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似仍舊不解恨,又捅了朱姨娘幾劍,“幸好今日父親賜予我這防御玉牌,不然就著了你的道,”
谷云峰左手扯下掛在脖頸上的一枚橢圓形玉佩,見玉佩上出現(xiàn)如蛛絲般的裂紋,顯然此時已經(jīng)失去效用,便隨手扔在地上。
此刻,襁褓中的凌云手心緊握,冷汗淋漓。她極力忍住心中驚恐,不讓面部展露任何緊張、害怕的情緒,假裝自己在睡夢中安睡。然,終究是被這一幕嚇得厲害,臉上仍是透出了些微蛛絲馬跡。
幸而,谷云峰并不關(guān)注一個才出生不到一刻的嬰孩兒,而且臉上紅通通、皺巴巴的皮膚掩蓋了她冷汗涔涔的樣子。
凌云剛一出生,尚未來得及欣喜于終見天日便看到此世生父殺生母的情形,真是好隆重的出世禮!至此,這一幕徹底打破了凌云對這個世界的幻想。
這并不是一個和平的世界,凌云開始意識到這一點。而且,作為一個生母無間道、生父殺生母的大家族女兒,她會在這里遭遇什么?雖然對這個世界了解不多,但是凌云大致有些猜測,心里開始做最壞的準備。
不行,必須找機會離開這里!
此時才剛剛出生,雖沒能力出逃,但聽谷云峰的意思是想讓她長大的,想必暫且是安全的,待過幾年再看。
時光飛逝,日月如梭,轉(zhuǎn)眼三年過去。
玉林苑中,谷家嫡系三房的庶女谷芊珂,也就是三歲的凌云,此時正在涼亭中大發(fā)脾氣,地上滿是被砸碎的瓷碗的碎屑,院子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了一地仆人。
凌云左手叉腰,右手十分蠻橫地指著面前的一群人,“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以為我只是庶出,就一直敷衍欺瞞于我。今日爹爹回來我就去告狀,看爹爹怎么懲罰你們?!闭f罷,還狠狠地踢了踢地上的杯盞碎屑,帶動著足踝上掛著的幻音鈴鐺叮叮作響。
仆人們連忙磕頭請罪,但要讓這位霸王消氣可不容易,有人試圖將這怒火轉(zhuǎn)移,一臉被冤枉的委屈模樣,道:“九小姐,饒命??!不是我等不盡心,而是我們也是仆人,七小姐的話不敢不聽啊?!?p> 這位谷家九小姐是整個慕城眾人皆知最霸道蠻橫的庶出小姐,只是因生母生她時難產(chǎn)而亡,所以倍受谷家三爺?shù)膶檺?,就連她的嫡姐、溫柔端莊的五小姐谷芊羽都得讓著她。
一個時辰前,九小姐叫外院管事采購的綠桐焦尾琴在送來的半道上被七小姐截走,這位霸王自然十分生氣。
雖然當時五小姐也在場,而且話里話外也是要攔截這焦尾琴的意思,但是五小姐平日里待人和善,尤其是對于玉林苑中時不時被九小姐懲罰的仆人來說,更是經(jīng)常為他們求情,所以玉林苑的仆人們對五小姐十分有好感,暗暗將五小姐也在場的事給隱瞞了。
凌云更生氣了,“哼,這個谷芊蕓,總是與我過不去,待爹爹回來定要好好告她一狀!”
眾人松了一口氣,只要九小姐找到了目標,便不干他們的事兒了。
“你這次又要告什么狀???”院外突然傳來溫潤的聲音。
“爹爹,你回來了!”凌云如乳燕歸林般沖出去,掀起是紅色裙擺在風中翻飛,幻音鈴鐺再次發(fā)出歡快的清脆聲。
凌云撞到谷云峰身上,抱緊他的腿,凌云撒嬌道:“爹爹,你這話說的,我哪兒有常常告狀?”旁邊仍舊跪著的仆人心中暗道,告狀是她的家常便飯,哪兒天若是不告狀,眾人才覺得奇怪呢。
谷云峰寵溺地摸摸她的頭,“這么說,這次你不找我告狀了?”
凌云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爹爹,可不是我故意跟七姐過不去,但這次是她太過分了。我等了那么久的焦尾琴竟然被她搶了去?!?p> 谷云峰彎腰抱起凌云,“好了,一把琴而已,我給你做更好的便是?!比缓髮χ€跪在地上的仆人說:“好了,都起身吧,以后都要好好照顧九小姐。”
眾人如蒙大赦,忙不迭答應:“是,三爺?!比缓笸顺鲈郝?,心中遺憾三爺這樣好的人怎么放著溫柔的五小姐不疼偏偏寵愛這么蠻橫的女兒。
“爹爹,這次出去可有給我?guī)ФY物?”凌云坐在谷云峰右臂上,雙手挽著他的脖子,一臉愛嬌。
谷云峰跨入正房,“哪一次少得了你的好處?”一只發(fā)簪突現(xiàn)在谷云峰的左手手心,“喏,送給你的?!?p> 金光燦燦的鏤空蓮花簪,蓮花約有兩根手指寬。凌云心中暗道,這谷云峰對她越來越不耐煩了,她一個三歲小孩拿成年女子的飾物有何用處?雖然是頗有分量的黃金打造,卻是修真界毫無用處的俗物。
心中雖然這般想,但凌云面上卻十分驚喜:“謝謝爹爹,這簪子亮閃閃的,真漂亮!”雙手不停地撫摸發(fā)簪。
谷云峰將凌云放在紅漆矮凳上,用商量的語氣,小心翼翼道:“阿珂,以后爹爹會越來越忙,恐怕沒多少時間照顧你。要不你去朱姨娘的院中居???”似擔心她會生氣。
此朱姨娘非彼朱姨娘,而是凌云生母“難產(chǎn)而亡”后其母族似十分憂心凌云今后無人妥帖照顧,便又送了一女過來。
谷云峰可能是因為心虛,假借憐惜凌云小小年紀便痛失生母,所以走哪兒都帶著她,自此以后作出十分寵愛她的模樣。
凌云自然也順著他,也陪著做一番父慈女孝的戲碼。只是,平日里谷云峰都是對著她和新姨娘嚴防死守,不讓她們單獨相處,今日為何提出讓她去新姨娘院中居???
腦中閃過種種猜測,但卻沒有絲毫猶豫,“爹爹這是為何?我不喜歡這個朱姨娘,她妄圖取代我親娘的位置,哼,我才不會讓她得逞!”小臉氣哼哼扭到一邊,手指跟衣擺費力較勁。
谷云峰雙手手心捧住凌云的臉蛋兒,連忙安撫,“你這個小丫頭,不去就不去罷了。我只是擔心日后忙起來無法顧及到你?!?p> 凌云抓住谷云峰的手腕,乘機提出醞釀了許久但一直沒機會實現(xiàn)的計劃,“爹爹若是擔心我無聊,不如就讓我丹谷玩耍吧,我想看看我谷家的煉丹師究竟是怎么煉丹的?!绷柙埔荒樝<降乜粗粋€寵愛女兒的好父親肯定不會連這點要求都不答應吧。
“這,”谷云峰很是猶豫,沒想到凌云會提出這個要求,他本能地不想答應,但是又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他現(xiàn)在實在不耐煩在凌云面前扮演好父親,若是將她扔到丹谷幾年,他也不用費勁做戲。
想了想又道:“可是可以,但是在那里可要改改你霸道的性子,你只能看,不能干擾那里的一切事務,也不準打擾別人的工作?!?p> 凌云松開抓住谷云峰的手,高興得手舞足蹈,“謝謝父親,你是天下最好的父親了!”若是這片疼愛是真的,那的確會是最好的父親。
而谷云峰此時也在想,這孩子其實挺容易滿足,若這孩子的生母不是來自朱家,不是被他所殺,他也會真心喜愛這個女兒,可惜沒有如果。
玉林苑正廳里,洋溢著一陣其樂融融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