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峴山籌劃謀昌國
劉伯陽日夜兼程,半個月便趕到了明州定??h北的峴山鎮(zhèn),先把“收復失地前敵指揮部”搭建起來。很快,許棟才帶著許黛爾,坐著海船悄悄地趕到。在許黛爾的懷里,還有出生了好幾個月,卻一直沒有見到父親的劉家長女。
抱著粉團玉雕的小人兒,劉伯陽的心里不由一陣悸動。這是我的女兒,我的血脈,我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骨肉和印跡。從此,我在這個世界有血親延綿相傳了。
“阿奴,就叫她明珠吧,她是我們的掌上明珠?!眲⒉栆皇直е畠?,一手緊緊抱著已經哭成淚人的許黛爾,輕聲說道。
“嗯,官人喜歡叫明珠,那大姐兒就叫明珠?!?p> “阿奴,你帶明珠見過外翁兩位老大人了嗎?”等到許黛爾情緒平息下來,劉伯陽問起詳情來。
“上月就去見過了。兩位老大人非常喜歡大姐兒,要不是你連連去信,他們怎么也不舍得放我和大姐兒離開閩州?!?p> “那就好。你先歇息一下,我跟岳丈大人說會話,待會就回房來?!?p> “岳丈大人,半年不見,可安好?”
“哈哈,托賢婿的福,我現在日進斗金,自然是睡得好,吃得香?!痹S棟才覺得去年是自己的幸運年。小女兒嫁出去了,女婿還不錯,帶來了好船好生意,更妙的是這女婿不僅中了進士,還被皇帝老兒給捉了女婿,成了駙馬。這關系鬧得,現在梁內相從汴梁來信都客氣的很,凡事都是用商量的口氣。而這大半年,由于新貨品出產,雖然現在還不敢說是最大的海商,但絕對是最暴利的海商。
屏去閑雜人等,囑咐賈存晉等人在門外嚴加看管,劉伯陽低聲問道:“岳丈大人,你安排的人可靠嗎?”
“賢婿放心,是跟隨我二十多年的老人,絕對靠得住。按照計劃,他帶著五艘船,一千六百多人,是其中最大的一股???,占據著昌國縣城。你放心,整個縣城都安然無恙,絲毫沒有損壞。還有其余七股海賊,總計十五艘海船,四千三百多人,聚據在岱嶺島和冒頭島?!?p> “現在海賊的情況如何?”
“這些海賊前些日子在溫州搶到了一些錢財米糧,正快活過日子,估計還能用個十來天。屆時我的人計劃召集他們首領,鼓惑他們去秀州再搶一票。等到他們聚集時,就可以下手了?!?p> “這些海賊實力如何?”
“這些海賊是大江口到閩州之間海域最大的一群了。除了他們,其余的蝦兵蟹將就不足懼了,起碼剩下的那些海賊聚不成一股了?!?p> “那就好,我們就依計行事。此事成了,我保岳丈成為東海最大的海商?!?p> “那我就靜候賢婿佳信?!?p> 第二天,把所有情報都匯集,劉伯陽把心腹屬下都召集在一起,召開戰(zhàn)前推演會。
“存夏、存周,我們的海船準備得如何?”
“主公,四艘武裝商船,武功號、陳倉號、美陽號、云陽號,以及兩艘捕鯨船-青花魚號、射水魚號都準備妥當,連同水手一千八百人,現在象山牛頭島一帶潛伏著,隨時可以出擊?!?p> “存燕,我們的兵丁訓練得如何?”
“主公,這半年我們從劉家佃戶中挑選一百二十人為骨干,更在福-建路各州縣招募了五千良家子弟,也做過背景調查,都是家境清白,關系簡單。經過淘汰,能做鄉(xiāng)兵軍士的只有兩千一百名,其余合格的充入陽明商會各海船充任水手。這些鄉(xiāng)兵軍士在海壇山經過五個月的刻苦訓練,已經成為合格的戰(zhàn)兵,只是需要在血與火中再歷練下?,F在分乘六艘福船,跟海軍部隊一起潛伏在牛頭島?!?p> “那士官和軍官安排的如何?”
“回主公,士官兩百六十五人,軍官一百一十五人,都是自己人,全部安排在隊伍里。”
為了這三百多人,還有劉伯陽把今年的克隆人指標都用完了,加上兩艘海船的人手,都透支了明年的指標,搞得劉伯陽欠了至尊寶一屁股債。
“嗯,加上許東家聯(lián)合三家海商,出海船十一艘,水手三千八百人。加上我們自己的人手四千人,八千人有余,跟海賊不相上下,而且又有內應,有心算無心,此仗可一戰(zhàn)而勝。”
“好,我現在宣布,存夏負責海船水軍的指揮,存燕負責步軍的指揮,存韓負責情報的交流和協(xié)調,存代負責糧草輜重供應,我們先把整個計劃推演一遍,大家看看哪里還有漏洞?!?p> 第二日,幾艘鳥船順著甬江而下,來到了峴山鎮(zhèn),帶頭的是明州廂軍的一名都頭,帶著數十個軍漢,押著四船糧草過來“支援”了。
“見過明縣大人?!倍碱^恭敬地說道?,F在文貴武輕,劉伯陽是正經進士出身,實授的知縣,一般都虞候在他面前都不是個事。再說了,人家還是駙馬都尉,領著寧遠將軍的階,就是都指揮使來了也不敢皮啊。
“有勞朱大人跑一趟了?!眲⒉柟笆挚蜌獾?,“來人,領這些軍漢們下去,好酒好菜好生招待著。”
“對了,明府大人可好?”
“回明縣大人的話,周老大人一切安好,他幾番交待我等,一定要預備好糧草軍械,務必不能耽誤了明縣大人的正事?!?p> 劉伯陽笑了笑,對于明州周知州的心思是清楚的,在這些官僚眼里,自己只不過是立功心切,冒冒失失地趕去撞南墻。他們都遠遠地躲著,生怕粘上一身騷,然后就等著自己撞得頭破血流,出來打個圓場,這事就算過了。
“朱都頭,我現在需要預備五千石糧食,五千人的兵甲軍械,不知明州府庫里有沒有預備著?!?p> “要這么多?明州庫存里恐怕沒有這么多,但是越、秀州肯定能湊齊這些糧食軍械,只是需要明縣大人發(fā)份公文給帥司和漕司衙門?!?p> “公文我馬上就寫,今天就發(fā)出去。政事堂和樞密院已經明發(fā)過,我所需的糧草軍械,兩浙務必準備停當,相信兩司衙門會允行的。朱都頭,要是兩司衙門發(fā)文,從秀、越州解運糧草軍械過來,需要多久?”
“這里緊挨著秀越兩州,海運又發(fā)達,只要接到兩司衙門的公文,用不了十五日,糧草和軍械便可到位?!?p> 劉伯陽心里盤算了時間,正好來得及,點了點頭道:“那我知道了。來人,給朱都頭來五貫鞋錢,還有那些軍漢們,每人二十文鞋錢。跑了一趟,這鞋子總是磨損了,本官聊表心意?!?p> “謝過明縣大人,謝過明縣大人?!遍T外響起了彼此起伏的感謝聲,想必是軍漢們聽到消息了,連連作揖致謝。他們都是一群苦哈哈,日常里跟勞役沒什么區(qū)別,突然有了二十文錢的進項,都激動不已。
昌國縣岱嶺島海面上,停著十幾艘福船。這些福船跟海面上跑的福船截然不同,首先就是一個字,破!帆面上,全是補丁,而且看上手藝不怎么地,補得亂糟糟的。船體上有不少修補的木板,甲板更是看不出本色來。
“狗剩,你狗日地在吃什么?”
“三貓哥,我剛釣了幾條魚,烤著吃了。來來,給你添雙筷子,一起吃。”
“正好餓了,給我一條?!比埧辛藘煽?,然后吐著熱氣,口舌不清晰地說道:“再熬幾天,當家的去開會了,說是要去秀州大干一場。到時候吃香的喝辣的,說不得你還能分個婆姨快活一下。”
“還有這等美事?不瞞三貓哥你,我這兩天已經餓得眼睛要冒綠光了,前次發(fā)下的米糧我早他娘的吃完了?!?p> “什么,這么快就吃完了?你真夠能吃的?!?p> “什么呀,我們十個人才發(fā)了三斗米,夠吃幾天?我又搶不過大頭他們,早兩天就沒米進肚子了。”
“三斗米?你們船首可真夠摳的,當初各當家分下來可有不少糧食,看來都讓他給密了?!?p> “都是黑了心的腌舍貨,三貓哥,我現在都后悔,當初不要圖自在,好好在長福丙號上繼續(xù)干著,說不定已經娶了婆姨,生了兩個娃了?!?p> “也說不定已經葬身魚肚中了。沒有經歷的事,誰說得好呢?”三貓不在意地說道,“過一天算一天吧。我們這種人,就是丟了性命也回不去祖山的,怕是要孤魂野鬼一世了?!?p> “三貓哥,你這話說得也太喪氣了吧。咦,那邊是哪家的船,這會還到處亂走,要是被當家的知道了,不怕被綁了石頭沉海?”
兩人說著,都站起身來,站在船頭上向那邊看著。只見一艘福船靜靜地靠了過來,上面密密麻麻站滿了人,打頭的是幾個大漢,身穿步軍甲,拽著一把雪光噌亮的苗刀,殺氣騰騰地盯著自己。他們圍簇著一個人,那人身材高大雄壯,也是一身步軍甲,捏著一把長柄苗刀,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怕是不好了,這是兩人心里的第一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