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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妝

第029章 又來

春妝 姚霽珊 2016 2019-05-22 13:00:00

  “妾明白了。多謝馮尚宮提點(diǎn)?!笔掌鹋磷樱瑥堟兼サ偷蛻?yīng)道。

  見她終于懂了,馮尚宮亦自松了口氣,面上神情卻無甚變化,仍是客客氣氣地道:“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哪里當(dāng)?shù)闷鹛狳c(diǎn)二字?!?p>  張婕妤早便意興闌珊,面上卻還不得不撐出笑來,道:“我說尚宮當(dāng)?shù)茫袑m便當(dāng)?shù)?。?p>  馮尚宮謙了兩句,方正色道:“今日奴婢來此,除宣讀皇后娘娘懿旨之外,尚還有另一件事,要向婕妤娘娘稟報(bào)一聲。”

  還有事兒?

  怎么這么煩!

  張婕妤心下極是不耐,面上的笑容卻不敢有一絲欠缺,柔聲道:“馮尚宮但說便是,妾洗耳恭聽?!?p>  馮尚宮便道:“服侍娘娘的羅喜翠人不見了,她空下的缺本該著人替上。只是,如今宮里人手不足,好些地方皆缺著人,奴婢等無能,委實(shí)調(diào)派不過來。唯今之計(jì),也只能等去行宮的那批人回來了,各處人手方得補(bǔ)齊。此一事,還要請(qǐng)娘娘寬恕則個(gè)?!?p>  說著便擱下茶盞,站起身來,斂衽躬腰,端端正正向上一禮。

  張婕妤忙側(cè)身避開,連聲道:“馮尚宮太多禮了,些須小事,何足掛齒,何足掛齒?!?p>  話雖如此,實(shí)則她心底里卻慪得發(fā)慌。

  此事想必亦是皇后娘娘授意,用意么,不過是給她個(gè)不自在,膈應(yīng)膈應(yīng)她,再順便打打惠妃娘娘的臉。

  這些貴主兒也真是,你們自個(gè)鬧便鬧,何苦為難她一個(gè)小小婕妤?她算哪棵蔥、哪棵蒜?人家一根手指頭都比她腰還粗,折騰她這只小螞蟻,有意思么?

  心下雖腹誹不已,張婕妤面上卻還是笑意盈盈地,又向馮尚宮說了一席話,真真是好言好語(yǔ)、好聲好氣,面子里子都給周全了,教人再挑不出半點(diǎn)錯(cuò)兒。

  馮尚宮倒還謹(jǐn)守著規(guī)矩,恭聲道:“娘娘體諒便好。這也是奴婢們失職在先,過后自會(huì)向娘娘請(qǐng)罪?!?p>  她的姿態(tài)放得這樣低,張婕妤自不好再端著,只得捏著鼻子一通夸,末了更是鄭重表示,她本人很體諒尚宮局的苦衷,更對(duì)皇后娘娘掌理六宮的辛苦深感欽佩,其言辭之溫婉、態(tài)度之真摯、行止之體貼,實(shí)令人如沐春風(fēng),堪稱完美無瑕。

  馮尚宮滿意而歸。

  不過,她前腳方走,冷香閣的正房,便接連砸壞了兩只粉彩茶盅。

  事后錢壽芳向尚服局呈報(bào)時(shí),只說這杯子是她不小心砸的,賠的銀子亦從她月錢里扣。

  自然,這等小得不能再小之事,除了有限幾個(gè)人之外,并無旁人知曉。

  接下來兩日,張婕妤便一直有些懨懨地,身子亦清減了好些,卻也并不敢當(dāng)真抱病。

  這廂才接了皇后懿旨,那頭便病歪歪地起來,若被那好事者傳了出去,又是一場(chǎng)是非。

  然而,正所謂心結(jié)難紓,又豈是強(qiáng)改便能改得了的?反而是越壓抑,便越不好。張婕妤不僅減了飯量,晚上也睡不安寧,更兼身子本就嬌弱,不出三日,便已是憔悴嬌顏、愁損玉體,如那經(jīng)了霜的花兒一般,萎靡不振。

  這一日,張婕妤晨起之后,便覺得腦袋有些暈暈沉沉地,攬鏡自照,那臉越發(fā)瘦下去一圈。

  錢壽芳怕她當(dāng)真作下病來,忙拿出常用的藥丸,百般哄勸著,她才吃下幾粒去,再歇了歇,到底緩過來些。

  不一時(shí),早膳便備好了,張婕妤心緒不佳,始終打不起精神來,只略動(dòng)了幾筷子,便命人抬了下去,正想命劉喜蓮進(jìn)屋捶腿,忽聽簾外芳月稟報(bào):“主子,才王公公使人傳話,說是尚宮局的人正往這里來呢?!?p>  張婕妤一驚,手中紈扇“啪”地一聲便落了地。

  怎么尚宮局又來人了?

  這是盯著她這只小螞蟻踩上癮了么?

  怔了好一會(huì)兒后,她方喃喃道:“這一回,不知又要治我哪一宗罪了?!?p>  話一出口,她立覺不妥,忙惶然四顧。

  好在她聲音極低,屋中又只錢壽芳一個(gè)人服侍,倒也不虞有人聽見。

  錢壽芳彎腰將扇子拾起來,輕輕擱在案上,低聲問:“主子,要不要奴婢去外頭瞧瞧?”

  張婕妤一臉恍惚,像沒聽見。

  也不怪她如此惴惴,委實(shí)是皇后娘娘前番懿旨,罰得過于重了些,張婕妤一直便沒緩過來,如今這才過了三天,便又來了人,她自是擔(dān)心。

  見她一徑坐著發(fā)呆,錢壽芳便又將聲音拔高了些,道:“主子,可要梳頭換衣裳?”

  此一問,終是令張婕妤如夢(mèng)初醒,下意識(shí)便往身上看。

  說來也巧,她今日穿的正是宮里新裁的夏衣,上身是水綠底彩織寶相花香云紗通袖襖兒,下系著月白暗銀竹紋挑線裙,鬢橫金雀釵、耳著明月珰,通身上下無可挑剔。

  她微松了口氣。

  外客登門,妝容衣飾皆須得體,這也是宮規(guī)里明明白白地寫著的,如今看來,至少這一點(diǎn)她還是做到了。

  錢壽芳此時(shí)也正端詳著她,片刻后,便半是寬慰、半是肯定地道:“依奴婢瞧著,主子如今這樣便極好,只消稍稍抹些胭脂便行了。”

  張婕妤面色蒼白,確實(shí)需要?jiǎng)騻€(gè)面。

  “便這么著吧?!睆堟兼バα艘幌拢嫔铣钌珔s仍未散。

  錢壽芳上前去開妝匣,將胭脂并唇脂皆捧了出來,一面又問起第一個(gè)問題:“主子,要不要奴婢去外頭迎一迎?”

  張婕妤這一回總算聽見了,想也不想地道:“也好,你去便是?!?p>  一壁說話,一壁便坐去鏡前勻面。

  錢壽芳應(yīng)聲是,便挑簾出了屋,招呼著芳月一同出去了。

  張婕妤獨(dú)坐鏡前,仍舊有些七上八下地,將那胭脂膏子并唇脂略點(diǎn)染了一回,便再坐不住,只得站起來在屋中踱步。

  俄頃,簾外忽又傳來一陣腳步聲,旋即響起芳月氣喘吁吁的稟報(bào):“回主子,錢管事叫奴婢來與您說一聲,來的是尚宮局的林司簿?!?p>  “司簿?”張婕妤輕聲重復(fù)了一句,旋即便松開了眉心,提聲道了句“知道了”,又吩咐:“去把劉喜蓮叫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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