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宮宴被安排在了中秋當(dāng)日的中午,這也算是燕霖作為皇帝,考慮的相當(dāng)周全的一點。
說到底,篡位逼宮,這其中確實有很多冷衾鳳幫忙的成分在,但能穩(wěn)坐皇位這么多年,還從一個暴虐、弒父殺兄的形象扭轉(zhuǎn)成親民愛民的明君,他也是有些手段的。
只可惜,這么多年,雖然在手段和城府上燕霖確有長進(jìn),對冷衾鳳,卻還是一般的怕。
但不得不說,燕霖確實是很會把握人心。
不僅在中秋節(jié)當(dāng)日,開了個宴請大臣來吃皇家免費的飯,還選在了中午。
中秋節(jié)代表的,就是闔家團(tuán)圓啊!
所以中秋節(jié)真正的重頭戲,應(yīng)該是每戶人家自己單獨的家宴才是。
但中秋節(jié)至,作為一國之君,他又不能沒有表示,所以將宮宴選在中午,確實是個正確的決定。
而到了晚上,就是各回各家的家宴時刻了。
畢竟……中秋就是個輕松愉快的節(jié)日嘛!
但下午,卻還是例行舉辦了宮中的中秋茶會。
這段時間,也算是鳳枕鳶這些年待在漠國以來比較開心的時間了。
畢竟能肆無忌憚的拉著好姐妹端木曦玩兒和說悄悄話嘛。
何況這一次一別就是兩年,雖然上一次已經(jīng)私下會面過一次,但悄悄話壓根就沒來得及說上一半。
端木曦還是帶著表弟燕景一起來赴鳳枕鳶的約。
鳳枕鳶的身份地位本就不小,何況再加上了一個端木曦,整個御花園中位置最好的涼亭迅速便清了開來,讓給了兩人。
鳳枕鳶名聲其實也沒這么好。
應(yīng)該說,不如端木曦。
說起端木曦,帝都人對她的印象,大多是賢良淑德,乖巧懂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和鳳妍齊名的才女,不過為人低調(diào)內(nèi)斂。滿滿的都是好評。
可說起鳳枕鳶,普通帝都人可能只知道她是鳳家大少爺和那個長相奇怪的女人生的鳳家唯一的女性繼承人。但在場的這些名門望族卻都是知道她的一些“事跡”。
數(shù)年前,鳳枕鳶才五六歲的時候,就曾有過某個望族出生的小男孩因為鳳枕鳶那一頭異于常人的頭發(fā)和眼睛嘲弄過她,那時候大人們也只當(dāng)是小孩子們之間的玩鬧,便沒有放在心上,哪里料到,等大人們再次注意他們的時候,那小男孩已經(jīng)被鳳枕鳶摔在了地上。
心疼孩子的父母在訓(xùn)了一頓鳳枕鳶之后就離開了皇宮,卻不料……
那孩子在一個月之后就瞎了,連著父親,也在不久之后被找出貪污的證據(jù),發(fā)配去了邊城。
若是說這是巧合也就算了。
可就在鳳枕鳶突然消失的前一年,有個尚書家的嫡女兒因為和鳳枕鳶起了口角,然后出言辱罵了鳳枕鳶的父母幾句,在回家之后沒有多久,就突然消失了。
知道鳳枕鳶也神秘失蹤之后,那位小姐的尸身才被從亂葬崗中扒拉出來。
雖然沒有直接指向是鳳枕鳶的所作所為,畢竟她也還是個孩子,沒人會相信她竟有如此神通廣大,但惹了她就會倒大霉的名聲卻已經(jīng)在帝都的名貴中打響了。
何況……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深深的記得那些宴會上發(fā)生的共同的一幕。
挨罵的鳳枕鳶,面色平靜的根本就不像個小孩,反而低著頭,安安靜靜的挨訓(xùn),似乎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似的??傻扔?xùn)斥她的人走開,她總會抬起頭,追隨著那些人離開的背影,勾起一邊的嘴唇,涼涼一笑。
那笑容,恐怖的根本就不像是個小孩,反而飽含深意的……像個會吃人的怪物!
所以,那些本來聊著天的名門貴族太太和小姐們,在見到鳳枕鳶靠近之后,便自動清了場。
鳳枕鳶對此倒是很滿意。
“鳶兒。”端木曦牽著弟弟燕景,在鳳枕鳶的身邊坐了下來。
鳳枕鳶坐在亭中,慢條斯理的剝著葡萄,坐姿倒是頗有大家閨秀的氣質(zhì):“你和小景和我交好這么多年,真的不怕外面那些人的說法嗎?”
說完,還已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涼亭之外各自聚集的闊太太和小姐們。
端木曦柔柔地笑了笑,隨手替鳳枕鳶亂了的發(fā)別好:“那又怎樣呢。我和鳶兒認(rèn)識這么多年,你是什么為人,我最清楚不過了,你啊,就算再壞,也不會害我和小景的。何況,你是個很好很善良的人啊?!?p> 端木曦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就像是初春的風(fēng),柔和溫暖的可以化掉冬日的積雪。
鳳枕鳶對端木曦親昵的舉動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開心的笑了笑之后,便換了話題。
“話說你對你那位……姑父的行為怎么看???”鳳枕鳶嬉笑的開口。
鳳枕鳶的語氣雖然像是開玩笑,但對她頗有了解的端木曦卻明了,鳳枕鳶是刻意問自己這個問題的:“嗯……我覺得,是一個,頭腦很清醒的人?!?p> 一邊坐著自顧自吃著糕點的燕景忽然抬頭看了一眼姐姐和鳳枕鳶,眼神閃爍不明。
鳳枕鳶聽到端木曦的回答,當(dāng)即心下了然。
雖然端木曦并沒有講話說的那么明顯,但作為好友,說到這里,她已經(jīng)基本明白了端木曦的心中所想。
講道理,燕霖同輩的那些皇子們,確實沒一個比的上燕霖。
做一個皇帝啊,最重要的不僅僅是懂民心,愛惜百姓,清廉勤政,能文能武,更重要的。反而是城府和抗壓能力。
恰恰這兩點,是其他皇子都沒有的。
也只有燕霖這個庶出的、從出生起就沒被任何人放在眼里過的、壓根就沒有幾個人知道的皇子有了吧。
至于弒父殺兄,逼宮篡位,作為皇后的侄女,端木家的嫡出大小姐,端木曦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內(nèi)幕。
還沒等鳳枕鳶想完,端木曦的嘆息已經(jīng)接了過來:“唉……話說回來,那位國師,還真是可怕啊……”
鳳枕鳶聞言,只得尷尬的笑了笑。
如果有一天,端木曦知道那個血洗皇宮,推著燕霖上位、手段殘暴血腥的大瘋子國師竟然是自己的師父,還是自己愛了多年的男人的時候,會是什么表情。
不過這么多年了。端木曦還是自己的第一個女性朋友啊。而且雖然看上去柔弱,為人卻很仗義,看來是時候找個機會和她透露一些些自己的事了。
正當(dāng)鳳枕鳶如是想著的時候,突然——
“鳳枕鳶!”
燕無歸從轉(zhuǎn)角后探出腦袋,在朝鳳枕鳶輕輕喊了一聲之后,迅速后退一步,沒入黑暗。
鳳枕鳶聽見燕無歸的聲音,連忙從和端木曦的談話之中剝離,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鳶兒?”
端木曦困惑的皺了皺眉。
鳳枕鳶扭過頭來報以一笑:“抱歉,我突然想到國師說有事要尋我,我可能得先去一趟了?!?p> 素白纖細(xì)的手揪上了鳳枕鳶的袖子,聽聞是國師找鳳枕鳶,端木曦的神情迅速變得嚴(yán)肅擔(dān)憂了起來:“國師?他尋你做什么?”
鳳枕鳶愣了愣:“大……大概是有……事吧?”
“要小心些?!?p> 端木曦糾結(jié)了片刻,還是垂下眼簾,松開了緊緊攥住鳳枕鳶的手。
鳳枕鳶急著走,便也沒細(xì)究端木曦的反應(yīng),提起裙擺便頭也不回的朝著燕無歸的方向跑了去。
“無歸?”
鳳枕鳶探頭張望。
“我在?!?p> 燕無歸抬步稍稍往外走了一步:“我?guī)闳ヒ粋€地方?!?p> “好?!兵P枕鳶提步跟著燕無歸朝著深宮的方向走去,“是什么地方?”
“漠國的帝都不小,皇宮也不小,這些日子以來,我雖然一直在探查這宮中的地形,卻有一些地方,是我這個皇子都去不了的。而且我曾經(jīng)嘗試過用精神力探知那些皇宮中所謂的禁地,卻被彈回了。你說這怎么可能呢?我的精神力可是半神境的啊,何況我還是蛇人族的后裔,對于空間和精神力的掌握能力可是無人可比擬的啊。”
燕無歸看上去倒是一副頗為發(fā)愁的模樣。
“之前怎么沒聽你說起過?”
聞言,鳳枕鳶也有些焦灼了。
“之前我只以為是和土系之種有關(guān),想著它總在那里的,就算和你說了,你也沒法子解開這個限制,只能等你有入宮的機會,才能去探查一番,故而一直沒同你說,怕只是徒增煩惱影響計劃——”
燕無歸突然頓住了腳步,朝著鳳枕鳶做了個噤聲的收勢。
鳳枕鳶連忙停下步子,貼在墻上,隱藏起身形,順著燕無歸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一座山。
一座不高的小山,一座藏在竹林下的小山。
皇宮里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地方?
鳳枕鳶皺了皺眉,伸手拉了拉燕無歸的袖子。
燕無歸迅速明白了鳳枕鳶的想法,伸手畫圈。
蛇人族天賦,領(lǐng)域。
兩人的身形迅速便一層輕薄而透明的氣泡似的東西籠罩住了。
其實領(lǐng)域并不是蛇人族獨有的一種本領(lǐng)。
領(lǐng)域所指的是,將自己和他人籠罩在一個自己創(chuàng)造出的平行空間之中,沒有空間之主的允許不得進(jìn)出。
這是所有精神力修煉者到了域主級別之后都會掌握的一種本領(lǐng)。
但蛇人族的領(lǐng)域卻和普通修煉者有所不同。
首先作為一種天賦,所有人蛇人族族人從出生起,都掌握著這門技藝,并沒有實力等級限制。
并且,蛇人族的領(lǐng)域還有另一種特殊的功能,隱身。
通俗一些來說就是,領(lǐng)域之外的人看不見領(lǐng)域之內(nèi)的人,但領(lǐng)域之中的人可以看到領(lǐng)域之外的人。
可以看作是多人使用版本的隱身訣,只不過可以移動的范圍相當(dāng)小。
“皇宮里怎么會有這么一個地方?”
這一次,身在領(lǐng)域之中鳳枕鳶便再也不用隱藏起自己的聲音和身形了,開門見山的直接道出了心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