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自救
媽媽氣的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罵她胡說八道,同時不安的看著她,眼睛也跟著她的眼淚濕潤了,爸爸沒有說話,吃完飯,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回屋在手機上打麻將去了。
媽媽和哥哥說帶她去城里逛逛,買點年貨,她知道是想讓她散散心,可到了城里,看著琳瑯滿目的商品,聽著街上的噪音,她更加不知所措。
媽媽和哥哥見她時不時的流淚也逛不到心里了,不到下午就回家了,小舅(豪哥的爸爸)正好來家里串門,得知她的情況,恨鐵不成鋼的咬著牙罵道:“不想活了就去死?!?p> 羅宇霜受到一種莫大的恥辱,寄托在家人的希望之火瞬間滅了,只能看到一縷裊裊的硝煙絕望的彌漫著,難道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嗎?
晚上家人還有很多親戚圍在一起討論,說她可能是在外邊受到了刺激,于是來逼問她,她解釋什么事也沒遇到,甚至把王亞迪的電話給他們,媽媽打了電話給王亞迪,王亞迪隨口一說可能是工作上的事。
媽媽就安慰說:“工作丟了可以再找,不至于尋死覓活,你死了我怎么辦……,把你養(yǎng)這么大,你卻要死……”說著流下了淚,羅宇霜也哭著對著媽媽說:“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你讓我去醫(yī)院看看吧?!彼蝗幌肫鹪贐J當醫(yī)生的表哥,于是說:“我去BJ找文華哥?!彼严M耐性诖笠碳业拇髢鹤游娜A哥身上,他是這個家唯一的知識分子,因該知道怎么把她從深淵了拉出來。
家里人通過商量不同意她去,但她馬上通過手機APP定了高鐵票,無論如何她不能在這個家再呆下去,或許一開始就不應該對這個家抱有任何希望,這里從來不是什么避風港,而是她的風口浪尖。
第二天一早,她就背著雙肩包,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去了BJ,文華哥得知消息后特地請了一天假來高鐵站接她,羅宇霜一路上已經(jīng)哭的眼睛鼻子紅腫,見到文華哥很克制的忍住了淚,不想多年不見就如此不堪的出現(xiàn),其實已經(jīng)很不堪了。
文華哥比她十一歲,醫(yī)學院畢業(yè)后就在BJ工作,前兩年剛結(jié)婚,房子買在燕郊。
“怎么回事?”文華哥摸了摸她的頭。她咧嘴笑了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覺得活著沒有邏輯?!?p> 和文華哥坐上去燕郊的公交后,文華哥說:“你這是鉆牛角尖了。”然后講起他北漂經(jīng)歷,也說起他最難熬的那段時光,聽完文華哥的講述,她才知道一向完美的他,也曾有過一段每天吃住在網(wǎng)吧的迷茫窘迫的日子,這并沒有緩解她的痛苦,反而覺得自己在無病呻吟,生命在沒遭遇什么大的不測就這樣尋死覓活給別人添麻煩,還不如真的早點死去算了。
表嫂是護士,聽說她來特地在火鍋店接待了她,還帶她去了KTV,這樣的盛情讓她有點不知所措,但也只能禮貌的順從,在文華哥家待了一晚后,她鄭重的請求要去精神科看看,文華哥和表嫂對視了一眼說:“我覺得你忙起來可能就會好,很多胡思亂想都是因為太閑?!?p> 羅宇霜怔怔的點點頭,又回到屋里哭起來,連文華哥都靠不住了嗎?不過文華哥還是幫她掛了號。
來BJ三天后,凌晨五點從燕郊出發(fā),去了BJ一個很有名的精神病醫(yī)院,他們來的很早,還有比他們更早的人,這些人大多都精神恍惚,有的一個人自說自話,有的則全身震顫,有的和她一樣眼睛因過度哭泣而紅腫,還有的連走路都困難,文華哥臉上出現(xiàn)感慨的表情,而她卻忽然輕松了,那些精神恍惚的人仿佛像她的親人一樣親切。
掛號,經(jīng)過各項測試檢查后,醫(yī)生拿著檢查報告單,面色凝重的說:“什么情況說說吧。”
羅宇霜不知該從何說起,就說自己莫名其妙的害怕起來,把半夜如何去醫(yī)院檢查心臟,還有在地鐵上因低血糖暈倒后對密閉空間產(chǎn)生了恐懼,時刻感覺自己要瘋掉,甚至要死掉等情況都一一說了,說的時候手心還冒著細汗,文華哥悻悻的看著她,因為這些她從未和他說過。
醫(yī)生拿起筆在單子上嘩啦啦的寫了幾串看不懂的字后就讓他們離開了,文華哥給她在藥房拿了醫(yī)生開的藥后,今天的看病就算結(jié)束了。
走出醫(yī)院正午的太陽穿過霧霾散發(fā)著熱力,文華哥帶她回家,在車上她看著檢查報告上寫著“中度焦慮癥”五個字,然后看起醫(yī)生開的藥,她拿著藥眼里充滿懷疑,問文華哥:“吃這些就能讓人心情變好?”
文華哥也在看了說明書后說:“按照醫(yī)生吩咐的吃吧?!?p> 羅宇霜很失望,本以為醫(yī)生會像圣人似的能指出她的問題所在,并讓她對世界重新建立邏輯,可醫(yī)生什么也沒說的給了她一堆藥,這讓她懷疑醫(yī)生是否是想靠賣藥賺錢。
回到文華哥家,他下午要去醫(yī)院上班,家里只有她一個人,或許真的覺得是自己無病呻吟,文華哥只留了一些咸菜和饅頭給她,她因為找不到出口再次大哭起來,哭完吃了醫(yī)生開的藥,她馬上定了后天回家的火車票,還有幾天就是春節(jié),她可不像留在文華哥家里打擾他的新年,明顯感覺到表嫂已經(jīng)不太搭理她了。
得知她定了票,文華哥也沒挽留,這樣的冷漠讓她心里又涌出凄涼,人到絕望之地,并不完全是心灰意冷,只要還能感受到一些恥辱,也是一線生機,既然知道自己病了,她覺得只要是病就總能治好,她開始上網(wǎng)搜索各種心理學的書籍,以及一些痊愈者的演講視頻。
在回家的高鐵上,她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活下去,或許是服用了藥的緣故,她的情緒起伏不再嚴重,腦袋木木的,連想哭的力氣都沒有。
爸爸媽媽還有哥哥都去車站接她了,回到家她強迫自己吃了十五個水餃,家人見她能吃下飯了,都松了口氣。
她對所有人都不再抱有希望,正是這樣的想法,她開始靠自己找出口,底線是不死,每當看到刀刃想拿它劃向靜脈的時候,她就馬上去干別的事情,最可怕的是那種發(fā)瘋似的瀕死感來襲時,她會覺得自己真的要死掉,她不再想著向人求救,而是立馬找地方躲起來,等這種感覺過去再重新出來。
她每天除了干家務外,就是看心理學的書,首先對自己的癥狀有了認知,然后按照書里說的去行動,每天過的像和自己打戰(zhàn)似的,家人都能感覺到她在用力的活,媽媽每天晚上都偷偷掉淚,為了解決失眠這個問題,她決心把自己白天折騰的累些,于是開始跑步,有天早上爸爸說:“我和你一起跑?!?p> 她的眼淚差點掉出來,她和父親可從未一起完成過什么事,她不知道父親是擔心自己在跑步中做什么傻事要監(jiān)督自己還是真的想陪她跑,或是兩者都有,但能讓習慣睡懶覺的他早起已經(jīng)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了。
就這樣她開始了艱難的自救之路,春節(jié)期間豪哥得知她的病況要把她帶到五臺山去和佛教大師們聊聊,她說已經(jīng)好了,并開始努力的做出一切都不在乎的笑臉,她的病像一顆煙霧彈,在這個春節(jié)彌漫在親戚們的心里,大家想不到一向樂觀好強堅強的人會突然想到了死,還折騰出這么大的動靜,都心生同情,開始圍著她噓寒問暖,不再過問她的工作和工資,她對這個家又有了重新的思考,到底是親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豪哥對她說:“你要堅強,跌倒了自己站起來才會更有力量?!?p> 后來她沒想到這句話竟是豪哥最后的囑咐,日后這個哥哥就在她的視野里消失了……
大年初六,趙海晨約她見面,他們像似有了某種默契,每年春節(jié)都要會面,可她的狀態(tài)依然不穩(wěn)定,走在街上還會突然襲來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失控感,為了不破壞這種默契,她硬著頭皮答應了,自從趙海晨說去深圳演話劇失聯(lián)后,就沒有了他的消息,隱約覺得他在逃避什么,正好這次可以好好的聊聊,很奇怪,她見趙海晨時一點也沒有中學見他時的臉紅心跳和緊張不安,而卻有種明明好久沒見卻像從未分開似的親切,每過一年像只過了一天。
為了掩蓋自己的蒼白,她特地畫了妝,還是那家炊煙裊裊的燒烤攤,她在很遠就看到趙海晨穿著件黑色羽絨服站在路邊抽煙,他剪成了寸頭,在人群中不再是惹人注目的帥哥,清秀的臉上有了一些沉重的滄桑感。
“趙海晨。”她叫他依然連名帶姓。
趙海晨回頭看了她一眼,在他向她走過來時,羅宇霜感受到了那種要溺亡的壓迫感,她眨了眨眼讓自己堅強。
“你變漂亮了?!壁w海晨淡淡的笑,可眼里分明藏著心事。
“女生只要化了妝,沒有不好看的?!彼α诵?,手臂卻失控的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