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身為商品的覺悟
坦頓納少將身邊的神秘人常年藏在黑色披風之下，奧摩休曾經(jīng)聽過“她”說話，老女人的嗓子，很有風霜的感覺。老、女人、風霜幾樣感覺之外，奧摩休還覺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會從神秘人的身上飄逸出來。
所以蒸汽機師先登營指揮部的大門后面，神秘人走出來之后，奧摩休剛剛放肆叫嚷的膽氣立即冰釋。荷曼也一改漫不在乎的神態(tài)，乖乖地站在奧摩休的側后方，雙手緊握制式長劍劍柄，緊緊盯著動作緩慢的神秘人。
“你太吵了。”神秘人站定在奧摩休的五步之外，“盯”了奧摩休大約十五秒之后，“她”用沙啞的女聲說道，“回去吧?！?p> 奧摩休趕緊爭取見坦頓納少將一面，他迎著神秘人危險的“注視”，向前走了一步。
“我想見坦頓納叔叔?！?p> “他，不是你叔叔！”神秘人說出了荷曼同樣的話，然后轉過身，慢慢走進指揮部，只留著奧摩休一個像飄浮移動的背影。
神秘人代表坦頓納少將，冷漠地拒絕了奧摩休的求見。奧摩休只好和荷曼怏怏地往居住的地方走去，路上就綴在兩人后面的3隊15人巡邏隊員緊緊跟著。奧摩休和荷曼不理會執(zhí)行公務的士兵，一直回到他們所居住的獨立小院。
“那兩個黑披風不可能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我們這里?！眾W摩休后知后覺。
荷曼嘆息說道：“我們還想著把伊思屋兩個王子的事情告訴坦頓納呢，誰知道我們還沒說，人家就把我們賣了?！?p> 話說到這個地步，兩人都沒有了談興。推開還沒修理的門，兩人走進臥室。臥室里，德歐吉躺在床上，女精靈半躺在椅子里，見到奧摩休和荷曼兩人回來，都把目光轉過來。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蒸汽機師先登營竟然沒有警報，沒有追擊，仿佛沒事發(fā)生一樣——就算德歐吉和女精靈再蠢，也猜到有異常的事情發(fā)生了。
“伊思屋王室的報復來了？”德歐吉中尉轉過頭來問。
“應該有更糟糕的事情?！迸`靜靜地說。
奧摩休和荷曼對望一眼，慢慢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最后，四人都認定現(xiàn)在的局勢成了死局，如果要顧及兩個傷員，奧摩休四人根本沒辦法逃得過坦頓納少將的手掌。
“我身為侍衛(wèi)中尉，從入伍到現(xiàn)在一直在坦頓納少將的隊伍里任職，我知道坦頓納少將的力量，奧摩休少爺你絕對抵攔不住他的意志?！钡職W吉中尉說完，又對兩個黑袍發(fā)表看法，“兩個殺手應該不是坦頓納少將的人。我見到少將的暗衛(wèi)出手，不是這種簡潔迅捷的路子?！?p> 奧摩休和荷曼同時想起剛才的神秘人，不禁興起了極濃烈的興趣。
“那個叫暗衛(wèi)的人，走的是什么路子？”
德歐吉中尉神情凝重，用回憶的聲調說道：“我見暗衛(wèi)出手，是一次貴族之間的爭斗。貴族爭斗嘛，貴族自己肯定不會有生命危險，但身邊的侍衛(wèi)就難說了。有一次斐彼莫騎士被另一個貴族侍衛(wèi)壓制，眼看不死則傷，暗衛(wèi)出手了。她能御風戰(zhàn)斗！我覺得，她是個魔劍士?！?p> 奧摩休和荷曼對望一眼，兩人都對所謂的魔劍士沒有什么概念。女精靈似乎也不知道什么叫魔劍士，她眨著眼睛，好奇地看著陷進回憶里面的德歐吉。
“所以，”德歐吉抬起頭看著奧摩休說，“如果要顧及我這種重傷員，還要從暗衛(wèi)手里面逃走，幾乎不可能。而且我也不想逃走，少爺?！?p> “我們不逃走?！眾W摩休斬釘截鐵地說，“我們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荷曼走到奧摩休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新丁，你不明白中尉的意思。他是說，他想留下，畢竟他跟在你身邊的時間不長，在坦頓納少將手下，人家仍然是個中尉?！?p> 奧摩休愕然了瞬間，馬上領會了荷曼所說的，于是看向德歐吉中尉。
德歐吉中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作為依附被保護目標而攀升的侍衛(wèi)軍官，中尉兩個肩章可不好拿。當然，跟著少爺，或者我可以獲得更大的發(fā)展。但是有個不可以忽略的事實——面對伊思屋王室，以及決心犧牲少爺?shù)拿鼡Q取政治籌碼的維斯晉軍部，我看不見有贏的希望。要知道，坦頓納少將也選擇了屈服！所以，留下來，我即使被雪藏，我仍然能領中尉的軍餉；跟著少爺沖出去，我可能會死。”
奧摩休、荷曼、女精靈都陷入了沉默，雖然三人的沉默神態(tài)各不相同，但在沉重的選邊小會議里面，沒人能高談闊論。奧摩休聽到伊思屋王室要自己的命時，就有獨自承擔的想法，現(xiàn)在他仍然如此覺得。
“我……”奧摩休打破沉寂，剛吐出一個字，就被荷曼打斷了。
“請說我們！”荷曼指指自己，然后請奧摩休繼續(xù)說。
奧摩休被打斷了話，目瞪口呆連不起來。
女精靈噗嗤地笑了出來。
最后，奧摩休選擇了干脆又不失禮貌地告別，他擁抱了躺在床上的德歐吉中尉，然后道別。
“謝謝中尉?！?p> “說心里話，我有點愧疚。對不起?！钡職W吉中尉輕輕拍拍奧摩休的后背，作最后的道別，“說實話，我一個中尉保護你一個列兵，我以前都把你當作那些從家里跑出來的任性小貴族來對待?！?p> “現(xiàn)在呢？”
德歐吉中尉苦笑著說：“快要死的任性小貴族?！?p> 奧摩休傻眼了。
“別死了，快要死的小少爺?！钡職W吉中尉握著拳頭，虛錘自己的身體。
奧摩休并腿立正，行個結結實實的錘胸禮：“是，長官！”
從臥室出來，隊伍倒是整齊。女精靈肩膀輕傷，跑動沒什么問題，而且女精靈和奧摩休的糾葛不多，即使落單，估計別人也不會太為難她。三人的隊伍里面，對于女精靈的去留也各有看法。
荷曼對德歐吉中尉的做法非常不以為然，兇狠狠地說：“那個家伙知道了新丁弄死了兩個伊思屋王子，他就不怕老子心狠手辣干掉他？”然后荷曼非常戒備地瞥了眼女精靈，不友好地說：“喂，女的，你要不要也走開？我和新丁現(xiàn)在命子涼過水嘍，你別膩在我們身邊?！?p> 奧摩休用肩膀去撞荷曼，反而自己被彈了回來。奧摩休順手扶著女精靈的手臂說：“荷曼叔叔說得不錯，你跟著我們有點危險。要不，我們找個地方讓你躲躲？”
“不用。我不怕死，只要你給我尊嚴就行?！迸`全身罩在兜帽披風下，露出來的眼睛瞟了瞟奧摩休扶著自己的手掌，“這次，我不介意。下次的話，別怪我把你的手砍下來?！?p> 奧摩休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掌，帶著兩人直直往蒸汽機師先登營的大門走去。
一行人很快吸引來了坦頓納少將的人，3個小隊的步兵分左右后三個方向把奧摩休包圍在中間，陪同著奧摩休走向大門。奧摩休以為坦頓納不相信自己，所以派人來監(jiān)視。但是靠近大門的時候，外面吵嚷囂鬧的聲音告訴奧摩休，蒸汽機師先登營發(fā)生了某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奧摩休想向包圍自己的3個小隊步兵詢問，但人家不理他。
“我們走出去，會不會被亂棒打死？”奧摩休不死心，逮住旁邊最年輕的步兵問道。那個年輕的步兵露出愕然的表情，然后被自己的隊長拉開，扔到最遠的位置。不過奧摩休從年輕步兵的神情里讀懂了一些東西。
和荷曼眼神交流時，發(fā)現(xiàn)狡猾異常的荷曼中士也讀到了這個信息“外面的人怎么會亂棒打死你？！”
莫非，外面吵得翻天的人，是來救自己的？奧摩休禁不住暢想起來。
接近吵雜的聲響，奧摩休等人終于分辨清楚外面人群叫嚷的話了。大多數(shù)人在辱罵貴族，大半的人在起哄，只有少量的偏理性的人在為“英雄”吶喊。
“貴族軍官沒一個好東西！”十句有六七句表達這么一個意思。
“馬上這樣做那樣做，不然踏平你的營地?！边@么叫的人明顯在起哄。
“釋放戰(zhàn)斗英雄，還英雄一個公平?！眾W摩休要非常仔細才聽得到這個聲音。
不管外面怎么吵鬧，蒸汽機師先登營沒有受到?jīng)_擊，局勢還在秩序的掌握之中，這個事實毫無疑問。
在奧摩休在猜測自己是不是外面叫嚷的“英雄”時，他腦海里久久沒有反應的聲音終于響了起來——
“提示：數(shù)量接近1300的人在擔心宿主?！?p> “提示：當數(shù)量達1000的人與宿主產(chǎn)生情感的共鳴時，宿主就成了‘名人’?！?p> “任務：請宿主以自己的蒸汽機器為媒介，引起1000人的情感共鳴?！?p> “任務獎勵：宿主的‘弱’屬性點恢復成正常人數(shù)值?！?p> “人物：奧摩休。人類，男，18歲?！?p> “力量：86點?！?p> “敏捷：94點?！?p> “智力：104點?！?p> “精神：108點。”
“技能：頂級技師的預言（冷卻倒計時：23小時）、蒸汽機師光環(huán)、幽靈突進、蒸汽機器召喚?！?p> “自由屬性點：0點。”
又是“自己的蒸汽機器”！奧摩休頓時糾結起來，他不知道把伊思屋7王子的蒸汽鎧甲拿出來和外面起哄的人“情感共鳴”之后，會不會被憤怒的伊思屋王室不顧一切地攻擊。但如果不把蒸汽鎧甲拿出來，奧摩休已經(jīng)沒有了“自己的蒸汽機器”了啊。
奧摩休苦惱不已，3隊護送的步兵小隊將奧摩休三人“驅趕”到了一處小巷口處站定。等了會，斐彼莫騎士標志性的銀面鎧甲、梳得光溜的大背頭從巷子另一邊轉出來。平時非常詼諧的斐彼莫騎士今天非常官方。
“奧摩休，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膘潮四T士把身影藏在巷子里面，似乎不愿意外面的先登營士兵看見自己，“第一，我們將軍這樣做，有他迫不得已的理由，請你諒解。第二，別帶頭鬧事，不然誰都救不了你。第三，回王都，不然有人會下命令干掉你。”
斐彼莫騎士傾豆子般把話說完，也不管奧摩休有沒有聽明白，轉身就走。奧摩休有點發(fā)愣，不過幸好荷曼領會了斐彼莫騎士的意思，挽著奧摩休的手臂走向外面，并且在耳邊提醒奧摩休該怎么做。
“出去之外，看看能不能把外面的人安撫下來，然后我們混在人群里面溜走?！焙陕蛄恐[隱圍過來的先登營的步兵，“按騎士說，別煽動外面的人搞破壞。一旦局勢失控，我們多少條命都不夠往里面填。”
荷曼給奧摩休交代完話，先登營的步兵們已經(jīng)聚集在路兩旁。這些步兵安安靜靜地看著奧摩休、荷曼和女精靈一行人，感覺得出這些士兵身上沒有殺意。似乎，士兵們圍過來只是想看看某些稀罕物？
經(jīng)過、而且觀察過好些士兵，奧摩休發(fā)現(xiàn)他們并不像在觀看“動物”，而像在看某些自己尊敬的人物，像是圍觀某個“明星”？不確定，難以確定。
“他們對你懷有敬意！”女精靈低著頭，把面孔藏在兜帽里面，不過她仍然能看得見、感受得了道路兩邊的士兵的情緒。
作為三人組里面唯一的女生，女精靈對人類臉部表達的情緒遠遠要比奧摩休和荷曼要敏感，她有把握確定周圍的人看向奧摩休的目光里面飽含著“尊敬”。
“我們沒有危險，我確定?！迸`對奧摩休說。
奧摩休回想明星如何與粉絲交流的畫面，似乎都不太適合自己目前的情況。周圍圍上來的士兵都是小兵，尉官都沒有，對于這些小兵——
奧摩休舉起自己的右手，伸直后前伸，屈臂，砸在自己的左邊胸口——他行了一個維斯晉軍隊的正式捶胸禮。
兩邊站著的先登營士兵條件反射似地兩腳并立，同時向奧摩休行注目禮，舉拳，砸胸。
有個士兵叫喊道：“致英雄！”
士兵們放下拳頭，然后再次舉拳，砸胸。
然后，數(shù)十個士兵叫喊道：“致英雄！”
再次舉拳，砸胸。
“蓬！”拳頭砸在身體的聲音，整齊而響亮，以奧摩休以起始點，傳遍所有有士兵站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