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進京趕考
政和五年(公元1115年)的春天如期到來,劉伯陽作為興化軍的士子,已經(jīng)參加了石鼓書院的“統(tǒng)一考試”,光榮地成為閩州舉人(在本書中,因為興化軍太小,又是軍事建制,所以士子舉人統(tǒng)一歸到閩州),已經(jīng)由福-建路提舉學(xué)事司統(tǒng)一報到汴梁城,獲得禮部省試資格。他也該動身去汴梁城,應(yīng)試禮部舉行的省試。
此時從閩州到汴梁城,最順當(dāng)和主流的路線是坐船先北上,過明州、秀州,再調(diào)頭入大江向西到江陰州,在這里海船換江舟,沿運河北上到楚州,入洪澤湖,再沿著汴河渠西行,過宿州、南京應(yīng)天府(商丘),直入汴梁城。短著個把月,長著不用兩個月,就能進京候考了。
而且為了外甥能夠順利直達汴梁,舅舅唐國維派來了兩個樞密院教閱房的都頭,過完年就在唐府候著,護送劉伯陽進京。
隨從人員也早早就定下了,十六位“猛將兄”帶走六位,其余的有任務(wù)在身。劉開新和劉振至兩位貼身小廝和伴讀書童肯定也是要一起走的。許黛爾已經(jīng)有了身孕,行動不便只能留在閩州。記室賈存吳,是劉伯陽暗地里的情報頭子,早早就帶著人手去汴梁準備去了。
選了個黃道吉日,劉伯陽告別了外祖父母、姨夫姨母、舅母和表哥表姐表妹們,踏上船只,開始進京趕考的路途。
到了明州,劉伯陽卻是沒有去繁華的明州城,而是在荒涼的昌國縣城停了一日一夜,在那個小小的縣城里逛了一圈。接著繼續(xù)北上西進,在江陰州換船,過了揚州,兩位都頭開始緊張起來。
這些年天災(zāi)人禍,京東兩路和淮南兩路的地面上都不是很太平,流民比比皆是,其中不少轉(zhuǎn)為山賊河盜。尤其是運河上,是大宋南北大動脈,靠水吃水的人太多了。
不過讓兩位都頭稍微放心的是,劉家小郎君隨從人手不少,除了六位看上去武藝高超的護衛(wèi),還有十來位家丁青壯。這些人都是劉家的佃戶子弟,除了非??尚胖猓铇屌粢彩前押檬?,更是被六位護衛(wèi)訓(xùn)練得進退有度。萬一遇到河盜山賊,只要人數(shù)不超過百兒八十,打不過還是能跑得過的。
而且兩位都頭帶著樞密院的公文,一旦有事,當(dāng)?shù)氐膸?、團練、民壯隨便抽調(diào),就連駐地禁軍也是可以求援的。
一路上小心,到了楚州(淮安),大家終于松了一口氣,可以安心休息兩天。安排好后,劉伯陽帶著劉開新和賈存晉,在楚州城里慢慢逛了起來。
剛走到一家酒樓前,只聽得門口喧喧嚷嚷地有人在吵架。走上前一看,原來是伙計在哄趕一位二十來歲的男子。
那男子個子瘦高,臉色卻是極其慘白,走路都是一搖一晃,一陣風(fēng)都能把他吹倒。
劉伯陽示意劉開新悄悄跟上,自己和賈存晉直接進了酒樓。稍一打聽,原來得知那男子姓俞,江南東路池州人,據(jù)說是父親做過一任太常寺少卿,得父蔭舉了個太學(xué)監(jiān)生。只是他父親去世得早,家道有點中落。于是州試沒過的俞士子就打算先去太學(xué)報到入學(xué),爭取通過考試走仕途,趁著父親同窗同僚還在位,謀個實缺差遣??墒堑搅藫P州,仆人起了歹心,卷了他的盤纏跑了。這俞士子一路煎熬,好容易到了楚州,不僅身無分文,還大病一場,開始時還有人可憐他,給些飯食吃。后來看著這命不久矣的樣子,想想也就算了。
俞士子又病又餓,實在沒有辦法,強撐著到這酒樓來求一頓施舍。這酒樓東家有轉(zhuǎn)運使的背景,豈是施粥做善事的風(fēng)格,直接就趕了出去。
聽到這里,劉伯陽不由心里有了定計。過了一會,劉開新回來了,說那俞士子好容易走回到住處,一處破落的土地廟里,倒下就昏睡不醒了。同住的幾個乞丐怕這位士子一命嗚呼沾上官司,都“舉家遷居”了,現(xiàn)在土地廟里就剩俞士子一人,等著咽氣。
劉伯陽嘆息一聲:“都是讀圣賢書的,遇難之時還是幫上一把吧?!?p> 說著便叫酒樓伙計準備了一碗粥,一碗蛋羹,帶到了土地廟里。不顧骯臟,劉伯陽在破落土地廟里守了一夜后,那俞士子聽說居然又還陽了。劉伯陽叫人把俞士子抬到他船上,請來了醫(yī)生,診治了一番,還開了藥。等了兩天,待俞士子身體好轉(zhuǎn)了些,便同船一起前往汴梁。
劉伯陽義救池州落難士子俞譙宣的故事在有心人的添油加醋下,慢慢沿著運河,向南北方向和汴梁城開始傳播開了。
“安明兄,多謝你救命之恩!”躺在船上的俞譙宣痛哭流涕道。
“子廉兄,何必如此?我們同讀圣賢書,你不幸落難,我豈能袖手旁觀?!眲⒉栒驹谝慌缘坏卣f道。
看到俞譙宣臉色有些紅潤,似乎恢復(fù)了正常,劉伯陽便囑咐隨從好生照看,起身離開了,回了自己的船艙。
“郎君,楚州城里聚集了數(shù)十位淮南東路和江南東路的舉子,今日要舉行詩詞大會,郎君為何不多留幾日,也好趁機揚名?!眲⒄裰猎谝慌杂行┎桓实卣f道。
“我現(xiàn)在還需要什么揚名嗎?”劉伯陽搖搖頭道,“現(xiàn)今的官家,天資聰慧,多才多藝,而且他,”說到這里,劉伯陽搖搖頭,不再說下去了。
宋徽宗,歷史上有名的坑貨,坑兒女,坑祖宗,坑子民,簡直就是古往今來天字一號大坑貨。這種家伙,做藝術(shù)家綽綽有余,就是當(dāng)皇帝不稱職。似乎心眼也不大,自己要是表現(xiàn)出詩詞歌賦,樣樣出色,你說這位藝術(shù)家天子會不會嫉妒自己?要是這位大BOSS嫉妒上自己,以后還想不想混了?看看史書,宋徽宗期間,都是“奸臣當(dāng)?shù)馈?,就算是滿腹子文采,也在肚子里憋著,招搖的柳永、周邦彥,下場都好嗎?蔡京等人雖然都是有文采的,但人家馬屁拍得好,會做人做官,文采只是錦上添花而已。所以還不如表現(xiàn)得普通些,等時機到了再秀文采。
正胡思亂想著,只見陽光西下,照在汴河上,波光粼粼。在這金黃色的波粼中,東去西來的船只來往如織如梭,宣示著這大宋王朝依然富足。筆直向前的汴河一直延伸到天地之際,如同一條長龍在中原大地上盤行,如同這大宋王朝的國運一般,似乎看不到盡頭。
但是劉伯陽能夠清晰看到,汴河在汴梁城下戛然而止,就如同這北宋王朝的國運,在靖康年間,戛然而止。神州陸沉,北宋子民,無論貴賤,皆陷入無盡地獄。萬民哀嚎,冤魂百世不得泄恨,華夏之慘烈,莫過如此。
看著遠處靜默的山河,還有冉冉升起的炊煙,劉伯陽突然忍不住低聲道:“至尊寶大大。”
“嗯,”
“我們應(yīng)該做些什么,或許這就是我們來到這里的真正意義?!?p> “嗯,改變歷史,改變世界,這就是我們的使命吧”
好吧,你還是那么傲嬌,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