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從洛府出來，一路穿街走巷，洛棠坐在馬車里雙眼無神，臉上紅腫未消。
洛天鴻坐在旁邊，二人各自看各自的，也不說話。
“‘離神大法’都白學了，三個時辰了這點皮外傷還沒好?！卑肷?，洛天鴻冷冷道。
洛棠翻了個白眼道：“我就是讓人家看看，堂堂南衙府兵統(tǒng)領，當今太后的親哥哥是怎么虐待親兒子的?！?p> 洛天鴻冷哼一聲，二人繼續(xù)撇過頭互不理睬。
少頃，馬車停了下來，二人跳下馬車，洛棠看著眼前的門牌不可思議道：“洛天鴻，你帶我到這里來干嘛！”
“少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洛天鴻瞪了他一眼，走上臺階敲了敲門，門很快被拉開，從門縫里探出一個疑惑的腦袋。
“請稟告國師大人，洛天鴻求見?！?p> ***
父子二人來到國師府前廳的時候李流溪已經(jīng)等候多時，洛天鴻與李流溪略微寒暄之后便問道：“可否單獨說幾句？”
李流溪點點頭，轉過身對洛棠道：“院中有一池，有產(chǎn)自不老峰下長生湖中的金鯉三十六尾，小侯爺可移步一觀，定然不失所望?！?p> 不知為何，洛棠見了李流溪天生有點畏懼，巴不得早點離開，聽了這話連告辭都來不及說就溜了。
“臭小子！”洛天鴻看著洛棠的飛也似離去的背影低聲道：“讓國師笑話！”
“年輕人朝氣蓬勃是好事。”李流溪微笑道：“我家最近也來了個小子，倒是悶得很?！?p> 洛天鴻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小女死后三年梅娘才又懷上了這小子，一晚梅娘夢到白狐入體，次日便誕下他來。這臭小子邪的很，生來愛笑不愛哭，我洛家‘離神大法’百年來修煉之人都是水墨黑煙，唯獨他是白煙。先帝在世的時候也對他喜歡的很，破天荒的賜了他一個‘白衣候’的爵位，這份榮耀真的是當世無兩?！?p> 洛天鴻又道：“小的時候雖然頑皮但還算懂事聽話，但是自從梅娘死后......他就變了，打也打過，罵也罵過，都沒用。我老來得子，今年已經(jīng)快要六十，再過幾年怕是想打也打不動了。”
李流溪淡淡一笑，道：“世人皆道‘江州之戰(zhàn)’是我的功勞，但我心里清楚若沒有洛家全力支持，恐怕當時的戰(zhàn)局將會完全顛倒。洛家為?；蕶嗖幌Ю锾鎏雠e族遷徙，這等魄力更是世上罕見。我與大人相識十余載，雖然政見不同，但對洛家我沒有絲毫的看法，相反，我比誰都希望洛家能夠長立于皇都之中，帝王之畔?！?p> “所以大人無需擔憂，小侯爺是有福氣的人，相信將來必能成為國之棟梁?！?p> “就是這樣我才不得不擔心！”洛天鴻忽然道：“長安府尹馬驥是你的人？”
李流溪微笑不語。
“那么今日我來的目的你也一定知道了?！甭逄禅檱@道：“說罷，你有什么條件？”
李流溪仍然不說話。
“我知道此事與你無關，若不是那小子一時沖動惹下大禍，誰也拿不住他的把柄......”
李流溪忽然笑道：“大丈夫有所謂有所不為，大人恐怕是看低了小侯爺?！?p> “哦？”洛天鴻一怔，道：“此話怎講？”
李流溪轉過身踱步道：“實不相瞞，‘蕓香閣’乃朝廷為收集民間各路消息而設下的產(chǎn)業(yè)，朝廷每年花在這里的銀子約有三十萬兩，小侯爺兩年前已經(jīng)知道了內(nèi)幕，然后花了三萬兩銀子包了‘蕓香閣’的頭牌‘月芽兒’姑娘三年，并且慢慢安插進了自己的眼線，朝廷從‘蕓香閣’獲得的消息小侯爺同樣能得到，甚至知道的更早。”
洛天鴻吃驚道：“真有此事？”
李流溪又笑道：“不然大人以為為何方才小侯爺一見我就想走？因為他知道‘蕓香閣’真正的幕后人是我?！?p> 洛天鴻拍案罵道：“臭小子！”
“原本我也對小侯爺?shù)哪康漠a(chǎn)生過懷疑，但是過了沒多久我就都明白了?！?p> “那小子想干什么？”洛天鴻問道。
“說句得罪的話，洛大人。”李流溪微微抱拳道：“令嬡在世的時候有‘北財神’的稱號，與那江湖中‘天下第一商人’金不問并駕齊驅，但是要我看來，令嬡賺錢的本事還不及小侯爺?shù)囊话??！?p> “大人知道現(xiàn)在這長安城中最大的地下錢莊幕后人是誰嗎？”李流溪笑道。
洛天鴻頓時大驚。
“那座錢莊每天經(jīng)手的金銀數(shù)量是整條長安大街所有商戶一個月的營業(yè)額，大人猜猜看這些賺來的錢都去了哪里？”
不等洛天鴻回答，李流溪道：“瓊州、海州、泊州、大云州......”
“嶺南道......”洛天鴻喃喃道。
“沒錯，嶺南道，今年以來嶺南道水旱頻發(fā)，幾乎是顆粒無收啊?！崩盍飨锌溃骸斑@就是為何我始終沒有將小侯爺從‘蕓香閣’驅逐的原因?！?p> “臭小子為何從未跟我提起！”洛天鴻怒道。
“就跟我剛才說的一樣，雖然我與大人政見不同，但我們對大唐的忠心是一樣的，大道三千，為國效力的方法也不止一種啊。”
洛天鴻聽完若有所思，少頃長長嘆了口氣道：“就算是這樣，他也不該對三位世子下手！”
李流溪一愣，反問道：“難道大人還不知道小侯爺出手的原因是三位世子對令嬡出言不遜？”
***
洛天鴻和李流溪談話的時候洛棠正蹲在院子里的池塘邊朝水面有一粒沒一粒地扔石子。
“李流溪這個騙子，騙我說池塘里有魚，我看了半天屁也沒有?！甭逄淖匝宰哉Z道，忽然又轉過頭對身旁同樣蹲著的年輕人道：“你這人沒意思，悶的很?！?p> 年輕人對著湖面笑了笑。
“聽說你也是不老峰的人？”
年輕人點點頭。
“那你一定認識仇白?！?p> 年輕人眼睛忽然一亮，笑道：“我大師兄?！?p> “我比較喜歡仇白，不但武功高，人也比你有意思多了?！甭逄奶拱椎?，三年前他與仇白在擊浪崖上有過一番交手。
年輕人剛要說話，卻聽洛棠忽然站起身指著湖面大叫一聲道：“快看，魚！”
當此時，有金鯉兩尾躍出湖面，氣勢如龍，激起水花無數(shù)，在陽光下耀出金光一片。
湖邊兩個人看著這一幕，同時露出了笑臉。