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告別
轉眼又到年關，羅宇霜和媽媽商議今年在上海過年，也提前和王亞迪打過招呼說春節(jié)期間媽媽會來和自己一起住。
王亞迪正色道：“那意思是我在過年回家這段時間就能少交半個月房租？”
羅宇霜無語，心下又傷感不已，這幾個月以為和王亞迪算是最親密的朋友，可在利益面前，她卻如此計較。她坦然更是失望的笑了笑，說：“行啊，你就少交半個月房租?！?p> 王亞迪噗嗤笑了，“和你開玩笑呢?！?p> “這玩笑很好開嗎？”她討厭這種試探人心的玩笑。
而王亞迪的“鈍感”卻捕捉不到她神色的不悅，依然嘻嘻哈哈。
年底王亞迪月薪已經(jīng)上萬，配的上她的學歷，更對得起她的付出，王亞迪雖然情商不是特別高，但卻有強大的智商，每晚睡前都要玩一種“數(shù)獨”數(shù)學游戲，每個月都要買一套拼圖，某種程度她覺得王亞迪有些天才潛質(zhì)，同樣王亞迪對她那些文學小說還有藝術鑒賞等書籍則避而遠之。
年底，因為較好的顏值，王亞迪擔任公司的年會主持人，羅宇霜問她緊張不緊張。
“都習慣了?！蓖鮼喌夏樕涎笠缰孕牛⒄f起大學時的主持經(jīng)歷，羅宇霜沒上過大學，沒登過領獎臺，甚至幼兒園連小紅花都沒得過，唯一感到光榮的是小學美術老師無意夸她有繪畫天分，她越來越清楚的感覺和王亞迪逐漸拉開鴻溝似的距離。
她想過發(fā)奮圖強的努力，可卻沒有一個原因和目標，她覺得某根神經(jīng)越來越麻木，明明還小，看一切卻都如滄海桑田。
春節(jié)，媽媽買了很多四川臘腸，倆人開始總結這一年，并展望下一年。羅宇霜一邊吃著水餃，一邊說：“我不想在上海了?！?p> “走一處不如守一處?！?p> “我守在這里干嘛？我想去廣州，學著做生意?！?p> “在上海還有我，你去其它地方和野草似的，有個啥事沒人照應?！?p> 她望了媽媽一眼，鐵著臉說：“我不需要人照應，我能照顧好自己，當初來上海也是我一個人來的?！?p> 媽媽默然不做聲，片刻后才說：“你自己決定吧，生意沒那么好做。”
其實她也沒想好最終決定去哪里，只想逃開這眼前的一切。
“你小豪哥五月結婚，我也打算回家呆兩個月伺候你姥姥，這兩年都是你大姨和三姨輪著。”
她抬頭看了眼媽媽，心里只有愧疚，這兩年自己不僅沒賺到錢，感覺還丟失了很多東西，她的純真，她的貞潔，她的希望……
王亞迪雖然月入過萬，并沒因此大手大腳，甚至更加小心翼翼的花錢，一個垃圾袋不裝滿之前絕對不倒，特別是過完年回來，還揚言兩年內(nèi)要給父母在老家買房，她依然忙碌的如上了發(fā)條的玩偶，經(jīng)常通宵達旦的做PPT，有時候因為工作沒完成好會被自己氣哭，有時和同事相處不好也會和她抱怨。
羅宇霜能猜到因她的耿直和沒有左右逢源的情商必定會招惹一些是非，她提醒她多看一些情商方面的書，但王亞迪也有自己的倔強，常說：“我雖然情商不高，但我也沒做錯什么事吧?！?p> 嘴上這么說，周末王亞迪開始去圖書館借很多心理學的書，聰明的她很快就見成效，說話如抹了蜜似的，有次她見她穿了一件新衣服，會沒頭沒腦的夸一頓，有次她兩天沒洗頭，王亞迪眨著眼睛笑吟吟的說：“霜霜，你發(fā)質(zhì)真好，還有光感。”
羅宇霜當即笑噴，大罵：“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虛偽。”
王亞迪一副錯愕，像似在思索著書里遇到這種情況該怎么辦。
四月，一次吃飯的時候，她向王亞迪說了自己離開上海的想法，本想著王亞迪會悵然若失或動情挽留，可她卻異常平靜的說：“廣州不錯，好吃的多，你什么時候走？”
她當即不悅，“你是不是早想讓我走了？”
王亞迪莫名其妙的望著她，“不……不是你自己要走嗎?！?p> “那你怎么都沒句挽留的話。”羅宇霜有些委屈，更覺得自己矯情，但又想知道在王亞迪心里占據(jù)什么分量。
王亞迪撓了撓頭，“你都想好了，我挽留有用嗎？”
羅宇霜忍不住笑了，這話才像王亞迪。
“你要是舍不得我走，我可以留下的?！绷_宇霜笑著盯她，雖然是玩笑話，但眼里卻充滿期待。
王亞迪莫名其妙的說：“你要離開是你自己想好的，怎么和我扯上關系，我不讓你走，你就能不走了嗎？”
羅宇霜點點頭，這話有道理，拿起筷子夾了口菜放在嘴里和某些東西一并吞下。
在離開上海之前，她首先想到要見的人是馬慧，剛來這個城市時是她收留了自己，經(jīng)常做飯給她吃，生病的時候照料自己，經(jīng)濟出現(xiàn)危機的時候支援自己，這種情分她一輩子都無法忘懷，馬慧得知她要離開上海，首先和何大哥對視一眼，這一眼讓羅宇霜覺得自己像是個外人，可能一直是她太依賴與別人，而在別人眼里自己或許可有可無。
馬慧說：“你怎么好好的去廣州？上海的機會不比廣州少吧?！?p> “就突然厭倦了?！?p> 馬慧苦口婆心的說：“你這幾年換了不少工作，一直沒有穩(wěn)定下來，其實在一個行業(yè)沉淀下來，是能有收獲的，就拿楚晨說吧，他現(xiàn)在不是混的蠻好，聽說在我們老家都買房了……”
后邊說什么，羅宇霜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只覺得腦袋嗡嗡的，明明沒喝酒卻突然像醉了似的。
從馬慧家離開，她有種強烈想大哭一頓的沖動，腦袋里很多翻云覆雨的場面，徹骨的寒冷一陣陣向她逼來，她拿出手機撥出那串熟悉的號碼。
“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回到家，王亞迪一邊啃著鴨脖一邊興高采烈的說著她這個月招人指標完成，往后幾天能稍微輕松些，又說起招聘中的一些奇葩候選人。
羅宇霜躺在床上，把臉埋在被子里。
“這才十點，你怎么困了？”
王亞迪搖搖頭繼續(xù)追起劇，時不時一陣陣大笑聲傳來……
第二個見的是楚晨，羅宇霜約他到外灘，她還沒開口，楚晨就給了她一個爆炸消息，他向何娜告白了，何娜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問她這是什么意思。
羅宇霜沒有回答，而是冷冷的問：“你了解她嗎？”
楚晨想了想說：“談不上多了解，但人肯定有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我只知道我喜歡她?！?p> 羅宇霜嘴角上揚，但眼里冷如霜，“那你加油，何娜可不好追?！?p> 楚晨卻說：“娜娜其實是蠻簡單的一女孩。”
“簡單？”羅宇霜像不認識這兩個字。
“你當初可是視愛情如糞土，如今卻載到何娜手里?！绷_宇霜笑得望著他。
楚晨望著滾滾長江水，失神一笑，“現(xiàn)在我很少對一些事下定論，包括好人和壞人，哪有什么絕對的事，無非是角度不同?！?p> “你說的沒錯……”羅宇霜長吁一口氣，直切主題，“我準備離開上海?！?p> “??？”楚晨驚訝的望著她，“怎么突然想離開？”
她看著楚晨，說道：“不是突然，年前就想好了?！?p> 楚晨沉默了，像在認真理解她說的話，問：“那你準備回老家嗎？”
“不，我去廣州?！?p> 楚晨拍了拍她的肩，神情全是不理解，“你要不在想想?！?p> “已經(jīng)想了很久。”
在楚晨眼里捕捉出的一絲不舍讓她大感安慰，可安慰的同時又有一絲因離別帶來的悵然，她覺得自己很賤，受人忽視時，悲憤，被人重視時，又變得悲戚。快樂變得越來越模糊。
楚晨目光在她臉上頓了頓說：“你是個要強的女孩，怎么說呢，這種性格也好也不好，我知道我攔不住你，只希望你能越來越好吧?！边@三年楚晨對她的了解其實是空洞的，無論工作還是感情，她都只言片語的帶過，不肯深聊，有時難過叫自己出來，只是那樣呆呆的坐著，特別是去年她分手后，整個人變得木木的，他了解在這個城市的無力和無奈，她既然想離開，他也沒什么好說的。
“你是不是特別看不起我？”羅宇霜突然問。
楚晨大驚，“為什么這么說？”
“這三年，我一事無成，就這么當逃兵了，別說你，我自己都很看不起我自己，你說我怎么就混成這樣？三年前剛來這城市想著三年后怎么也賺一筆錢，房子住的更加寬敞，可這三年我換了六七份工作，感情上也不順，一無所獲不說，還損失慘重?！绷_宇霜凄涼的笑了聲。
“你今天是怎么了？”楚晨觀察著她的表情，“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羅宇霜嗎？你不總是正能量滿滿嗎，這三年我之所以在這家公司干這么久，都靠你的鼓勵，每次想辭職的時候，你都勸我堅持，今天怎么說這么多喪氣的話？”
“我……我其實沒你看起來那么好，尤其是這一年多以來，我覺得干什么都沒勁，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別想太多。”楚晨拍了拍她的肩。
“對，我就是想的太多，可怎么能不想呢？”羅宇霜苦澀一笑，她最近總喜歡這樣笑。
分手之際，楚晨說：“你想去其它地方闖闖，我雙手手腳支持，如果哪天想回來，一定告訴我，給你最高規(guī)格的款待?！?p> 羅宇霜終于清映著天際的晚霞，朗的笑出來，“到時候可別說話不算話?！?p> 楚晨嘴角上揚，“咱倆誰跟誰。”
羅宇霜突然上前，輕輕的擁住楚晨，“謝謝你把我當朋友?！?p> 楚晨對突然的投懷送抱給嚇住了，半天不知如何是好，等羅宇霜松開手，才笑著說：“何娜的事，以后還得麻煩你呢?！?p> “知道了?！?p> 羅宇霜跨著大步消失在地鐵站的人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