愛,為什么突然變了?這樣我捉弄你就不好玩了?!?p> “安諾,以后我不會再過問你的事情了,我要冷靜兩天?!?p> “好。”
但是,很顯然,安諾不會同意的,不論是被女帝暗算的不悅還是這種下意識地去關愛一個人的詭異感覺都讓他很想傷害祝淺瓷。
第二天,祝淺瓷到易止閣的時候,顧步婉蹙眉看著被送到易止閣的郝重和來報道的蘇漪,整張臉寫著無奈。
“老顧,你帶蘇漪熟悉一下工作,環(huán)境就不用了,郝先生跟我來?!弊\瓷拿起桌上占星司的卷宗帶著郝重走向關押狄戎國細作的地下室。
“可以講話了?”
“……”
沒人回答,祝淺瓷也不指望他能說什么,反正經過安諾的手這個人已經沒有價值了。
祝淺瓷拿出一張紙條和一份行囊交給郝重,說:“郝先生,這個案子基本就這樣了,你自由了,這上面是你妻兒被關押的地方?!?p> “多謝?!?p> “等一下,我有兩個要求。“
“什么要求?“
“跟我來?!白\瓷帶著郝重從易止閣一扇非常隱秘的小門出去了,嚴璃此時正帶著許如詩在葉東芒的攤子上吃早飯,毫無自己還在被停職的認知。
“嚴璃,如詩,我有件事想跟你們商量一下?!?p> “嗯?!?p> “這位是郝重,我希望如詩能跟他去狄戎國。“祝淺瓷風輕云淡地說。
“是那個人要找來了嗎?”嚴璃問。
“不是,他已經知道了,但是沒有行動,我的意思是,讓如詩去狄戎國遠離這里的紛爭,好好生活吧。”
幾經思量,嚴璃與許如詩都同意了,她們送走了郝重和許如詩,在回去的路上,祝淺瓷突然對嚴璃說:“許如詩,永遠不會是她自己了?!?p> “什么意思?”嚴璃聽著祝淺瓷平靜的聲音覺得有些害怕。
“還記得十年前鬼醫(yī)戚鐸的毒人嗎?”
“記得?!本褪沁@些無辜而又殘暴的人讓嚴璃家破人亡,怎能不記得。
沒人再說話,兩個到了岔路口就分開了,回到易止閣,祝淺瓷就看到蘇漪扛著顧步婉巨大的威壓,和安諾有說有笑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