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歸。
熟悉的名字像是一只大手一般用力的捏緊了鳳枕鳶的心臟。
疼的喘不過氣來。
她這輩子,對得住天地,對得住生靈萬物,活的肆意灑脫也頂天立地。就連死,都死的沒有半點遺憾。恩仇兩清。
可她最后雖不負(fù)天下,卻唯獨負(fù)了無歸。
無歸本不該是星臨宮的人的。
他是這個世界上真正應(yīng)該立于金字塔頂端的人。
獸域,是獨立于十四洲大陸的另一片空間,位于萬獸山脈的最北端。雖并不為任何擬人族和人族所知,但獸域中聚集的魔獸卻是這個世界除卻神族以外真正的主宰者。代表著七重天的最高權(quán)力。
獸域中人,天生不能修煉,可卻每一個都擁有著不同的天賦。
無歸,是獸域中空間力的掌握者。
整個十四洲大陸上,擁有至高實力,離神族一步之遙的人或許數(shù)不勝數(shù),但即便如此,也根本沒有人擁有撼動空間的力量。
無歸是特殊的那一個。他不僅僅可以掌握空間,甚至可以非常輕松的運用空間之力進(jìn)行瞬移,傳送甚至是扭曲。
這般強大的人,卻在萬年前最后的那一場大戰(zhàn)之中耗盡力量徹底失去了對空間的掌控能力最后為了救她而死。
這一切本不該是他該承受的。
如果不是她的話,或許無歸現(xiàn)在還待在獸域里,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著主宰者的生活,享有著世間最高的權(quán)力。
無歸是為什么會離開獸域的?
鳳枕鳶的臉色忽的一下子煞白了起來。
她一直以來都以為,無歸是因為外出歷練所以才會離開獸域從而加入星臨宮的??蓵r隔多年仔細(xì)回想起來,卻完全并不是這么一回事。她并不是一根筋的人,再回想時,原因已經(jīng)很清楚了。
無歸喜歡她。
“小師妹!”少年焦急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鳳枕鳶烏黑的眸子里溢滿了痛苦和迷茫。
他從頭到尾,都是為了她。
可她呢?一直到最后都沒能給他一個回答,甚至連累他為她而死。
“你沒事吧?”少女帶著明顯擔(dān)憂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
鳳枕鳶猛地甩了甩腦袋,迷茫的眸子看向了燕四的臉,心像是被針扎著一般的疼。
眼前燕四的臉漸漸模糊了起來,和萬年前無歸的臉一點點重合。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兩張臉,為什么,她卻從來都沒有生過懷疑?究竟是心底的逃避還是因為根本就不把他放在心上?
在她的心里,什么最重要。
那年救她于水火給了她生的希望的男人最重要。
她做了他的義女,做了他的徒弟,還想做他的妻子。
她真是個混蛋。
燕四的心,她難道不知道嗎?
她知道。
一清二楚,卻依舊選擇了忽視和逃避。
到最后還是用了燕四用命換來的她的生換了宮主的勝。
他不過是喜歡她,想守著她,想看她笑,想給她一個未來罷了。
那樣的癡心不悔,卻全被她拋于腦后。
鳳枕鳶腦后忽然傳來一陣鈍痛,眼前的世界漸漸黑暗了下去。
三個時辰后。
世界一點點在眼前明亮了起來,香樟木的天花板映在了已經(jīng)恢復(fù)成了淺綠色的眸中,喉嚨干的發(fā)疼。
“小師妹?”
熟悉的面容帶著一絲絲陌生。
鳳枕鳶下意識的往后縮了一縮,不顧口中的干澀便急著開了口。
“無歸這個名字,是從哪里來的?”
燕四的眉頭皺了起來,生生勾出了幾抹細(xì)紋:“是我母妃生前為我取的名字。怎么了嘛?”
“那為何你之前一直沒有說起過?”手指已經(jīng)嵌入了被角,捏的泛紅,鳳枕鳶卻渾然不覺。
燕四伸手輕輕柔柔的將鳳枕鳶的手從被角上拿開壓在被子下:“這件事我本不該瞞你,我前些日子,回了一趟漠國?!?p> 鳳枕鳶的心沒由來的抖了抖:“那你……見到你父皇了嗎?”
燕四的話僵在了嘴邊,“嗯……”
鳳枕鳶苦笑一聲:“他怎么說?”
“他……封了我為王,要我回漠國繼續(xù)做我的四皇子?!?p> 鳳枕鳶抬眸定定的瞥向了燕四。
很像,真的很像,除了眸子的顏色不一樣之外,真的一模一樣。
燕四猶豫了一會還是開了口:“我母妃,死的冤枉,我必須要回去查清這件事,所以可能在搞定風(fēng)云府之后,我就不能再繼續(xù)陪伴在你身邊了?!?p> “已經(jīng)決定了嗎?”鳳枕鳶看著眼前的少年忽然笑了起來。
應(yīng)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不管萬年前發(fā)生了什么,至少,現(xiàn)在他還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
如果無歸還活著的話,那是不是代表著,傲月、九琛他們也都還活著?還在這十四洲的某個角落里等著她?
她看著眼前依舊在為她而擔(dān)憂的燕四,心底忽然一松。
說起來,她重生的這些年,雖然獲得了嶄新的新生,但卻一直過活的很迷茫。
所做的一些都顯得是那么的漫無目的又隨心所欲。
想做的事,她自己都說不清是為了什么。
她甚至不太清楚,這重活一次,到底有什么意義。
哪怕是建立玄月宮,也不知道究竟是不甘心就這樣死在圣光神教手里,想要上去報仇還是,放不下宮主想要再尋到他。
現(xiàn)在她或許有答案了。
上五洲,七重天,她都勢必要再一次踏足,而正邪光暗自古便勢不兩立,她若是想要變強,她的伙伴們?nèi)羰窍胍畹陌察o平和,勢必便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令圣光神教忌憚的勢力來保護(hù)。
報仇其實并沒有這么重要。死在圣光神教手上也不過是技不如人。一萬年過去了,她還活著,而圣光神教的那群人,早就不知道輪回了幾世。說到底她是幸運的,比起生,那些仇恨便是可以輕易放下的了。
而宮主呢?像他這么強大的人,應(yīng)該早就已經(jīng)進(jìn)入神族了吧。
說到底,還是她太貪心,又癡心妄想。
始終追尋著那個她永遠(yuǎn)不可能觸及到的人,而忘卻了那些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人。
重來一次,趁著一切才剛剛開始,她是時候,該好好看看那些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人了。
鳳枕鳶病態(tài)蒼白的面龐上忽然揚起了一抹明媚動人的笑:“那我以后就叫你無歸了,我很喜歡這個名字。至于漠國你父皇那里,在解決了風(fēng)云府的事情之后,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知道她重生的意義何在了。
并不在于報仇,不在于進(jìn)入神族完成上一世沒有完成的念想,更不在于去完成對宮主的那份妄念。
既然世界給了她一個機會,讓她再一次見到上一世一個個消亡在她身邊的親人和伙伴們。那這一次,便換了她,來好好的保護(hù)他們。
她終究會一步步向上爬,站在世界的最頂端,告訴天底下的所有人,混血不是罪惡,異類不是怪物。他們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她終究會保護(hù)好他們,會還給他們所有人他們應(yīng)該享有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