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好看,我想追求她總行了吧?!迸碚坛酝矗M勁掙扎著,“你快放開我?!?p> 林晏桓微微松開手,卻沒徹底放開他,“你以后再糾纏我姐,你知道后果的?!?p> “我哪里糾纏她了!看都看不著?!迸碚探械?,“你姐夫把你姐看得那么緊,我能插的進去腳?”
“不許說他們!”林晏桓不由得又攥緊了手。
彭仗咬牙切齒的看著他,內(nèi)心的反叛在酒意的洶涌下又浮了上來。他忍著胳膊上傳來的鉆心的痛意,嘻嘻笑道:“那么你呢?林大少爺,我喜歡你姐,你喜歡你姐夫,咱兩個要不要合作一場,各取所得?”
林晏桓怔了怔,震驚的看著他,不由得松開了手。彭仗趁機抽出自己的手臂,靠著欄桿站直來,一邊撫摸著痛處,一邊說到:“怎么?沒想到被我看出來了吧?”
林晏桓緊抿著唇,充滿敵意的看著他,沒說話。
“想瞞過我這雙眼睛,可難的很?!迸碚绦Φ?,上下打量著林晏桓,說到,“我的提議怎么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你想都不要想。”林晏桓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感到有些憤怒。
彭仗摸了摸嘴唇,笑道:“行吧,不想也可以?!彼鋈怀皟刹?,靠近林晏桓。他的個頭比林晏桓低上半個頭,要半仰著才能看到林晏桓的眼睛,但即便這樣,林晏桓還是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兩步,直到背抵上后面的墻壁。他緊皺著眉頭,警惕的看著彭仗,卻沒有伸手推開。
彭仗就那樣瞧著他的眼睛,什么都不說,也沒做什么動作。通過這么近的距離,林晏桓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張痞氣的臉上生著這么一雙靈透的眸子,那目光仿佛一把劍,深深地看到了他的心里去。他的心被這雙眼睛所發(fā)出的光芒包裹著,越跳越快,讓他感到有些近乎緊張般的慌亂,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擺才好。
半晌,彭仗忽然一笑,朝后退了兩步,拿出手機遞給他,說道:“加個好友?!?p> 林晏桓沒反應過來,呆問道:“什么?”
“留個聯(lián)系方式。”彭仗意味深長的看著他,“以后有什么事也好聯(lián)系?!?p> 林晏桓伸出手接過他的手機,輸入了自己的電話號碼。把手機遞還給彭仗的時候,他還沒有從剛剛的情境中回過神來,心依舊急跳著。
彭仗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沖他一笑,轉(zhuǎn)身朝滾梯走去。林晏桓叫住他,說道:“你——你既然已經(jīng)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了。”
“怎么?”彭仗扭頭好笑的看著他,“你是替陶綺芮感到不公,還是替你自己感到不公???”
林晏桓閉上了嘴,握緊了拳頭。彭仗瞧了他幾眼,又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了。
從那一天后,彭仗的身影就沒再離開過林晏桓的腦海。他一邊自我批判,不該沉溺于與此人的來往之中,一邊又止不住的跟彭仗聯(lián)系,享受著那種如同初戀般美好的感覺。他沒再與彭仗見過面,一方面是因為他實在不想放縱自己到那種地步,目前這種狀況他已經(jīng)很滿足了。一方面是因為,他為自己喜歡上彭仗而感到羞恥,他覺得自己應該喜歡上更好的、更優(yōu)秀的并且能理解他的人,而彭仗,只是個花花公子,不管男的女的,只要好看對他的胃口,他就要忍不住去勾搭一番,包括林晏桓。在彭仗眼里,林晏桓就如同他交往過的那些前任一樣,只是因為新鮮感而進行來往而已,新鮮感一過,照樣會從他的生活里被刪掉。而林晏桓卻懵然不知,他沒有過類似的感情經(jīng)歷,再加上彭仗善言巧語,撩人的手段極其高明,很快就讓他淪陷了。他是憑著自己僅余的那一絲絲理智,才勉強控制住自己,不要太過于沉淪。他很清楚彭仗是怎么樣的一個人,然而清楚真相并沒有讓他對彭仗的感情變得微弱下來,他也明白為什么彭仗一直主動聯(lián)系他,因為他與別人有些不同,他的冷冰冰的態(tài)度讓彭仗覺得很有挑戰(zhàn)性,就跟陶綺芮帶著彭仗的感覺一樣。林晏桓覺得自己好像被某種魔力圈住了似的,不管他怎么斥責自己、怎么告訴自己彭仗不值得自己這樣,然而就是不能從那美好的沼澤中抽身而退。彭仗三番兩次的約他出去,他都拒絕了,后來,彭仗甚至要求他帶上林晏生出來一起吃飯,林晏桓這才覺得惱怒氣憤起來。他罕見的發(fā)了脾氣,對著彭仗痛罵了一番,也不管那些話有多過分,然后徹底刪掉了彭仗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斬斷了這段讓他糾結(jié)痛苦的表面感情。
好在那段時間,父母提出了想要出去旅游的想法,林晏桓心想,也許出去走走會讓自己更快的從那段感情中脫離出來。他失戀了,在這種狀態(tài)下,他沒辦法每時每刻都偽裝的很完美,讓所有人都看不出來。甚至在出發(fā)的前一天,母親還十分隱晦的問他,是不是最近工作上出了什么問題,讓他覺得心煩,或者是感情上的事?母親一直對他說,他長到這個年紀,也該嘗試著找個女朋友談一下,不要老是把自己埋在工作里。林晏桓點頭答應,然而對于母親的這個承諾,他明白自己是永遠都做不到的。父母會接受真實的自己嗎?他從沒停止過思考這個問題,然而他害怕跟他們攤牌,害怕他們知道這件事后即將會露出的臉色。所以他把這個想法深深地埋進了心底,只同他們說,現(xiàn)在還不是談感情的時候,他想先做出一番事業(yè)再說。父母從來不會強迫子女,也就答應了。他陪著父母出了國,帶著他們到處游玩,看起來好像那段感情帶給他的陰影消逝了一些,但他心里明白,沒有那么快的,起碼需要好幾年,他才能覺得釋然。
但是他沒想到由愛轉(zhuǎn)變成恨的那一刻來的那么快,他幾乎措手不及。當看著彭仗發(fā)給自己的照片,照片上是昏迷過去的姐姐,披頭散發(fā)的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緊接著,彭仗挑釁似的發(fā)給他酒店地址,說道:“沒想到吧?你可以現(xiàn)在過來,我就在這里等著你,誰不過來誰就是孫子。”林晏桓氣的渾身發(fā)抖,可他現(xiàn)在離家萬里,就算馬上訂機票,也要好幾天后才能到家。而且,他并不想讓家里人知道這件事,可是姐姐被陷害,他該怎么辦?擔心加憤怒中,他想起了穆熠,急忙拿出自己平時工作用的手機,把酒店房間地址發(fā)給了穆熠,短信內(nèi)容是:“林晏生出事,速救。”發(fā)完這條短信后,他癱倒在椅子上,覺得渾身虛脫了一般,再次想起彭仗,他覺得胃里一陣翻騰,還沒來得及沖到衛(wèi)生間里,就嘔吐了出來。他吐盡了胃里的所有的東西,到最后只能吐出些胃酸,把手撐在墻壁上,覺得心里又是難過又是惡心,差點控制不住自己憤怒的砸起墻來。
從那天后,他心里對于彭仗的美好回憶全被擊碎了,他開始憎惡起他來,甚至只要想起來就覺得犯惡心。同時,心里又滿充著對于姐姐的愧疚,他覺得是因為自己,姐姐才會被陷害,但他又不敢直接去問事情到底發(fā)生到了哪一種地步,這樣的話,豈不是全部人都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了嗎?那他們會怎么看待他???他忽然變得很軟弱,每日憂心忡忡、神思不屬的陪伴著父母,連偽裝也沒精力去偽裝了。父母自然看出了他情緒的變化,一遍遍的問他怎么了,是不是行程太多感到累了?要是這樣的話,他們可以提前回去,沒去過的地方以后再來也不遲。這正是林晏桓心里所想的,他答應了父母,便修改了旅游計劃,打算一周后回去。這一周的時間內(nèi),他還得忍著內(nèi)心的煎熬,每天跟姐姐視頻的時候,還得裝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對著屏幕那端那張憔悴的臉說話。他不是沒想過把事實告訴家里人,然而他們能接受嗎?他設想了一下那樣的情境,如果換成自己,那是肯定不會接受的。糾結(jié)中,他的心終于傾向了隱瞞的那一邊,把內(nèi)心中想要訴說的那些想法全都壓了回去。
可是千想萬想,沒想到父母與他在這個時候出了車禍。當他看到父母那兩張蒼白的、布滿血跡的臉時,他崩潰了,他的精神好像被人一錘子敲碎了似的,再也組裝不起來,也不能像以前一樣,挺直脊背堂堂正正的走路。如果他不出神,及時注意到前面的路況,他肯定會提醒母親降低車速,也許還會挽回他們的命。正是因為他的疏忽,才導致了事故的后果。雖然說他不能把責任全部歸結(jié)到自己身上,但他沒有錯嗎?他經(jīng)歷過的所有打擊都不如這次打擊大,整日昏昏沉沉的好像跟著父母一起去了一般。如果不是穆熠及時趕到他身邊,如果不是他用嚴厲的話語刺醒他、用安慰的話語溫暖他,從他的肩膀上至少分擔去了一大半的壓力,林晏桓心想,自己很可能也就跟著父母倒在異國之地了。
他咬牙撐著回國,處理父母的后事,同時還要照顧脆弱的姐姐。他不是鐵打的人,經(jīng)過了這一系列的遭遇跟打擊,如何能撐得住呢?他覺得自己生了病,可是卻不知道生了什么病,只知道自己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做事的時候總會產(chǎn)生朦朧的恍惚感,似乎下一秒就會倒在地上,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蛘?,當他站在高處的時候,看到底下渺小的景物跟行走的人影,心中總是會生出一種沖動,幻想著那種快速墜落的感覺,以及失去意識之前的感受。這一切都好像有種魔力,在拼命地把他往地獄下面拉,他頑強的抵抗著,然而力氣卻越來越微弱。他那原本被銅墻鐵壁包裹住的心臟現(xiàn)在變得越來越脆弱了,似乎別人輕輕一戳,它就會像個泡沫一樣,噗的一聲破掉。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去見彭仗的,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腕讓彭仗爸爸的公司淪落到倒閉、破產(chǎn),他手里原本抓著彭仗的把柄,他可以把彭仗送進監(jiān)獄的??墒钱斔吹矫婺裤俱?、邋里邋遢的他時,卻心軟了。
“你對我爸做了什么!你對我爸做了什么!”彭仗沖上來抓住他的衣領,聲嘶力竭的吼道。林晏桓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似乎很冷漠,其實他此時又陷入了那種恍惚的境地,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一樣。
“你爸在做各種風險投資前就應該想到會有這樣的后果。”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冷漠的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劍一般,“你不知道他已經(jīng)把公司搬空了嗎?他承諾給你的財產(chǎn),已經(jīng)被他送進了別人的口袋,將來你繼承的,不過只是一個空殼罷了?!?p> “那些投資是誰引誘他去做的?”彭仗的臉在他的眼里好像扭曲了一樣,露出了可笑的表情,“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我竟沒想到?!?p> 那些事情當然不是他去引誘彭仗爸爸做的,只不過他利用了一些人而已。即便如此,那個看起來好像很精明的中年男人還是很快上了當,輕信了他教給那些人的話。賭是會上癮的,越上癮,就輸?shù)脑綉K。
“你對我姐姐做的事,難道就是人做的事嗎?”林晏桓說道,他似乎清醒了一些,但又很快陷入了恍惚中。他此時挺得筆直的胸膛跟嘴里說出來的嚴厲的話語,都是別人替代他說出來的,他感覺自己縮在角落里,只覺得很脆弱,脆弱到快要碎了一樣。
“放屁!”彭仗慘然一笑,“你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做這種事了,你不是因為你姐姐才來害我的,你是因為恨我才來害我的。是不是?”
林晏桓不說話,冷冷的看著他。
“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真讓我感到惡心!”彭仗往地上啐了一口,惡狠狠地說道,“你如果恨我,你應該光明正大的來跟我挑戰(zhàn),難道我會怕你不成?使出這些陰謀詭計,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說著,他突然笑了,笑容扭曲,仿佛暗夜里吃人的可怖的妖怪,“要是你家里人知道你的一切事情,他們會怎么想呢?我突然有點期待了?!彼麖目诖锬贸鍪謾C,沖著林晏桓晃了晃,說道,“我還存著你姐姐的電話號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