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冉回到云和劇院，下午沒有排她的戲，但她還是去了前院，今天有卞廷川的《春閨夢》。
黑漆漆的劇場里，觀眾稀少，但這并不影響卞廷川的發(fā)揮。臺上，他嫻美柔靜，唱腔幽咽婉轉，一顰一蹙間將“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的意境演繹得淋漓盡致。
佟冉坐在靠后的位置，遙遙看著臺上的卞廷川。某一瞬間，兩人的視線遇上，卞廷川眼里光芒微閃，竟走神塌了調(diào)。
幸好，這小小的失誤除了佟冉?jīng)]有其他觀眾發(fā)現(xiàn)。
之后，卞廷川越唱狀態(tài)越好，而佟冉，卻越聽越心不在焉。她腦子里亂糟糟的，反反復復思量的，還是該怎么和劇院的人交代。
佟冉五歲來到云和，從此之后，劇院在哪兒，她就在哪兒。師傅卞應宗、師兄卞廷川還有沈素玲、葉三平、蘇瑤、尚小眉……這些都是她從未離開過的家人，一想到以后不能和他們一起吃住，一起練功，她心底的愁緒就濃得化也化不開。
《春閨夢》在稀稀落落地叫好聲中收尾。
卞廷川下了戲臺，從臺柱后頭繞了一圈，帶妝走向了觀眾席。
觀眾席的觀眾已經(jīng)散得差不多了，佟冉正要起身，她前排的位置有個女人先站了起來。女人身穿紅色旗袍，腰肢纖瘦，卷發(fā)束在腦后，靚麗又性感。
又是這個旗袍女，她又來了。
卞廷川卻仿佛沒看到，他直接越過女人，走到了佟冉的面前。
“冉冉。你今天又去哪兒了？”卞廷川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擔心。
佟冉并不打算回答，于是她扯開話題：“廷川哥哥，那個女人又來了呢?！?p> “不用管她?！?p> “你怎么這樣？現(xiàn)在看戲的人越來越少了，再不好好維系戲迷，到時候人都跑光了，你唱戲給誰聽？”
“你想我怎么維系？”
佟冉揚手，捻住卞廷川纖秀的下巴，佯裝調(diào)戲：“需要的時候，可以出賣一下色相?！?p> 她本意是開玩笑，沒想到卞廷川瞬間變了臉，他抓起佟冉的手腕，徑直往后院走。
佟冉踉蹌了兩步，心虛地往回望，這一望，正好撞上旗袍女審度的目光，這是佟冉第一次看清旗袍女的正面，她化了很濃的妝，但濃妝也蓋不住她的漂亮，那雙貓一樣的眼睛，透亮，性感，還有閃著若有似無的危險。
來者不善。
佟冉心下一沉，又覺得自己想太多。
她被卞廷川拉進了院子。
“廷川哥哥，你怎么了？我開玩笑的。”佟冉忙解釋。
“這種玩笑，以后不許亂開?！?p>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嘛！”她撒起嬌來。
卞廷川松開了她的手，眉頭也情不自禁地松了：“今天去哪兒了？”
“我去處理了一點事情，等下吃飯的時候再說好嗎？”佟冉捂住小腹的位置，“我都餓扁了，你快去卸妝，卸完妝就可以吃飯了?！?p> 卞廷川一聽她喊餓，徹底沒了脾氣，他抬手輕輕地刮了一下她的鼻頭，寵溺地罵了聲“小吃貨”，抬步就往化妝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