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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妝

第012章 豆包

春妝 姚霽珊 2024 2019-05-07 13:00:00

  劉喜蓮壓著眉頭,面色比天空還要陰沉。

  不是她說,這顧紅藥委實(shí)是蠢,她原還覺著笨有笨的好,如今看來,活該倒霉。

  在這深宮里頭,使個絆子、下個黑手什么的,真是再尋常不過了。若連這些許小事都躲不過去,那還不如早早死了算了,也免得活受罪。

  如此一想,劉喜蓮心頭的那點(diǎn)不虞,便也煙消云散,看紅衣也順眼了幾分。

  這些小賤人的勾當(dāng),橫豎不關(guān)她的事,她只消把差事交了便得。

  紅衣細(xì)察其神色,知曉她已被說動了,只差最后一把火,遂斂了眉眼,恭恭敬敬地道:“我知道我太冒撞了,在這兒給姑姑賠個不是?!?p>  她屈膝行了個禮,復(fù)又直身,語聲切切:“如今這時辰也不早了,紅藥傷得挺重的,便是現(xiàn)下讓她當(dāng)差,只怕她也做不好。姑姑若是愿意呢,我這就替了她的差事,先把活計做了,也好向上頭交差。若是姑姑不樂意,我自不敢違您的意,現(xiàn)就回屋去?!?p>  一番話進(jìn)退合宜,很是適耳。

  劉喜蓮?fù)谎郏瑤Σ恍Φ攸c(diǎn)了點(diǎn)頭:“罷了,這是你的一片心意,我也不好拂了去,那就這么著吧,一會兒你只管把欄桿抹凈了,紅柳擦地就是?!?p>  三言兩語分派完畢,她便又看回紅藥的方向,神情亦飛快變冷:“還杵在這里做甚?還不趕快回去把那你身衣裳換了?等著我扶你么?”

  紅藥正自疼得昏天黑地,也沒想著要做什么表情,含糊應(yīng)了個是。

  劉喜蓮重重“哼”了一聲,掉頭便回了西廂。

  今日下雨,這院子卻也不必掃了,倒省了她的差事,現(xiàn)下她要回去好生想一想,稍后該如何向張婕妤回話。

  畢竟,那石階都塌了,紅藥的傷也瞞不了人,倒不如先把主意拿定了,才是正經(jīng)。

  “刷”,門簾落下,劉喜蓮的身影消失在簾后,院中氛圍亦隨之一松。

  紅衣當(dāng)先兩手捧心,作出一副后怕的樣兒來,小聲地道:“呀,可真嚇?biāo)牢伊耍椰F(xiàn)在腿還抖呢,就怕劉姑姑惱了我。若得罪了她,往后我的日子可難過呢。”

  細(xì)雨微風(fēng)中,這聲音細(xì)嫩清脆,聽著就讓人舒服。

  紅藥卻在心里恨恨翻了個白眼。

  這小娘皮,壞得很。

  分明此事就與她脫不了干系,偏話說得像立了多大的功勞似的,還要人承她的情。

  臭不要臉的!

  拼命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紅藥將注意力放在傷勢上。

  疼一疼也好,可以讓她暫時不去想這些牛鬼蛇神的伎倆。

  紅衣一番話說罷,靜立了片刻,似是等人接話。

  可惜,沒人理她。

  紅藥埋頭揉膝蓋,紅柳更是看也不看她。

  紅衣終究年歲尚幼,臉皮子始終薄了兩分,面上便有些掛不住,僵了好一會子,方搭訕著走到紅藥身旁,柔聲道:“你瞧瞧你,傷得這樣重,還是先回屋歇一歇吧?!?p>  紅藥擠出個笑來,咬緊牙關(guān)不開口。

  她怕她一開口,就會有成串的臟話噴出來,那可就破功了。

  “我瞧這話很是?!奔t柳這回倒接話了。

  說罷了,便提步往這邊走,面上含了兩分關(guān)切:“紅藥你走道兒都不利索了,早些回屋也好。”

  許是沒想到她竟會應(yīng)聲,紅衣怔了怔,旋即便笑起來,點(diǎn)頭稱是,復(fù)又一臉不忍地看著紅藥道:“紅藥啊,今兒上晌你就別出屋了,我看你膝蓋皮都破了呢,可疼不疼?”

  當(dāng)然疼?。?p>  都成這樣了怎么會不疼?要不你試試?

  紅藥心頭火直往上竄。

  不消說,地上那幾塊尖石頭,肯定就是這廝故意放的,尖得都能當(dāng)?shù)蹲邮沽恕?p>  真想不到啊,這溫溫柔柔的薛紅衣,竟是個白皮黑心兒的豆沙包!

  看著眼前那張白凈秀麗的臉,紅藥真的很想一巴掌掄上去,管教它豆包變豆餅、豆渣、豆腐腦!

  想她石榴街顧老太,當(dāng)年從街頭一路殺到街尾,打敗潑婦無數(shù),人送外號“顧大蟲”。

  后來她年紀(jì)大了,打不動了,這才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安安生生地吃瓜子、養(yǎng)肥貓、看罵街,大隱于市、不問紅塵。

  若非如此,你看她抓不抓花這張臉?

  “紅藥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很?如何連眼睛都紅了?”紅衣溫柔的語聲傳了過來,似還帶了幾分訝異。

  紅藥陡然驚醒,心頭凜了凜。

  這丫頭好利的眼,這都能瞧得出來?若再長上兩歲,僅這察顏觀色的本事,便叫人防不勝防了。

  只是……她不會再有機(jī)會長大了。

  這念頭才一生出,紅藥那滿肚子的火氣,“噗”地一聲便熄了去。

  再踏前生之路,她終是明白,紅衣遭逢的一切,皆是其自找的,須怨不得旁人。

  而若非存了害人之心,這心性聰狡的少女,又如何會得著那樣的收梢?

  這樣一想,紅藥反倒放開了。

  正所謂種因得果,是人為,更是天意。

  念及此,紅藥到底向紅衣擠出個笑來,道:“這你也看出來了,我真的挺疼的?!?p>  說著,身形略略一動,便“嘶”地輕呼出來。

  這絕非作偽。

  她的腳踝傷得很重,此刻已然挪動不得了。

  見她面色發(fā)白、冷汗?jié)耵W,精致的眉目間蘊(yùn)了幾分痛楚,格外有一番嬌怯,紅衣自是信了,紅柳更是上前扶起紅藥,一面還招呼紅衣:“你也來,和我把紅藥扶回屋去?!?p>  紅衣打了個愣,旋即滿口應(yīng)下。

  做好人么,這種順手人情,她自然不會推拒。

  二人合力將紅藥扶回屋中,紅藥也委實(shí)是又疼又累,顧不上再演戲,由得她們安頓著上了床,便闔目睡去。

  到得下晌,紅藥的腳已然腫成了饅頭,連錢壽芳都驚動了,過來瞧了一回。

  她倒也盡責(zé),回屋后便取出腰牌,遣了羅喜翠去尚服局鄭司藥處報備了一聲,又領(lǐng)了一瓶子跌打藥酒回來,讓紅藥自己抹著用。

  宮里的藥酒,效驗(yàn)倒是非凡,紅藥抹了藥,傷處頓時一片清涼,且她心里也穩(wěn)靜了些,更兼大事已了,正是神思困倦,便又倒頭睡了過去。

姚霽珊

謝謝白金雕童鞋給加了書單。推薦收藏快到碗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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